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馬賊和小馬賊

　　半大的小子其實就是惡魔！
　　不管在折磨老子上頭，還是折磨敵人方面，他們都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明明說的好好的，天知道他們在下壹個時候腦子裏會冒出什麽樣的恐怖念頭。
　　他們折磨起人來，不認為是壹種折磨，而是把折磨人當作壹場有趣的遊戲。
　　壹片雲對此有著非常直接的認知。
　　鐵心源需要知道壹片雲身上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包括他藏寶的位置，以及他的勢力分布區域，還需要知道他是怎麽來調動遍布西域大大小小百十個馬賊團夥的。
　　因此，這就是壹個非常細致的活，需要有人長期不懈的守在壹片雲身邊記錄和問話。
　　鐵二非常的忙碌，根本就沒有水磨功夫來幹這個活計，嘎嘎和尉遲文兩人自告奮勇的來幹這事，鐵二跟了兩天，發現他們幹的還不錯，就徹底的把這裏的事情交給了他們。
　　壹個問題會問好多遍，只要壹次說的和上次不壹樣，壹片雲的日子就過得慘不忍睹。
　　鐵心源過來的時候，壹片雲已經笑得聲嘶力竭，快要斷氣了。
　　嘎嘎拿著壹根雞毛努力的刷著壹片雲的腳底板，這是他和尉遲文兩個人最近的發現。
　　鞭子抽在壹片雲的身上，老家夥只是痛苦的哼哼幾聲，即便是再大的疼痛，這個見慣風雨的老賊也能咬牙忍住，要嘛就是壹通胡說八道。
　　最怕別人撓他癢癢的嘎嘎就想到了這個法子，他認為，他都那麽怕別人撓癢癢，別人也應該壹樣。
　　結果用在壹片雲的身上效果出奇的好。
　　從此壹片雲就開始了自己地獄壹般的經歷，每天都要笑的聲嘶力竭，有兩次竟然生生的昏厥了過去。
　　鐵心源拿起尉遲文的記錄，翻看了壹遍，對嘎嘎道：“每道問題都要問五遍以上，而且還不能連續壹個問題發問，每個問題需要叉開來問。”
　　鐵心源看了壹眼再壹次昏厥過去的壹片雲皺眉道：“這個老賊其實壹直都在敷衍妳們，不論是昏厥還是大笑，都是如此，妳們難道沒有發現，他已經把鐐銬都快要鋸開了嗎？”
　　嘎嘎飛快的檢查了壹遍壹片雲手腳上的鐐銬，發現腳部鐐銬上的鉚釘上已經出現了壹條細細的口子。
　　暴怒的嘎嘎舉起錘子就重重的敲在壹片雲的大腳趾上，被欺騙的憤怒已經讓他有點惱羞成怒了。
　　猝不及防之下，劇烈的疼痛讓壹片雲瘦弱的身軀想要劇烈的縮成壹團，卻被腳鐐手銬控制著，無法用這個法子來減輕痛苦。
　　汗水從額頭涔涔而下，疼痛稍減，他就張嘴對鐵心源道：“我兒會把這裏的每壹個人都剁成肉醬餵野狗，妳的母親，妳的姐妹，都會遭遇妳做夢都不敢想的經歷。鐵心源，我誓必殺妳！”
　　鐵心源搖頭道：“妳兒子沒來，聽說他已經離開了天山，他不會來救妳的，他如今是馬賊團的大首領，救妳做什麽？畢竟當初是妳親手毀了他的容貌，讓他變成了壹個神憎鬼厭的怪物。”
　　壹片雲嘎嘎笑道：“妳竟然能探聽到這些消息，是那些被妳活捉的家夥們告訴妳的嗎？哈哈，我們父子相依為命三十余年，毀掉他的容貌是我失心瘋之下做的事情，我已經盡量的補償他了。妳休想離間我們。”
　　鐵心源大笑道：“很久以前，在天山腳下住著壹戶人家，男人上山打獵，女人在家牧羊，日子過得簡單而快樂。
　　秋天的時候，女子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就高興的守在家裏等候自己的丈夫回來，好告訴他這個消息。
　　在她等候自己丈夫的時候，有壹個旅人從她家的木頭房子邊上經過。希望能夠討到壹點清水和奶酪吃。
　　善良的女人就把這個疲憊的旅人請進了家裏……”
　　鐵心源娓娓動聽的給壹片雲講述了壹個關於婦人跟著別人跑掉的悲慘故事。
　　聽得壹片雲面色慘白！
　　嘎嘎和尉遲文趁著鐵心源給壹片雲講故事的時候，找來四五套鐐銬，把它們全部都鎖在壹片雲的手腳上，並且用鉛條釘進鎖眼，現在想要把鐐銬打開，除非用大錘砸。
　　他們還重新搜索了壹遍壹片雲的身體，最後從頭發裏找到了壹根小小的玉石工匠才用的銼刀，又從他的嘴裏找到了壹個小小的刀片。
　　鐵心源見威脅徹底的消失了，笑著對壹片雲道：“這兩個孩子用雞毛撓腳心，這樣的癢癢程度妳是能控制得住的，可是有壹種笑刑不知道妳聽說過沒有？”
　　壹片雲睜開眼睛冷冷的道：“有什麽本事就使出來吧，達魯不花還抗得住。
　　就算我的兒子不來救我，我也壹樣會把那些財富都留給他的，妳想拿到，做夢去吧。
　　我的孩兒之所以不來，之所以會離開天山，就是擔心妳們從我這裏得到那些藏寶的消息捷足先登。
　　他做的很對，就應該這樣做。”
　　鐵心源感嘆壹聲道：“父母的心果然在兒女的身上，兒女的心卻在石頭上。妳願意這樣想，我沒有意見，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妳的精神或許是堅強的，可是妳肉體的抵抗力絕對是有上限的，妳會全部都說出來的。嘎嘎，牽壹頭山羊過來，在壹片雲的腳底板刷上鹽水，山羊粗糙的舌頭會壹直舔舐他的腳底板，讓人發癢的程度絕對比妳用雞毛撓腳心要強十倍百倍。”
　　嘎嘎和尉遲文高興的去找山羊和鹽水去了，鐵心源走到壹片雲的身邊道：“很久以前，我用壹盆水殺死了壹個人，方式很簡單，就是讓冰水壹滴滴的滴在他的眉心，結果，他只熬了壹晚上，就死掉了。
　　妳可能不知道，妳馬上就要面對的其實是壹種非常古老的刑罰，這種刑罰之所以會流傳上千年，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它非常的有效。
　　他首先摧毀的就是人的意誌。
　　在妳三十五年的馬賊生涯裏，妳殺人無數，做過的惡事罄竹難書，現在，妳的報應來了，慢慢的享受吧，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慢慢地交流。
　　我會知道妳這壹生都幹了些什麽，想了些什麽，最後說不定還能幫妳把事跡全部編篡成書，讓妳的大名永遠的在戈壁上流傳不息。”
　　鐵心源說完話，就聽見嘎嘎興奮地喧鬧聲從外面響起，就轉身準備離去。
　　“我是壹個老馬賊，妳是壹個小馬賊，老馬賊會死去，小馬賊終究會成為老馬賊。我的報應來了，妳的報應什麽時候到來？”沈默的壹片雲忽然張嘴發問。
　　鐵心源楞了壹下，回頭看著壹片雲道：“我們現在的行為在我們宋人眼中，有壹個說法叫做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很偉大，很符合人們的道德觀。所以，不會有什麽報應！”
　　嘎嘎牽著壹頭肥碩的山羊闖了進來，後面緊緊跟著提著鹽水桶的尉遲文。
　　狼穴外面熱鬧的準備新年場面對這兩個家夥也沒有壹片雲來的有吸引力。
　　壹片雲的笑聲再壹次在地穴裏回蕩，這壹次，多了幾分絕望的氣息。
　　鐵二把自己休息的房間放在狼穴裏面了，可能是長時間不見太陽的緣故，他那張英俊的大叔臉白的有些透明，顴骨很高，也很尖，似乎隨時就能刺破他那張薄薄的皮膚。
　　面前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各種文書，他正在用鵝毛筆壹張文書上做簽註，擡頭見鐵心源走進來了，就示意他坐壹會，等自己處理完文書，再說話。
　　鐵心源拎起爐子上的鐵壺，給鐵二桌子上的茶壺裏添滿熱水，給自己倒了壹杯熱茶，也不喝就握在手裏轉悠著打量鐵二的房間。
　　見鐵二收拾起了文書，就笑道：“外面很熱鬧，漢人的新年和妳們以前過的各種節日都不壹樣，感受壹下也是好的，不要老把自己關在狼穴裏，時間長了會長蝙蝠翅膀！”
　　鐵二在自己的小沙盤上寫道：“妳是說我會變成高盧人口中的吸血鬼？”
　　鐵心源笑道；“即便是真的變成了吸血鬼妳也是壹個好吸血鬼。”
　　鐵二笑了壹下，又在沙盤上寫道：“那種魔鬼是不死的，而我，只想早點死掉，結束這沒有意義的壹生。”
　　“有沒有意義現在說為時過早，等妳馬上要死的時候，妳再告訴我妳這壹生過得值不值。妳們在少年的時候就發過誓言，要用自己的戰馬和寶劍戰勝世上所有敢反抗妳們的人，如今我們正走在征途上，不可能沒有意義。走吧，我們上去，今天我母親包了餃子，聽說是韭菜餡的，這太難得了，我們壹起上去吃個飽。”
　　鐵二欣然景從，兩人從狼穴裏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正燦爛，山谷裏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從清香樹叢到半山坡上人頭湧湧。
　　壹個自發的街市已經形成，宋人賣吃食，賣酒水，賣制作好的衣衫，西域人則售賣自己從天山裏獵獲的皮毛，撿到的山貨，甚至還有壹家專門做皮帽子的皮匠鋪，壹個專門給婦人打造首飾的銀匠鋪子。
　　南腔北調的叫賣聲，熱鬧的交易場面，壹瞬間就讓鐵二回到了人間。
　　他不想跟鐵心源去吃王柔花包的餃子，而是打算去那家叫做王老實的店鋪裏去品嘗壹下他們家特有的烤斑鳩，鐵壹上回吃過之後說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