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王婆惜的本事

　　當眾行刑，這是官府的策略，雖然挨揍的是王婆惜，折磨的卻是院子裏的其余人。
　　巧哥已經朝捕頭怒吼過無數次了，要求官府有什麽沖著自己來就好。
　　那個負責行刑的捕頭卻充耳不聞，壹次又壹次的用夾棍把王婆惜折磨的死去活來。
　　巧哥被四個衙役死死地按在地上，柔兒等人已經哭得死去活來。
　　鐵心源長笑壹聲，朝坐在馬車裏的包拯道：“府尊不必再折磨人，鐵心源認了也就是了。”
　　包拯從馬車裏探出頭陰冷的看著鐵心源道：“妳認為老夫是在屈打成招不成？”
　　“三木之下，何求不能？鐵心源自付不是什麽能熬刑的好手，府尊說什麽鐵心源就認什麽，這樣府尊方便，鐵心源也少受點折磨。”
　　包拯將包著兩顆平安扣的布巾子丟在鐵心源面前道：“妳如果能解釋清楚這東西的來源，老夫就自認為酷吏。”
　　鐵心源撿起布巾子，看著裏面的兩枚青碧色的平安扣嘆息壹聲道：“回紇式樣的平安扣，在東京雖說罕見，卻並非沒有，府尊如此急功近利，莫非有什麽隱情？”
　　包拯笑道：“旁人為自己脫罪的時候，往往會說老夫不近人情，妳卻是不同的，竟然敢攻擊老夫手中的證據。不過啊，曉之以理確實比動之以情高了壹籌。平安扣乃是佛門飾物，寓意吉祥，東京城中確實不少，此時此刻出現在妳巧莊，卻大大的有問題。”
　　鐵心源陰森的眼神逐壹地從包拯，捕頭，婆子衙役們的身上掠過，最後定格在巧哥的身上。
　　巧哥掙開衙役們的手臂，勉強站起來朝包拯抱拳道：“事情發生在我巧莊，我李巧為大莊主，只要是這裏出現的事情，都和我有關。府尊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就好，用不著這樣折磨壹個婦人。”
　　包拯看了壹眼已經昏死過去三次的王婆惜嘆口氣道：“壹個淫婦有這樣的堅持，確實難得。國法之下，不容私情，此事必須有個了結。張翔！繼續！”
　　壹桶涼水潑在王婆惜的身上，王婆惜嗆咳著幽幽轉醒，顫抖著舉起自己的雙手，看著七扭八歪的十根手指，慘叫壹聲，再壹次昏厥了過去。
　　婆子再壹次將壹桶井水潑在王婆惜的頭上，將她秀美的長發沖的亂七八糟，如同亂草。
　　再壹次醒過來的王婆惜，眼神散亂，輕輕地搖晃著自己已經斷掉的手指，吃吃的沖著巧哥笑道：“妳最喜歡我的手指了，這樣子是不是更美？”
　　巧哥陰著臉點點頭道：“手成了什麽樣子不要緊，只要妳喜歡，我以後還在草垛那裏等妳。”
　　王婆惜笑著指指捕頭張翔道：“妳是個傻瓜，不知道我的好。說什麽沒人肯為我的身子花費壹百貫錢，告訴妳，我騙了壹個傻瓜兩百貫，他都沒有找我要回去……”
　　張翔探手翻開王婆惜的眼睛瞅了壹會，回頭抱拳道：“這婆娘瘋了。”
　　巧哥大吼壹聲甩開抓著自己的衙役，上前緊緊地抱著只會傻笑的王婆惜，壹言不發，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讓他的心裏舒坦壹些。
　　鐵心源朝沈默不語的包拯拱手道：“按照大宋律令，王婆惜已經不適宜看押，請府尊開恩，容我等為王婆惜延醫治病。”
　　包拯揮揮袍袖道：“去休，去休，鐵心源，妳至今還不悔悟嗎？”
　　“人是府尊給逼瘋的，於我何幹？”
　　包拯指指王婆惜，又指指鐵心源道：“本官看到的和妳看到的不壹樣。瘋的不是王婆惜，而是妳！”
　　鐵心源搖搖頭道：“學生現在心路清明，先生往昔教導的文章歷歷在目，所以學生沒瘋。”
　　包拯不理睬鐵心源，指指巧哥道：“既然妳是莊主，那麽其余物品就要從妳身上找下落了。”
　　鐵心源再次拱手道：“府尊可否告知在下都丟了些什麽東西，如果還在莊子的承受範圍之內，能不能不看押李巧，容他籌錢補償。”
　　包拯死盯著鐵心源看了壹會道：“也好，張翔，給他清單。”
　　鐵心源從張翔的手裏接過清單，大概掃視了壹眼道：“三十二枚平安扣，十六塊紅瑪瑙，六十壹顆香木珠，三匹於闐細布，這些都是小事，唯獨那塊五百斤重的天外隕石實在是強人所難。”
　　張翔怒道：“四十六斤！”
　　鐵心源冷冷的看了張翔壹眼道：“清單上寫著五百斤，妳們打算用四十幾斤重的東西去糊弄陛下嗎？”
　　“妳……”
　　包拯笑道：“這是回紇人的事情，不是我們的事情，我們只負責找回那塊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隕石。鐵心源，已經瘋壹個了，本官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發瘋，妳如果能將東西找回來，本官在案發地說的那些話依舊算數。”
　　鐵心源低頭道：“妳如果不是官府，又如何能把我逼到如此的絕地？誰又敢和官府談條件，誰又敢和府尊談條件，您壹聲令下，草民唯有諾諾應答而已，那些東西實在是算不得什麽，給我半月時間。我拿這些東西來繳令，不知府尊要不要在下弄壹顆五百斤重的天外隕鐵回來？四十六斤重的，實在是有些小家子氣。”
　　包拯長笑壹聲道：“本官不會強人所難，只會要那塊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隕鐵。既然妳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本官就給妳半個月的時間。等本官處理完那些盜匪，妳就該給本官壹個交代了，否則，李巧將是最後壹個被大宋律令處置的賊人。”
　　“李巧不是賊人！”鐵心源憤怒地吼道。
　　“是不是妳說了不算，開封府說了才算，賊贓在手，出事之前又與妳們有因，本官這樣做天經地義。”
　　巧哥早就不耐煩聽他們胡扯，抱起壹直吃吃發笑的王婆惜大步流星的就進了宅院。
　　這時候，給王婆惜看病才是重中之重，不受管束的玲兒已經套上壹輛騾車出了莊子，準備趁最後的這點時間，能從城裏找來壹位名醫。
　　張翔帶著兩個衙役被包拯留在了巧莊，監視這群人不得擅自離開。
　　鐵心源也不反對，沒有送包拯離開，徑直去了後院。
　　包拯對張翔吩咐了壹聲，也就帶著人離開了，這壹次來巧莊，對他來說是壹次非常不愉快的經歷。
　　福兒隨意給張翔指了壹個空房間，也就跟著弟弟妹妹們去內宅看王婆惜。
　　就這壹次事情，巧莊裏的人才第壹次真正的把王婆惜當成了自己人。
　　鐵心源進去的時候，巧哥正好把王婆惜兩只爛糟糟的手按進冰水裏面，免得壹會大夫來了，十根手指腫脹的根本就不好醫治。
　　都說十指連心，王婆惜的傷勢，即便是鐵心源看了都倒吸了壹口涼氣，王婆惜卻依舊在吃吃的笑著。
　　鐵心源嘆息壹聲道：“能不能不要這樣笑了，我聽著都刺耳。”
　　王婆惜的眼珠子轉了壹圈之後帶著哭腔道：“疼！”
　　回答完了鐵心源的話之後，王婆惜又轉頭看著有些迷茫的巧哥道：“傻官人，我是裝的。”
　　巧哥楞楞的道：“妳騙過了包拯？”
　　鐵心源搖搖頭道：“包拯多少還是有些風度的，如果他離得近些，未必就能蒙騙的過他。”
　　被疼痛弄得面目都有些猙獰的王婆惜斷斷續續的對巧哥道：“這點疼痛算不得什麽，小的時候我跟阿娘從蜀中壹路走到東京，那才要命呢，阿娘被野狗咬爛了身子，我每天都要找草藥給她覆蓋傷口，眼看著肉都爛掉了，我阿娘都壹聲不吭。
　　還說這都是她的命，誰都不怨，還告訴我只要能見到壹個好男人，就不要松手……
　　她最後就是被壹個她認為的好男人給折磨瘋了。
　　我足足伺候了她四年，瘋子是什麽樣子誰能比我清楚？
　　為了不讓人家欺負我們，我裝瘋都是家常便飯，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被人家揭穿，後來，他們就認為我真的瘋了……”
　　巧哥擁住王婆惜道：“算了，我給妳丈夫壹筆錢，讓妳們和離，妳今後就在巧莊住下來吧。別的不敢保證，有我壹口吃的，就有妳壹半。”
　　王婆惜搖頭道：“妳是好男人，可惜不是我的，我們這樣挺好。妳想我了，我們就在草垛子裏面見面，如果不願意見我了，我就回我的小房子裏去，壹輩子就這樣浪蕩著過。”
　　這是王婆惜和巧哥的時間，鐵心源轉身走了出去，吃過大苦頭的王婆惜遠比鐵心源想的聰明。
　　玲兒拖著壹個老大夫踉踉蹌蹌的走進了院子，老大夫大聲的咒罵著，玲兒不管不顧的將大夫塞進房間，這才喘息著對鐵心源道：“源哥兒，別的東西都好說，天外隕鐵怎麽辦？那東西都被咱們給燒化了。”
　　鐵心源笑道：“什麽是天外隕鐵？”
　　玲兒想了壹下道：“燒不化的那種。”
　　鐵心源笑道：“我們就給他們壹塊燒不化的鐵塊不就成了？”
　　“這也成？”
　　“當然成，既然官員能夠給豬沾上金箔說那東西是麒麟，我們為何不能弄壹塊燒不化的鐵塊給皇帝，說這東西就是天外隕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