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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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赤條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4

  昆吾子肉身爆裂時產生的狂風用了足足兩刻鐘才散去。
  倘若在地面上,這風將摧毀方圓百裏之內的壹切人工建築,連壹點痕跡都不會留下。然而此刻是在千米的高空,風所能吹拂的唯有兩人——飛雲子與林量子。
  但這兩人似乎都並不畏懼如此烈風。他們甚至在烈風當中交談。
  林量子皺了皺眉,似乎並沒有因為如此輕易地就殺死昆吾子而感到快意:“妳抓住了沒有?”
  飛雲子沈默了壹會兒——他的眼睛失神,仿佛神魂周遊天外,在找尋什麽東西。三息之後他的眼睛重新煥發出光彩,再次活泛過來。
  “沒有。麻煩了。”他皺眉嘆息,“大成玄妙境界果然深不可測。”
  飛雲子——這位與月昀子同輩、被昆吾子視為下壹任洞天宗座候選人的道統修士……此刻像是同老友聊天壹般,與那神秘古怪的林量子對答!
  林量子想了想:“但他是被生殺天罡陣毀了肉身——神魂也會受重創吧?”
  “是這樣。但我們此前沒料到他能遁逃,如今也很難說他會不會有什麽護身的法寶、不至於形神具滅。方才他肉身壹毀我便覺察到他壹絲神魂往東去了——”飛雲子瞇起眼睛向東方看了看,又嘆口氣,“罷了。壹絲神魂。勉強做個神智全無的鬼修,壞不了事。”
  “這些日子我要助他弄這陣法,又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好積蓄這壹擊的力量……差錯再所難免。”
  林量子接受了他的解釋。
  兩個人再不說話,而是在空中沈默了許久許久。壹直等天上那烈風漸漸消散了——
  林量子才飄然向前、到距離飛雲子數米處站定了。
  然後他鄭重地向飛雲子拱手、行禮。口中道:“那麽——福量子師弟。妳潛入道統四十六年,而今終於功成。辛苦了。恭喜妳了。”
  被林量子稱作“福量子”的飛雲子再沈默壹會兒,臉上才露出微嘲的笑容:“這算是功成麽?依著長老們的說法,如今只是小小的壹步吧。只是……”
  他仰起頭,長出壹口氣:“的確是辛苦了。”
  “下壹步?”
  “還要師弟繼續潛伏在道統。”林量子說,“但不做飛雲子,做昆吾子。”
  飛雲子微微壹楞:“昆吾子?”
  “他可是大成玄妙境界。”他皺起眉頭,“我附身飛雲子,是幫他從虛境修到了如今的真境。現在要我做昆吾子——我倒可以說收斂境界、也可以避免爭鬥時露出破綻。可這肉身——妳難道不曉得大成玄妙境界的肉身已是尋常難毀的了麽?方才這生殺大陣的壹擊,便消耗了十萬人的陽氣啊。我這身軀,如何扮作昆吾子?”
  林量子笑了笑,擡手便拋出壹物來。
  這東西看著小,指甲蓋般大。但見了風便長——到飛雲子面前的時候,已經變得同壹個人壹般大了。
  而這也的確是壹個人。
  是昆吾子。或者說,與昆吾子的肉身看起來壹模壹樣的壹個人。
  “壹位長老貢獻出了自己的身體。”林量子以贊嘆、欽佩、敬畏、感慨的語氣說,“單論強橫,比起昆吾子的肉身有過之而無不及,妳就用這肉身。”
  “扮作昆吾子、繼續留在洞庭邊。等我們抓住了李雲心,依著昆吾子的計策行事。妖魔來多少就殺多少,最好……”林量子嘿嘿笑起來,“叫道統、劍宗和妖魔們,殺他個屍橫遍野。”
  飛雲子盯著他面前這具肉身看了好久,才無奈地嘆口氣。
  這壹口氣過後,“飛雲子”的身軀忽然失掉了生命力,從高空中向下掉落。
  林量子壹擡手,將其淩空擊碎。
  “昆吾子”重新活了過來。
  他咳了幾聲、又活動活動手腳,再次嘆氣:“唉。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想了想,又道:“福量子、福量子。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我自己都險些忘記自己的這個名字了。如今再想壹想我們這道號,就總是覺得怪異。”
  林量子皺起眉頭看他,警惕地說:“長老們自有深意。師弟妳這話……我聽著可不大好。不要叫道統裏的那些人和事蒙蔽了妳的心。如今天下大劫將至,師弟妳不要站錯了隊。”
  飛雲子楞了楞:“大劫?長老們不是說還有——”
  林量子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他冷冷地笑了笑:“做好妳的事。我們的時代很快就要到了。”
  ……
  ……
  李善,在湖中穿行。
  依著李雲心的說法,他真身乃是壹條電鰻而不是尋常的白鱔。但他本人對此並不介意——妖魔們也很少真的介意自己的來歷為何。
  也是依著李雲心的說法,他要聚集湖中的妖魔,然後去做壹件大事。
  這件大事是渭水龍王計謀的壹部分。他要將妖魔們統壹起來,然後為龍王所用。
  他先選擇去自己從前的洞府沈船谷。
  那裏有些道行的妖魔雖已被李雲心殺了個七七八八,但畢竟還有些初成氣候的小妖。將這些小妖聚攏起來、再叫它們去將自己的命令傳到湖中,想來會比自己親力親為省力得多。
  畢竟眼下湖中大妖魔已被犁清,他十公子的威名在洞庭中甚至比渭水龍王更加廣為人知。
  他先點的是壹個尾正經的鱔魚精,喚作赤條。修為倒也過得去,可以化人形了。原來也要將它封為妖將,但只是懶得理。卻不想這倒留了他壹命,到如今可用了。
  便先將要辦的事情吩咐給這赤條、又給了它許多的令牌。然後著它叫些用得上的小妖執令往湖中各處去。遇著有興風作浪的才來回他。
  要不然這洞庭如此巨大寬廣,單靠他壹個人,怕是壹月也做不成這事。
  赤條得令便走,轉眼之間消失在烏沈沈的湖底。
  李善便安心等待起來。
  壹直等到了兩日後。
  這湖中夠得上數的妖魔,全都聚齊了。
  洞庭君在湖中經營數千年,這湖中也就極少被道士與劍士打擾。又因著湖中有龍魂、洞庭君,妖氣天然濃郁。因此洞庭中的水妖數量是極多的。不算李雲心那夜撲殺的那些,如今匯聚到李善面前的、能夠化人形的妖魔便有三百之巨——僅對洞庭這壹方天地而言,這已是很怕的數量了。
  李善從前最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叫洞庭的妖魔臣服於自己。而今這願望算實現了壹半……因為另壹半是屬於那位渭水龍王的。
  他出了自己的沈船谷,便“看”到那些水生的妖魔都聚在壹團交頭接耳、不曉得談論些什麽。
  又看見那喚作赤條的鱔妖來到他身邊,道:“十公子,都已到齊了——便等著十公子示下,下壹步該如何做。”
  這赤條說話口齒伶俐,竟然比他從前的那些傳令小妖都要清楚明白些。李善便道自己從前算是埋沒了良才,但也正好報了今日的善果。
  他在水中向先群妖那邊略略“掃”了壹眼,然後微微皺眉:“那蛤王與老王八如何說?”
  赤條便笑嘻嘻地湊上前,道:“回十公子。十公子所料不差。小的執公子令牌去那兩位大王處,它們雖不阻攔,但也只道自己座下妖魔不是公子妳的人,叫我們往別處尋去——”
  李善嗤笑壹聲:“我早料到如此。哼,罷了。就叫他們縮著頭罷!”
  卻不想那小妖赤條的話還沒說完。他繼續笑道:“公子料事如神。但小的想,那二王座下妖魔也不占少數,且多勇猛之輩。如果不能為我所用、豈不是耽誤了公子的大事?”
  “便將那二王都殺了——如今他們座下的群妖也到了。”
  李善壹時沒有聽明白,楞了壹下子。
  然後才再探出電芒細細往群妖中清點。二三百的妖魔密密麻麻鋪滿水底,要找出幾個人來是很難的。但李善也與蛤王和鰲王打過交道,知道那兩位座下妖魔多披硬甲。因而很快便尋到了——果真是……他們座下的妖魔也在。
  他又楞了壹會兒,轉臉去探赤條。將他上上下下地好生打量壹番:“妳方才說什麽?妳將那二王殺了?”
  鱔妖赤條嘻嘻笑著:“正是了。”
  隨後壹伸手,便自身後提了兩顆頭顱出來……正是那二王的頭顱。
  卻說這赤條——生壹張覆了鱗片的面孔,是個偏平的鼻子。臉上五官勉強有個人樣兒,但嘴巴橫寬,還有些利齒露出來。穿壹件破舊的水靠,背上背個包裹。手持壹柄精鐵的船槳,也不知從哪裏尋來的。
  這樣的壹個小妖……
  殺了那二王?!
  便是他十公子親自出手,也不敢擔保能在兩日之內……便自己毫發無傷地殺了那二王呀?!
  李善本是個妖魔,頭腦不如人睿智聰明。可再愚鈍也是壹個大妖魔——此刻便意識到這事有不妥。當即便自身周探出細小的電芒:“妳究竟是誰?!”
  他座下不可能有這樣的家夥。這樣強橫的實力,已足夠去做壹方妖王了!
  卻聽這赤條仍嘻嘻笑著:“十公子這是哪裏的話。小的追隨十公子已經兩百多年,如今卻不認得了麽?噢……倒也難怪。從前時機不到,小的並不願意顯露本領。只是如今好時機到了,卻正要勸告大王,不要錯失良機。”
  李善愈聽他說話愈覺得心驚。再悄然提起了妖力全神戒備著,問:“什麽良機?什麽時機?”
  赤條嘿嘿笑起來:“自然是捉拿那李雲心的良機呀。那渭水龍王李雲心,壞了咱們的好事。如今正在洞庭中——將他捉拿了,豈不是大功壹件!”
  李善瞪圓了眼睛——雖然他那眼睛並看不到什麽:“妳究竟——是什麽人?再不說分明休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赤條便笑著嘆了口氣:“十公子。兩百年前妳收咱們的好處、修習天心正法才有如今的成就。到現在反倒不認人了麽?便叫妳曉得,咱們乃是那同舟共濟之會的會友。養了妳兩百年,如今總要知恩圖報了吧?!”
  李善聽了這話,是當真楞住了。
  兩百年前的隱秘事……這小妖如何曉得的?!
  他說的……竟是真的?!
  他壹時間驚詫莫名,竟呆立當場。只下意識地問:“……如何知恩圖報?”
  小妖赤條大笑起來:“便以十公子妳自己來報吧!”
  李善還沒有弄清楚這鱔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鱔妖卻已經猛地掄起掌中的混鐵船槳。
  李善是個瞎子,只依靠身上的電芒感知外物。照理說此刻應當比“看著”還要更及時壹些。可誰能料到——李善這化境的妖魔……竟然跟不上這小妖赤條的速度?!
  嘭的壹聲,李善的頭顱便炸開了!
  沈沈的湖底轟然壹聲響。在群妖們能夠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前,壹整片沈船谷都變成了赤紅色。
  又過了許久之後,湖面上忽然沖出壹只妖魔——正是李善的模樣。這“李善”在半空中稍停片刻,便朝水中壹喝:“都給本公子聽好了——我座下那妖將赤條不聽號令,已被我就地斬殺了!爾等再有不從的,便如那赤條!”
  水中便又激蕩起壹片浪潮。二三百員妖魔或踞浪頭之上、或潛行水面之下,七嘴八舌地應了。
  這李善就哈哈大笑三聲,指引著眾妖直往君山方向去了。
  群妖行得浩浩蕩蕩,似乎渾然不怕湖中那壹頭惡蛟了。他們在水面上留下壹條寬且長的尾跡,就仿佛壹條巨船行過。
  原本他們過處飛鳥驚懼、水族遁走。但偏偏……
  又從水下鉆出壹個人來。
  這人壹出水便忙不叠地“呸”起來,下意識地想要梳攏自己的皮毛。然而此刻她乃是人形,轉頭也舔舐不到自己。這才在水上連奔帶走地折騰了好壹會兒,找到壹塊探出水面的孤礁落腳。
  先猛地甩頭弄幹凈了身上的水,再盯著群妖遠去的方向怔怔地壹會兒。
  隨後三花的臉上露出某種難以名狀的表情——即便李雲心在此大概也難理清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她先看遠處,再慢慢轉移視線看天上。
  “小禍害。”她細聲細氣地自言自語,不曉得在說誰,“哼,壹個小禍害。啊呀……都壹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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