第十八章 憤怒，憤怒！

　　尉遲文剛走，尉遲灼灼就抱著閨女鐵蕊神奇的從布幔後面走出來，伸長了脖子看不見弟弟的影子，這才湊近丈夫身邊道：“您沒出賣我吧？”
　　鐵心源搖搖頭道：“為了增加神秘感，我什麽都沒說，這家夥這會應該已經嚇壞了吧？”
　　尉遲灼灼嘆口氣，把壹支幹凈毛筆塞進閨女的小手裏道：“仁寶活佛要幹什麽？”
　　鐵心源笑道：“無非是有所求罷了，不過啊，能讓小文用心思的女人，丫頭算壹個，沒想到還有第二個。人家就是拖著不成親，最後逼妳答應他跟那個佛女的婚事，看樣子那個佛女壹定很精彩。”
　　鐵心源跟尉遲灼灼壹向調笑慣了，還以為她會跟著壹起調侃壹下那個佛女，沒想到尉遲灼灼竟然心有余悸的道：“妾身見了那個女人都起我見猶憐之心，更何況小文這樣的少年男子。”
　　“明天見見！”
　　鐵心源斬釘截鐵的做了決定，他覺得這種事情壹般都是關心則亂的事情，當初銅子把那個波斯女人吹得人間僅見，天上少有，結果，鐵心源看了之後很失望。
　　也是從那壹次開始，鐵心源自覺自己對女子的審美情趣要高過很多人。
　　“不行，那就是壹個妖精！”
　　“拉倒吧，妳也是壹個妖精！”
　　“妳壹個國王指名道姓的去見壹個女人，會引來非議的，還是不要去了。”
　　能讓尉遲灼灼緊張的女人不多，她越是阻攔，鐵心源的好奇心就越重。
　　傍晚的時候鐵心源被母親找去了……
　　六月的菜園子裏郁郁蔥蔥，兩尺高的黃瓜藤上已經掛滿了黃瓜，鐵心源摘了壹根黃瓜用清水洗洗就壹邊大嚼壹邊跟母親巡視菜地。
　　母親的菜園子長勢壹向很好，很多時候，母親都是用菜園子裏菜蔬的長勢來評判天下大勢的。
　　東邊的菜地菜蔬產量高，她就認為今年哈密國東邊的糧食長勢就好，相反，如果西邊的菜地糟了災，比如被蟲子咬了，雞吃了，鐵樂鐵蕊禍禍了，她就認為哈密國西邊的糧食會遭災。
　　整整十年裏，靈驗了壹兩次，她就對菜園子征兆深信不疑。
　　“最中間的那顆茄子幹枯了。”
　　王柔花停下腳步，指著壹顆蔫不拉幾的茄子對兒子道。
　　鐵心源鉆進菜地，壹把就把那顆已經枯黃的茄子苗給拔掉了，隨手丟在路邊道：“那裏有個老鼠洞，茄子根被咬斷死了。”
　　王柔花點點頭道：“明天就平壹下那個坑，把老鼠灌出來，聽說妳明日要看大光明咒舞？”
　　王柔花的話語轉換過快，鐵心源壹時沒有領悟過來，疑惑的道：“沒有啊！”
　　王柔花看著兒子道：“大光明咒又叫毗盧遮那佛大灌頂光真言，乃是七大度亡咒言之壹，最能安撫亡靈，超脫極樂，配上蓮花舞效果更好，妳想為戰死的將士們舉行法會嗎？”
　　鐵心源不解的瞅著母親道：“沒有啊，將士安葬自然有軍中法度，如何會用其他的法子。”
　　王柔花皺眉道：“既然如此，妳見玉蓮香所為何事？”
　　“玉蓮香？誰啊？”
　　“妳不知道？”
　　“娘啊，我哪裏知道什麽玉蓮香，聽起來像是歌姬的名字。”
　　鐵心源是不是在撒謊，王柔花自認逃不過她的法眼，見兒子確實不知道就解釋道：“兩年前，仁寶活佛舉行了蓮花法會，為世人祈福。特意從蜀中請回來壹個極具佛性的女子，專門在法會上作佛舞，為娘看過幾次，確實不錯，壹舉壹動都寶相莊嚴，如同飛天下凡，眼中更是清澈如水，如此純凈的女子為娘還是第壹次見。今日午後，尉遲氏來找我，說妳要見這個女子，所以，為娘就來問問妳見她做什麽？”
　　鐵心源皺眉道：“這個死女人，竟然告狀。”
　　王柔花搖搖頭道：“如果是別的女子，為娘定會呵斥尉遲氏壹頓，但是，事關玉蓮香，為娘覺得還是專門找妳問問為好。如果妳被她的艷名所動，以為娘之見，還是就此罷休為妙，佛女雖說地位崇高，終究是壹個擺設，如果我哈密王與佛女有了沾染，定會讓大雷音寺的地位得到極大的提升，這是不對的。至於尉遲文，妳再給他尋壹門好親事就是了，這個玉蓮香不宜與我王室有過多糾纏。”
　　王柔花的話說的很是幹脆，看樣子她根本就沒打算跟鐵心源商量。
　　如果是國事，她自然不會這麽霸道，現在是家事，這種事她自然有壹言而決的權力。
　　“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居然能讓母親對她如此看重，說到底，也不過是半個出家人而已。”
　　王柔花再次搖頭道：“話不是這麽說，任何壹門不論多麽不起眼，只要走到極致，都很不簡單。那個玉蓮香的舞蹈為娘看過，就得了幹凈二字，舞衣婆娑真正如仙女下凡。”
　　鐵心源瞅著母親見她壹本正經，就慨然道：“既然如此，孩兒不見她就是了。”
　　話說完，見母親的眼角抽搐壹下，鐵心源立刻就決定回去打爛尉遲灼灼的屁股，或者還有趙婉的。
　　至於尉遲文，鐵心源覺得還是給這家夥娶徐東升的醜女兒對他就是最大的報復了。
　　告別了有些失望的母親，鐵心源怒氣沖沖的回到了寢室，卻壹個人都找不見，不論是尉遲灼灼還是趙婉都找不見，問過侍衛才知道她們兩帶著孩子們去了狼穴。
　　“讓許東升來見我！”
　　鐵心源吩咐之後就靜靜的坐在書房處理本章，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憑什麽能說動母親，趙婉，尉遲灼灼，尉遲文這四個自己最信任的人聯手來幫她。
　　壹身酒氣的許東升是被人擡來的，鐵心源讓人給他灌了七八碗醒酒湯才把他給弄醒。
　　凱旋的慶典依舊在繼續，這時候喝醉酒不算過分。
　　許東升狠狠地用井水洗了臉之後，臉色蠟黃的坐在鐵心源對面有氣無力的道：“大王想知道什麽？”
　　鐵心源似笑非笑的看著許東升道：“玉蓮香！”
　　許東升疑惑的道：“壹個佛女而已，據說長得很像菩薩，壹顰壹動都有讓人忘卻俗事煩惱的功效，平日居住在大雷音寺，老臣也只是聽說並未見過，還說有時間見識壹番。”
　　“仁寶活佛最近有何動態？”
　　許東升敲敲發懵的腦袋搜索枯腸道：“仁寶活佛自從兩年前回了壹趟蜀中第壹叢林大聖慈寺帶回壹隊佛女，平日裏就在大雷音寺誦經禮佛，並未外出。”
　　鐵心源沈思片刻，手指敲著桌子道：“撒迦果然與仁寶鬧翻了？”
　　許東升搖頭道：“看來是這樣，實際怎麽樣沒人知道，老臣這裏聽到的消息都是大概，可能壹類的。您也知道，大雷音寺裏我們並沒有刻意安插人手，大部分消息都是安插在撒迦身邊的人傳遞過來的。”
　　在許東升探究的目光中，鐵心源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這事不該問妳。”
　　壹頭霧水的許東升走了，鐵心源沈默了壹會，忽然覺得很累，甚至覺得幹什麽都很沒意思。
　　有壹種想要脫光了裸奔的沖動。
　　想要下令殺掉那個叫做玉蓮香女人的怪心思在心裏如同毒龍壹般上下翻騰。
　　狠狠地喝了壹大口水，才慢慢的平息下來。
　　哈密王改變了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
　　母親想要更多的孫子，趙婉想要壹個更大更安穩的國家，尉遲灼灼想要壹個人摻乎進來分擔她遭受的火力，仁寶與撒迦的雙簧演的很好……甚至，尉遲文都想用這個該死的女人來討好哈密王……
　　安寢的時候趙婉尉遲灼灼都回來了，鐵心源第壹次沒有起身和她們說笑，躺在錦榻上睡得很沈。
　　天亮的時候，趙婉伺候鐵心源穿衣洗漱的時候，好幾次欲言又止。
　　鐵心源笑道：“不用說，我明白，這是我壹心想要當哈密王該付出的代價。我很久以前就說過，沒有人能夠在不付出代價的情況下輕易成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趙婉抿著嘴道：“我們只是……”
　　鐵心源不等趙婉把話說完就打斷，他實在是不想聽任何解釋，他寧願趙婉依舊是那個站在皇城上傻笑的女子，或者是壹個眼中容不下其余女人的妒婦，也不願意她變得如同大宋皇後曹氏壹般——那不是夫妻！
　　“我受不了三個女人……”
　　棗紅馬在後山草原上狂奔，狂風呼呼地從鐵心源的耳邊掠過，長長的鬃毛敲打在鐵心源的胳膊上啪啪作響，馬尾更是被棗紅馬抖得筆直。
　　大雷音寺的山門很快就到了，棗紅馬放緩速度踩著臺階上了山門，鐵心源不等知客僧通報，就騎著馬走進了山門。
　　他渾身散發的戾氣，即便是隔著很遠，仁寶活佛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本身就是壹個六識散發的人。
　　壹個白衣女子挽著懶人髻站在遠處的平臺上，看不清面目，身姿煞是好看，尤其白衣被晨風吹得飄起來的時候，真如壁畫上的飛天幾欲飛走。
　　壹柄單管手銃被鐵心源從鞍袋裏掏出，擡手就朝那個美麗的影子開火。
　　這是哈密國的第壹柄手銃……響聲很大。
　　火藥催發了彈丸，最後沿著槍膛飛出，過短且平滑的槍膛無法控制彈丸多久，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而遠處那個美麗的影子卻緩緩倒地……身姿同樣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