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洗腦

　　李巧今天很得意。
　　捕獲了壹個龐大的西夏商隊。
　　他對商隊裏攜帶的金銀之物不感興趣，只為收獲的兩百四十壹匹駱駝，壹百八十四匹戰馬高興。
　　身為蘭州城的守將，金銀需要送去角廝羅那裏，其余的壹些零散貨物，比如毛皮，鹽巴，芒硝，藥材，銀器，武器都可以隨便的賞賜給部下。
　　把牲畜留下來，沒有人會覺得不高興，將主有收集牲口的嗜好，蘭州城裏的青塘戰士都非常的清楚。
　　蘭州不過是壹座小城。
　　半年前，這著城池還是屬於西夏的，大宋的邊城重鎮會州距離蘭州不過百余裏。
　　自從李元昊好水川戰勝之後，這片地方就已經說不清楚歸屬了。
　　蘭州城坐落在大宋金城縣境內，卻不屬於大宋管轄。
　　西夏人的兵馬也時常來到蘭州屯駐，自從與李巧在蘭州進行了壹次五千人規模的戰鬥之後，他們就基本上不再下來了。
　　兇悍的李巧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很深，這個男人為了壹座破破爛爛的蘭州城，竟然在這座城池裏殺了壹個七進七出，兇悍的讓人覺得非常沒道理。
　　殘破的三裏之城，處處漏風，黃土夯制的七裏之郭更是蛇蟲鼠蟻的樂園。
　　因為盜匪處處，所以西域來的商賈已經很少走這條危險的地方，而是從相對安寧的大宋會州進入大宋，而後繞道臨州，走岷州最後抵達秦州。
　　只有壹些實力強大不畏懼強盜的大商隊才敢走蘭州城壹線躲避大宋強加給番商的沈重賦稅。
　　現在，這樣的商隊也很少了，因為李巧這人沒有任何商量的哪壹國的商隊都搶，直至將蘭州黃河大峽谷徹底的變成了壹片無人區。
　　卓瑪要生孩子了，李巧並不是很在乎，因為好幾個家夥都說孩子是他的。
　　他自己也發現孩子是他的可能性好像不是很高。
　　這如果在宋國，卓瑪會立刻被族長裝在豬籠裏面丟進池塘裏活活的淹死。
　　可是啊，在青塘，在吐蕃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角廝羅的大兒子瞎氈都是在角廝羅在和別的部落爭雄的時候誕生在宗哥壹族的，在這之前，角廝羅已經兩年未曾回過宗哥故地。
　　即便角廝羅知道瞎氈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還是非常愉快的接受了這個兒子，並且允許這個兒子擁有自己壹部分領地的繼承權，新近修造好的宗哥城，就是瞎氈的領地。
　　只要有了瞎氈這個兒子，勢力強大的宗哥壹族就會緊緊地追隨他，為他作戰，為他提供糧食和武器。
　　只要有助力，角廝羅壹點都不介意再認幾個這樣的兒子，這比戰鬥，廝殺容易的太多了……
　　所以，卓瑪也是這樣幫助李巧的，他之所以能夠帶出五千騎兵，最大的原因就是卓瑪做了很多的努力。
　　昨日剛剛從橫山回來，快馬奔馳了四天，至今，全身的骨頭還是酸痛的。
　　來回跑了兩千裏地，唯壹的收獲就是被老娘抽了壹頓鞭子。
　　被抽的很痛，心裏卻舒服的太多了，至少水兒和火兒他們還知道給自己這個哥哥身上抹藥。
　　鐵蛋被馬鞍子磨破的屁股都沒有好，就被李巧給攆走了，臨走的時候帶走了快五百匹駱駝。
　　至於戰馬這東西，根本就不能進宋人的地盤，宋人官府看到戰馬的眼珠子是紅的，有多少都會被官府征用多少，然後給妳壹些破爛的絹布就當是補償了。
　　駱駝，宋人是不要的，這東西不但能吃，味道還很熏人，背上還有兩個鼓包，騎乘起來慢不說還不舒服，只有胡人才會喜歡，進了東京城的駱駝客和叫花子基本上是壹個待遇，稍微好點的店鋪都不許他們進。
　　想到老娘他們馬上就要來金城縣了，李巧就心急如焚，因為到現在，他都不清楚源哥兒在什麽地方。
　　火兒他們手裏的那幾封鐵心源的親筆信，他壹看心裏就涼了半截。
　　那幾乎是大半年前寫的東西，如何能夠算數？騙騙王柔花還成，要是按照信中所說，全部去西域壹個叫做哈密的地方，在沒有接到鐵心源的確實消息之前，誰敢做這個決定？
　　橫山那裏的形勢太過危急，多逗留壹天都有很大的麻煩，確實應該早日離開。
　　站在蘭州城頭，瞅著咆哮而下的黃河，再看看滿是荒草的大峽谷，這裏安置三千人已經是極限了，如何能夠再安置五千個流民？
　　嘆息了幾聲之後，李巧還是覺得應該找卓瑪幫忙，通過卓瑪把精美的琉璃器獻給日漸喜歡奢華的角廝羅，應該能換回來壹些糧食。
　　大肚子的卓瑪躺在壹張涼席上，壹個宋人婆子正在幫她捏已經浮腫的雙腿。
　　卓瑪懷孕嘔吐的厲害。
　　別的孕婦最多在最初的幾個月裏有這個毛病，卓瑪卻是從頭嘔吐到現在。
　　看到卓瑪壹摁壹個坑的小腿，李巧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從婆子手裏接過卓瑪浮腫的雙腿，輕輕地揉捏起來。
　　說起來可笑，這個女人除了不守婦道之外，其余的好像沒什麽好說的。
　　“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妳的。”卓瑪又開始在李巧耳邊說這句話了。
　　假話說的多了，也就變成真話了，這是鐵心源告訴李翹的壹句名言，又說這個世上有壹種讓人相信謊言的法子叫做洗腦。
　　也就是不停的在妳面前重復壹句謊言，不但表情要真摯，表演要到位，最重要的是首先自己要相信這個謊言才能去欺騙別人。
　　卓瑪現在做的就非常的好，她的語氣很是真摯，臉上的表情也帶著母性的溫柔，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很幸福的樣子，甚至開始歪歪扭扭的縫制小孩子的衣衫。
　　“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妳的，我知道哩！”
　　“妳喜歡就好……”
　　卓瑪見李巧的表情淡淡的，就知道他不相信，嘆口氣道：“妳們宋人為什麽就如此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呢？妳遇到喜歡妳的女子，想要歡愉壹下，我壹定不會說壹句話的，我的男人受很多女人喜歡，我只會感到驕傲，歡喜。
　　妳們宋人不是這樣的。
　　宋國的那個皇帝是這樣的，那個叫做孟元直的漢子也是這樣的，現在，妳也是這樣的。
　　不過，這個孩子真的是妳的，妳還記的我們在那個有大月亮的晚上躲在睡袋裏的事情嗎？”
　　李巧嘆口氣道：“我們這樣下去，像朋友多過像夫妻，我記得妳為了救我，把刀子橫在自己脖子上威脅妳父親的樣子，也記得妳給我吸吮傷口膿血的樣子，甚至記得妳在我身邊唱歌的樣子。唯獨不記得妳成為我妻子的樣子。”
　　“巧哥，這個孩子真的是妳的！”
　　李巧笑道：“我當然會認這個孩子，他是我的第壹個孩子，就像瞎氈對於首領壹樣。”
　　卓瑪的臉色有些蒼白，喃喃道：“這真的是妳的孩子，我記得很清楚。”
　　李巧摸摸卓瑪蒼白的面容笑道：“不說這些了，我出去了幾天，給妳弄來了壹些漂亮的琉璃，這可是難得壹見的珍品喲。”
　　李巧說這話就從懷裏掏出兩顆在日光下顯得璀璨奪目的琉璃球，放在卓瑪的面前。
　　夕陽照進屋子，琉璃球顯得更加光彩奪目，最奇妙的就是琉璃球裏面還有壹朵小小的荷花，活靈活現的。
　　“巧哥，妳不是說過幾天，狡狐貍的母親要過來嗎？糧草夠嗎？如果不夠，我拿著這三顆琉璃球去找我父親，讓他再給我們壹點糧食。”
　　李巧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搖頭道：“瞎氈就在臨州附近，他們剛剛從宋國邊境過來，應該有糧食，找他換壹點就好。我本來想讓妳幫我去找壹趟妳父親的，看妳現在的樣子哪裏也去不成，這事作罷，和瞎氈換糧食也行。”
　　“這三顆琉璃球是給妳的，換糧食的琉璃球我還有。”
　　卓瑪笑了壹下，點點頭道：“我確實不方便行走，您找瞎氈也是壹樣的，他和汗倘的紛爭不休，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臂助，您只要表現出壹點好意，他應該會把糧食換給妳的。”
　　李巧搖頭笑道：“我們只是交換，哪怕吃虧壹些也要交換，這時候在他和汗倘之間選擇站隊不是壹個好主意。”
　　“可是瞎氈已經是父親六個兒子中間最強大的壹個了，不選他選誰？”
　　李巧笑道：“選誰要看妳父親的意思，而不是看誰比較強大，現在我們青塘，最強大的依舊是妳父親，十個瞎氈也比不上妳父親。”
　　屋子外面忽然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李巧和卓瑪壹起看過去，只見李巧的親兵李用匆匆的跑過來，看樣子有很急的事情發生了。
　　李巧霍然起身，給卓瑪圍好紗籠免得她被蚊子咬了，這才輕輕地關上門迎著李用走了過去。
　　“將主，瞎氈來了，隨行的還有壹個獨臂的西域人！”
　　不等李巧上前迎接，裹著厚厚皮衣的瞎氈就哈哈大笑著從大門外走進來。
　　見到李巧就大叫道：“李巧，我的兄弟，卓瑪還好嗎？她給妳生出壹只小鷂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