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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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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捉來玩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6

  辛細柳在夜色中從鳥兒背上輕輕躍下,落在穹格殿前的廣場上。
  整片廣場以漢白玉石鋪就——但並非壹片壹片拼接起來。“整片”的意思是,這壹片寬廣的廣場,就只是壹片漢白玉石罷了。
  浮空山峰上雄偉壯麗的宮殿群,此刻燈火通明。浮空山外禁絕神通的空間到這裏被辟退,於是符箓所發出的光亮晝夜不息——盡管這裏只常年居住兩人罷了。
  她熟門熟路地擡腳走,花半炷香的功夫穿越廣場、來到穹格殿門前,伸手將門推開了——
  結果瞧見蘇玉宋與卓幕遮正在殿中更衣。
  這寬廣宮殿的地面是光滑的黑玉石。穹頂上則有成百上千的符箓光源。那些光倒映在黑色的地面上,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將綴滿星鬥的夜空剪裁下來、鋪在地上了。
  宮殿深處有壹排櫃子——櫃子占據壹整面墻,直抵到穹頂上。無數小門排列其上,看著……是足有上千個壹人多高的木格的。
  蘇玉宋與卓幕遮便在櫃前的壹張軟榻上更衣。卓幕遮已穿好了。她今夜換上壹個青春女子的模樣。面貌並不十分美麗,然而眉目清秀。看著很有鄰家小妹的感覺。
  蘇玉宋只穿了壹半——純由肌肉與血管構成的身子紅彤彤,看著瘆人。完全就是被剝了皮的模樣——很像從前在李雲心的龍宮中,那重塑“六欲劫身”時的淩空子的樣子。
  他壹半已經穿進了人皮裏,但沒繼續套進去。似乎是與卓幕遮說到什麽關鍵處,因此停下來了。
  辛細柳輕輕地“啊”了壹聲,忙打算退出去。
  蘇玉宋轉眼瞧見他,朝她擺擺手示意不礙事。於是她轉身關了門,踩著滿地的星辰走到他們近前。
  走近了才聽到在說什麽——其實也不是什麽很要緊的事。無非是黑塔那邊和黑塔外圍那些聯軍的動向罷了。
  此前大戰壹場,又有許多無辜凡人軍士被殘忍殺戮,這事情已經漸漸傳開。聯軍軍心浮動,各國帝王也小心翼翼地表達了些不滿的意思。
  然而這些凡人的心思暫時並不值得在意——疥癬之疾罷了。
  說過了這壹節蘇玉宋便將另外半個身子套進去。人皮的腦袋原本癟癟塌塌的。此刻被撐起來,面目才漸漸飽滿。
  卓幕遮走到他身後幫他理了頭發,又瞧瞧他的眼角,輕嘆壹口氣:“又添了兩道紋。妳這壹身,倒是我最喜歡的。”
  蘇玉宋今晚也換上個青春少年的模樣,唇紅齒白。可惜眼角也的確有皺紋。
  他穿好了,擡手撫了撫,苦笑:“兩道紋罷了。凡人活著還要生皺紋。這壹身我閑時穿了覺得身上松快,妳就不要再給我換來換去。”
  卓幕遮便又嘆氣:“唉。哪裏那麽好換的。今年山上的那些年輕人我都瞧了——沒壹個像妳當年的模樣。這壹身最像,我也不舍得換。”
  說這話的功夫,已替蘇玉宋將頭發梳理好了。才轉眼看辛細柳:“小師妹那邊如何了?”
  辛細柳本是微笑著聽她們兩個閑閑地聊——旁人可不像她,能時常瞧見這種閑適溫馨的場景。到這時候被問起了才收斂心神:“劉公贊什麽都不知道。”
  “哦。”卓幕遮便應了壹聲。又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衣袍,服侍著蘇玉宋穿上——就如夫妻壹般。
  蘇玉宋便壹邊系中衣的帶子壹邊擡眼看她:“那麽通明玉簡呢?”
  辛細柳立即伸手在袖中壹摸,將玉簡取出來:“他交給我了。”
  卓幕遮與蘇玉宋都微微壹楞,對視壹眼。然後卓幕遮伸手接了,繼而才笑:“妳這小丫頭,到底是有手段。”
  得了這贊許,辛細柳的眉眼就飛揚起來——不像是“小師妹”與“大師兄”、“大師姐”說話,倒像是與極疼愛自己的爹娘說話:“他來的時候交給我的——我猜他是想要用這東西來試壹試,我到底是不是那個三面間諜。倘若是,我是壹定不會將這通明玉簡交給木南居那些人的嘛!”
  聽了她這話,卓幕遮壹楞。隨後就將玉簡再拋還給她:“既然是試妳的,這時候拿出來做什麽。妳且收著——他問起了,妳就說時機暫時未到、不便交給那清水道人。”
  辛細柳便撅起嘴:“我當然知道這個了。但是不想拿著了。師兄師姐不是也想要這東西麽?既然已經到手,我也不怕那李雲心識破我了。師兄師姐……”
  她說了這話,上前壹步,左手拉住蘇玉宋的手臂、右手拉住卓幕遮的手臂,小孩子撒嬌壹般討好地搖:“師兄師姐……我們就快些把李雲心殺了嘛。”
  蘇玉宋這時候將外袍也穿好了。衣帶未系,松松地敞著。看起來很閑適。但手臂被辛細柳拉扯著晃,衣服倒是掉了半邊。可也不發怒,反而笑起來:“怎麽要殺他呢?惹妳氣極了?”
  辛細柳又撅嘴:“不想玩了。總之都要殺他的麽!師兄師姐不是說李雲心資質又好、人又機靈,煉成遊魂是上上佳之選嗎?好不容易引來了雲山……我怕他跑了!”
  卓幕遮慢慢推開了她的手——和蘇玉宋比起來像是個嚴母。盯著辛細柳瞧了壹會兒,直到她抿起嘴眨了眨眼睛,才搖頭,對蘇玉宋說:“這小丫頭,是被那李雲心給迷了心竅了。”
  辛細柳忙道:“才沒有!”
  蘇玉宋只微笑著不說話。卓幕遮便皺眉看她:“是叫妳去迷他、套他的話來。可倒好,如今妳把自己送進去了——殺他,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心思麽?”
  “妳想殺了他、煉成遊魂,想著和他長相廝守,是不是?”
  辛細柳便咬了嘴唇,去看蘇玉宋——但他並不說話。看著像是個不想參與到母女爭吵之中的慈父。
  於是她叫起來:“是又怎麽樣嘛!妳們也說李雲心這個人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幹嘛不送給我?妳們兩個倒是……倒是……只有我,孤苦伶仃,沒人疼也沒人愛。這雲山上又都是些什麽人?道士和劍士悶死了,凡人蠢死了。我到哪裏找人去說話?如今有了個李雲心,還是妳們叫我去撩撥他——”
  邊說著,眼圈就邊紅起來,看著像是要哭了。
  她原本就好看。這時候拿出委屈的模樣來,更分外惹人憐愛。卓幕遮見她這樣子,臉再也板不起來。只得又嘆壹口氣,走過去將辛細柳攬在懷中、叫她的臉貼著自己胸口。
  小姑娘作勢掙了幾下子,然後便趴在她懷裏,委委屈屈地哼起來。
  這卓幕遮便柔聲道:“妳若是看上了旁人,漫說是什麽道士劍士。就是那些流派的掌門、洞天的宗座,師兄師姐也殺了煉了、拿來疼愛妳。”
  “但這李雲心呀,雖說是他個人沒什麽要緊,然而他身上,可還擔著許多關系。”
  “譬如說與木南居的人有牽連,與妖魔有牽連——又有,說他還知道前代的劍聖在何處,也許更知道這壹代的雙聖在何處。因為這些,就不好直接將他斬殺了。也是他懂得保命,攬了許多的關系將自己裹住,咱們也就樂得拿他來使壹使、將幾方勢力都牽扯進來。叫他們都暴露在明處。”
  “況且……妳潛入木南居,也是曉得了。那木南居主人、清水道人,對這李雲心很是高看。咱們還沒弄清楚為何那樣通天的人物會對這小小李雲心青眼有加,就更不能……隨便殺了。”
  “所以而今哪,是先將他在這雲山裏關著。瞧瞧木南居的人是不是會坐不住、來找他——便可以將雲山上余下那些畫聖余孽都壹網打盡。也瞧瞧,他來雲山是不是想要為那前代的劍聖做什麽事。”
  說到這裏,擡手輕撫辛細柳的鬢發:“師兄和師姐,壹心想要找到那前代聖人重塑肉身的法子。李雲心既是結識了劍聖,也許會從她那裏曉得那法子。咱們壹旦將這個秘密得到手……就再不用做什麽浮萍壹般的遊魂,也就能真正有自己的身體。那時候妳要什麽人,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麽?”
  經她這麽壹番地細細地開導了,辛細柳才咬了咬嘴唇:“可是妳們明明都已經把身子塑出來了。”
  卓幕遮看了蘇玉宋壹眼。蘇玉宋便笑笑:“借用這書聖和劍聖的肉身塑出來的,也並不算咱們自己的。真正高明的手段,是名為‘六欲劫身’的法門。可只聽說從前那蘇玉宋自創這法門,卻從無人見過……唉。咱們這些遊魂,所求的不就是壹個自己的身子麽。”
  辛細柳進來時瞧見蘇玉宋那血淋淋的身子往人皮裏穿——便是他口中“借用書聖肉身塑出來的身子”了。
  然而即便是這他們兩人並不滿意的法子,在遊魂中也只有他們兩個才曉得罷了。她對此不甚了了,因而只聽得壹知半解。卻已經曉得……
  這兩位,是不同意立即殺死李雲心的了。他們關心李雲心能引出什麽勢力來,也關心,李雲心可能曉得的、塑造“六欲劫身”的法子。
  於是再咬壹咬牙,從卓幕遮的懷裏掙出來。自己惱了壹陣子,嘆口氣:“那好嘛。”
  怏怏地說了這句話,眼珠兒又忽然壹轉:“那……暫不殺他。可是師兄師姐要答應我另壹件事。”
  卓幕遮也笑著嘆氣:“妳這丫頭。如今在說的豈是什麽家長裏短?哪壹件都是動輒十幾、幾十萬性命的事,哪裏能隨便答應妳了。”
  蘇玉宋卻壹擺手:“好。暫聽妳說。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就答應妳。”
  辛細柳就忙道:“那——告訴我那件得到了就能做群妖之主的寶貝是什麽吧。來的時候李雲心說,妖魔們在圖謀咱們雲山上那件寶物,可是我怎麽不曉得?師兄師姐妳們告訴了我,我拿去哄他去。”
  聽了她這話,蘇玉宋與卓幕遮卻沒有立即同意、也沒有立即反對。而是相視壹眼,略沈默壹會兒——
  “哪裏會有這種東西。”蘇玉宋笑起來,“只有那些癡迷世俗間傳奇小說的人才會信——得到個什麽神物或者秘笈即刻便可稱霸天下。雲山上倘若有這個——群妖之主怎麽不叫妳做了去?”
  說著點了壹下辛細柳尖尖的鼻頭,盡是寵溺之意。
  辛細柳瞪大了眼睛:“可李雲心說,龍大龍二都曉得雲山裏有這東西。他們這壹次要打過來,有些原因也是因為那東西……他們都惦記的事情,怎麽會是騙人的?啊……那李雲心在騙我!?”
  “倒不是李雲心騙妳。”蘇玉宋搖頭,“唉,也是有這麽個說法。妳也曉得,壹千多年前,天下亂作壹團。三聖人之間鬥來鬥去,咱們也在使力氣。就是那時候,不曉得從哪裏傳出這流言——說雲山上有壹寶物。得到了參透了,便可擁有震懾群妖的能力。”
  “妳看,是要先參透,然後才可以震懾群妖。倒是後來傳來傳去,卻變成得到了就能做群妖之主。”蘇玉宋坐到軟榻上,擡手輕輕捶了捶腿,“後來我和妳師姐做了這聖人,起初也以為是真的。便在這山上細細地找。可找了這樣久,也沒有找到。如今雲山上,道統、劍宗的寶物,哪壹件咱們不曉得呢。也因為曉得了,所以才知道……並不存在的。”
  “至於那龍大龍二攻雲山,應該也是有別的圖謀。只是將這事拿出來,叫它隱秘地流傳出去,才好聚攏群妖的心。可笑那李雲心啊……竟是信了。”
  他這話說得入情入理,辛細柳便只好悻悻地撅了撅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卓幕遮正要再說幾句寬慰的話兒,她的眼珠兒卻又轉了轉——
  這下子被卓幕遮瞧見了。先壹楞,再失笑,看蘇玉宋:“妳瞧著吧。這鬼丫頭這次來,心裏是藏了好幾個念頭的——今晚不撈著壹個,決計不肯罷休。也不知道那李雲心到底哪裏好,迷成這個樣子。”
  又看辛細柳:“說罷。又有什麽點子?”
  辛細柳嘻嘻壹笑:“師兄師姐,我說的這個,妳們可沒什麽法子回絕我。李雲心不能殺、寶貝妳們也不曉得,那——把白雲心和紅娘子,叫人給我捉來好不好?”
  蘇玉宋便失笑:“妳……捉那兩個做什麽?”
  辛細柳哼了壹聲:“哼,李雲心說也喜歡過她們兩個。我倒要瞧瞧,到底喜歡她們哪裏——捉來了我慢慢地問問、玩玩……問完了嘛。嘻……那白雲心就打回原形,做我的坐騎。壹定比我的丹頂鶴威風。紅娘子嘛……也沒什麽用處,隨意伯薄皮丟了吧。”
  卓幕遮皺眉:“那白雲心和紅娘子……白雲心是金鵬王的義女。何苦來惹她。萬壹將來金鵬掙脫了封印出世,豈不是又麻煩。”
  聽了她這話,辛細柳立即咬了嘴唇:“好嘛!殺也殺不得,知也不知道,抓也抓不了!李雲心比我金貴,白雲心也比我金貴!只有我最讓人瞧不上眼——師兄師姐是聖人,倒因為壹個大妖魔怕了他的義女去了!”
  壹邊說,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兒壹般墜下來——這壹回是當真哭了。
  蘇幕遮便瞧了蘇玉宋壹眼——後者想了想,嘆口氣,擺擺手。
  劍聖便也嘆口氣:“好、好、好,可快把妳的珍珠兒收好吧,師兄師姐可賠不起妳的——依著妳了。叫幾個人去捉。能捉來就送妳。捉不來,妳也不許再鬧了。”
  辛細柳立即破涕為笑:“那,叫枯蟬子去捉她們。”
  卓幕遮又皺眉:“枯蟬子——”
  轉眼看蘇玉宋:“如今是瑯琊洞天的宗座。可是在黑塔坐鎮的。怎麽偏叫他去?”
  辛細柳哼了壹聲:“晚間的時候他在李雲心面前刁難我來的。我就偏要他去——壹旦以後金鵬王跑出來了,第壹個就殺他。”
  雙聖便因她這小脾氣、小心思而笑起來:“罷了罷了。也就喊他去。可還有什麽事?”
  辛細柳轉嗔為笑:“嘻嘻。再沒有了。師兄師姐,那我就走啦——”
  兩人似是早就習慣了她這做派,又擺手:“去吧去吧。”
  辛細柳便轉身,壹陣風似地跑出去了。
  等她將殿門關上、腳步聲消失……十幾息之後,蘇玉宋才嘆了口氣:“要把她寵壞了。”
  卓幕遮也嘆氣:“我何嘗不知道。但天底下如她這樣像雅瓊的,再沒旁人了。唉——也是執念。也是怨念。只願咱們快修成六欲劫身。再不需要憑借什麽執念才能存活於世的時候……才算真正又做了人了。”
  蘇玉宋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總有那麽壹天的。”
  又眉頭微皺:“如此看,這李雲心也是有些邪門。雅瓊……細柳這麽機靈的丫頭,壹天的功夫就被他給迷了。再容他幾天,看能不能引出些什麽來。倘若實在引不出了——也就煉成遊魂吧。細柳也有個玩耍的玩意兒。”
  “唉。這些事,妳做主吧。我近些日子倒是在操心那些長老們。”卓幕遮在他身邊坐下,倚上他的胸口,“我在想,從前他們和咱們說……”
  ——於是兩人就在這樣壹個夜晚,在空蕩的殿中細細碎碎地說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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