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

校對版全本

歷史軍事

被壹場雨水清洗過的戈壁幹凈得讓人心醉。
且不說白日裏那些葉子已經泛黃的胡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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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同人,不同命。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6

  小花終於放下了手裏的琵琶,端著盆子去邊上洗菜,燙菜,幹的很是熟練。
  癆病鬼學長湊過來小聲道:“憐香惜玉還是金屋藏嬌?”
  鐵心源接過學長手裏的茶杯道:“她就不是壹個當歌伎的料子,再繼續做下去只會活活的餓死。”
  癆病鬼輕笑壹聲道:“那就是救人了,不過俗話說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妳直接斷了她唯壹的活路,以後怎麽辦?”
  鐵心源笑道:“妳可小看這女子了,人家有壹手包餛飩,煮餛飩的好手藝,只是賣早飯,賺的不壹定比妳我在太學裏的錢糧少。”
  “學弟既然胸有成竹,做哥哥的也就不多說話了,我輩士人最重有始有終,希望學弟和愚兄在此道上共勉。”
  癆病鬼只是隨意的壹笑,竟然有些滄桑意不經意的流露出來,看樣子不是壹個簡單的家夥。
  “學兄勿惱,小弟只是很好奇,學兄為何不直接參加秋試卻要來太學蹉跎歲月?”
  癆病鬼笑道:“能走陽關道,誰願意走羊腸小路?都是不得已罷了。妳可知道柳三的死訊?”
  “那個柳三?哦,妳說的是柳永柳三變?我記得當初他臨走前,他對我說打算回武夷山老家去看稻花,也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
  癆病鬼笑道:“回去了,說來有趣,壹個以詩詞聞名天下的人在回到武夷山之後,面對青山秀水,竟然再無片紙流出。別人問他的時候,他總是指指胸口道,全部在心裏,俗世人無緣於聽。他是去年稻花開的時候淹死在水田裏的,聽說他死的時候,稻田裏的胭脂魚聚集壹起想要托他起來,終不能成……”
  聽到柳永的死訊,鐵心源放下手裏的茶,換了壹杯酒,獨自壹人坐在水渠邊上將腳泡在冰涼的水裏,把酒杯向南方遙敬壹下,壹口飲盡杯中酒。
  倒在楊柳岸,還是倒在稻花香中,區別不大,只要是倒在自家就沒有什麽好遺憾的,用壹肚子的絕妙詩詞來做陪葬也算是雅事,別人不曉得柳永曾經吟唱出來的那些詞,鐵心源如何會不知曉?
  “昨宵裏、恁和衣睡。
  今宵裏、又恁和衣睡。
  小飲歸來,初更過、醺醺醉。
  中夜後、何事還驚起。
  霜天冷,風細細。
  觸疏窗、閃閃燈搖曳。
  空床展轉重追想,雲雨夢、任敧枕難繼。
  寸心萬緒,咫尺千裏。
  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憐意。
  未有相憐計。”
  想到柳永故去,這首《婆羅門令》就不由自主的浮上心頭。
  相比柳永別的詩詞,這首《婆羅門令》最是招鐵心源喜歡,寫得太飛揚靈動,層次太清晰。
  只要上口,愁緒頓生,以前的時候只是因為需要才誦讀了很多詩詞,誰知道這東西念多了,也就停不下來了,最後變成壹種習慣,烙進了靈魂,即便是歷經兩世,也揮之不去。
  鐵心源不喜歡哀愁,他認為這根本就是壹種負面情緒,因此才把腳沒進冰水裏面,希望流水能帶走心中的愁緒。
  回過頭的時候,發現癆病鬼兄正在嘴裏撚毛筆,衣服的下擺上全是字跡,其余的學兄也都圍在邊上,指著癆病鬼的衣服下擺指指點點甚是興奮。
  鐵心源不由得驚叫道:“妳做什麽?”
  滿嘴黑墨的癆病鬼笑道:“剛才看妳壹副文思泉湧的模樣,就知道妳想吟詩,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壹首詞,嗚,這首《婆羅門令》不比柳三的詞差多少,某些地方甚至猶有過之。今日方見神童風采,愚兄佩服。”
  鐵心源正要說話分辨壹下,就聽河貍兄吼道:“閉嘴,論詩詞妳可能高過我們壹籌,不過啊,論到音律,還是聽劉靖兄的。琵琶壹道,李龜年之下,就要數劉靖,劉長風了。”
  劉靖笑道:“還以為柳三去後,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我譜曲的曲子詞了,沒想到大柳過後還有小鐵,妙哉。河貍,給我拿琵琶來。”
  河貍兄趕緊把小花的琵琶拿了過來,劉靖只是撥動了壹下,就皺起眉頭,回頭瞅瞅不放心的看著自己琵琶的小花道:“沒有壹個音是準的,妳是怎麽彈的?”
  說完不等小花回答,自己就動手調音,片刻之後,壹聲脆響就在草棚中彌漫開來,而後就有無數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絕妙的音樂讓所有的人陶醉,唯獨不能把鐵心源算進去,他的神經如同鋼絲壹般堅韌,人間的聲色,對他來說不過是壹卷冗長的畫卷而已。
  暗暗看過眾人的表情,尤其是在看到小花癡迷的模樣,鐵心源就嘆了壹口氣,自己想要讓小花去農莊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河貍聽曲子聽得潸然淚下,而火塘邊上正在烤制的肥魚都已經快要焦了。
  鐵心源就蹲在火堆邊上,輕輕地轉動著肥魚……
  也不知過了多久,茶棚邊上已經停滿了過路的馬車和行人。
  當劉靖五指按在琵琶上的時候,滿場盡是落淚抽泣之聲。
  劉靖意外的瞅了壹眼正在吃魚的鐵心源嘆了口氣道:“許久未曾動琵琶,想不到技藝已經滑退到如此地步了。”
  鐵心源笑道:“我和常人是不同的,沒心沒肺,沒肝腸,妳的音律再美,如何能夠打動的了我?”
  說完拿拳頭敲敲自己的胸口,發出砰砰的聲音。
  “聽見了沒有?這裏面是空的!”
  劉靖啞然失笑道:“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做聲!有這樣大誌向的人如果連五迷聲色都無法抵抗的話,這句話就是壹句空話。”
  河貍看著鐵心源腳下的壹地魚刺,跺著腳道:“妳壹個人就吃掉了三條?怎麽沒把妳撐死?”
  鐵心源笑道:“我才說完要妳們看看我吃起東西來是何等的粗野,妳們剛才都不信,現在埋怨什麽。對了,河貍,五十文錢可買不來十多條鮮魚,最多能買兩條啊。”
  河貍奪過鐵心源手裏的第四條魚放在劉靖的手裏怒道:“傻子壹樣的題目為難誰呢?我用五十文錢租用了壹條船,壹張網,自己在河裏撒網,壹個時辰就有了這些魚。然後又把自己發現的魚窩子指給了租船給我的船夫,船夫又給了我壹百文錢。買了調料之後,我還多買了壹只雞。”
  鐵心源又把目光轉向劉靖,五十文錢想買小龍鳳團茶根本就是在做夢。
  劉靖攤攤手道:“我去茶莊拿茶葉壹般是不要錢的,所以我也落下了四十文錢。妳也不要看錢穆,他家在劍門,劍南燒春從前唐時期就風靡天下,據他自己說,劍南燒春的酒窖就在他家後面的山上。看酒窖的人是他爹。妳覺得他弄來壹些酒有什麽好稀奇的?”
  鐵心源看看桌子上精美的劍南燒春瓶子,吞了壹口口水道:“原來我們這裏才是藏龍臥虎之地。”
  劉靖仰天大笑壹聲道:“東京人的眼睛都長在腦門上了,自以為是京城人士,就小覷了天下英雄,何其的可笑!
  妳且看看,東京城除了盛產無用的勛貴,還盛產什麽?
  就連殿堂上的官員都是黃河兩岸,大江南北的好漢,可笑李瑋等人以為自己領走的那些人才是大宋英才。
  我輩即便在身在荒村,粗茶淡酒,破衣爛衫也壹樣是人間良才。”
  “說得好!”只聽壹聲暴喝從亭子外面傳進來,壹個藍衫大漢大笑著走進棚子,朝劉靖等人抱拳道:“京城楊懷玉見過諸位,特來討壹杯水酒喝。”
  劉靖笑道:“五十騎逐羌人,立馬關山陣斬胡人壹十三騎,喝問還有誰的將軍來了,劉靖為剛才失言賠罪。”
  楊懷玉大笑道:“胡混軍功而已,當不得大家贊嘆,某家只是聽聞有劍南燒春,饞涎難忍,這才冒昧壹見。至於大家剛才的言語,楊懷玉大為贊同,否則某家也不會去邊地了。”
  河貍從火堆邊上取過壹條魚遞給楊懷玉道:“將軍放馬血戰,河貍佩服之至,唯有請將軍食壹條魚聊表心意。”
  楊懷玉笑著接過烤魚,咬了壹口之後挑起了大拇指,嘴裏忙不叠的吃魚,眼睛卻已經盯上劍南燒春了。
  錢穆微微壹笑,打開了壹壇酒,倒在茶碗裏也不端起,肅手邀請楊懷玉飲用。
  楊懷玉大喜,壹手魚,壹手酒碗,等手裏的魚吃完,桌上的十幾碗酒,也被他喝的精光。
  吃完魚,喝完酒,抹抹胡須上的魚油,酒漬朝鐵心源笑壹下,就朝劉靖等人拱手道:“某家進京,還未去兵部報備,待某家了結了俗事,定邀諸位大家壹醉。”
  在諸人的歡送聲中,楊懷玉跨上戰馬,帶著壹群部屬壹溜煙的向城門跑去了。
  錢穆看看桌上的空碗笑道:“這樣的武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武人吧!卻不知他匆匆回京所謂何事,難道說邊關狼煙又起了?”
  鐵心源悶哼壹聲道:“這家夥是來東京和老婆生孩子的,七年間,他回來了三趟,他老婆就給他生了兩男壹女,這壹次回來,說不得楊家又要添丁進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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