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潞王稱帝

　　“周王稱帝，還要本督前去救駕？”右督師楊嗣昌壹臉驚愕的望著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
　　“是啊，這是‘詔書’。”朱大典伸手遞給楊嗣昌壹副文書，壹臉便秘的苦笑道。
　　“‘詔書’？什麽詔書，先帝屍骨未寒，吳牲、陳永福二人怎敢如此大逆不道！”楊嗣昌臉都快氣綠了。
　　雖然說楊嗣昌這個人氣量偏狹，但是幸好朱由檢也是，王八看綠豆又對上眼了，換做這個時代的說辭，這叫作“知遇之恩”。
　　故而，當京師陷落、崇禎殉國的消息傳來之時，楊嗣昌真是痛不欲生，幾欲追隨其於九泉之下，好歹被朱大典勸住了。
　　原來自廣平府、順德府戰敗以後，楊嗣昌、朱大典本來向京師退縮，不意洪承疇又轉攻臨清。
　　那臨清不僅是四大運河重鎮之壹，更是山東的門戶。
　　臨清壹失，不但南北運河斷絕，濟南府更是危在旦夕。
　　萬般無奈之下，楊嗣昌、朱大典二人又只好分兵兩路。
　　壹路退守冀州，壹路前去救援臨清。
　　什麽都想要的結果，自然是什麽都得不到。
　　京師沒有能夠救援城，臨清也沒有能夠守得住。
　　等到京師、臨清俱失，兩人只好合兵壹處，退守濟南。
　　這濟南即是山東首府，又是德王府駐地，十分緊要，故而這兩人片刻也不敢輕離。
　　只是這兩人哪裏想得到，就這天下紛亂之際，那吳牲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擁立周王稱帝。
　　“怎麽辦？要不要咱們……”朱大典向德王府方向示意了壹下，“要是還不成，咱們還能問詢壹下衡王的意見！”
　　衡王府正在山東青州，距離濟南府也不甚遠。
　　“不成，不成！”那楊嗣昌怦然心動了壹下，連忙掐滅了這個念頭。
　　他搖了搖頭道：“若是人人爭相稱帝，豈不是遂了‘順賊’心意？”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就任這吳牲、陳永福兩個小人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不成？”朱大典眉頭緊皺道。
　　“當此之際，我們當戮力同心，共抗‘順賊’。”楊嗣昌深明大義道。
　　“周王雖賢，不當立，當立者當為潞王朱常芳。”
　　“朱常芳身為明穆宗之後，本系帝支，又頗為賢明，當為天下主！”
　　楊嗣昌只這幾句話，頓時說的朱大典眼睛壹亮。
　　他們這些人對“禮法”知之甚詳。
　　按理說，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帝系當出自明光宗壹脈。
　　奈何光宗只有天啟、崇禎二子，而崇禎之子如今又下落不明。
　　那麽要想在其中選擇，必須上溯到明神宗萬歷壹系。
　　然而，從明神宗萬歷壹系計較，張順手裏的福王時當仁不讓的國主。
　　萬般無奈之下，眾人只能退而其次，從福王壹系和上溯到明穆宗壹系兩者之間進行選擇。
　　若是選擇福王壹系，福王嫡長子朱由崧當仁不讓。
　　若是從明穆宗壹系選擇，如今潞王朱常芳正當其時。
　　按理說選擇福王壹系，法理最合。
　　奈何，壹則福王本人被“順賊”擁立，選擇福王子自然就低人壹等。
　　二則，當年為了支持明光宗，江浙壹帶的東林黨人狠狠的得罪了福王，雙方難免有些齟齬。
　　故而，楊嗣昌思來想去，唯有擁立潞王朱常芳，這才能夠穩壓周王壹頭。
　　“那……那咱們如何計較，如何行動？”朱大典不由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楊嗣昌壹聽這話，頓時明白了朱大典亦支持自己的提議。
　　他不由興奮道：“這樣，妳帶領這萬余人馬，暫且駐守山東，本督則率領八百精騎，立即趕往中都。”
　　“我主內，妳主外，咱倆同心戮力，先把這半壁江山守住，然後再圖其他。”
　　“這……”這朱大典無論身份地位，還是聲望手段，都不如這楊嗣昌，自然不會和他搶奪這“內閣首輔”之位。
　　只是他身為文臣，自然也不願意外放。
　　所以，朱大典猶豫了半晌，這才提條件道：“如今正是用兵之際，舍我其誰。但是，壹旦天下稍安，我希望我也能夠入閣為相。”
　　“好，那就以三年為期，如果天下初定，本督定然助妳入閣！”楊嗣昌點了點頭，不由主動保證道。
　　兩人商議壹定，楊嗣昌臨行之前，又囑咐道：“古人雲，守江必守淮，而山東又在淮河以北，若山東在，中都鳳陽乃安。”
　　“登萊又有水師，可以威脅京師。朱兄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毀，萬勿落入‘順賊’之手。”
　　那朱大典聞言壹楞，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還有壹只水師在手。
　　原來這登州水師有五營十哨，擁有大小戰船五十余艘，官兵三千余人。
　　這對僅剩萬余敢戰之兵的楊嗣昌、朱大典二人來說，是壹股難以舍棄的力量。
　　往大了說，可以水陸並用，拱衛“新都”，往小了說，也足以在“新朝”自保。
　　無論誰當“南明”當皇帝，都不能忽略這壹股強大的力量。
　　想到此處，朱大典不由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督師放心，下官定不會讓這壹支水師落入‘順賊’之手！”
　　兩人計較已定，楊嗣昌這才率領八百精騎，沿著運河壹路南下，直撲中都鳳陽府。
　　然而，當此之際，就在中都鳳陽府，以周延儒為首的“福王派”和以錢謙益為首的“潞王派”進行了激烈的交鋒。
　　原來這周延儒致仕以後，壹直謀求復起。
　　經過壹段時間的選擇、接觸以後，他和後起之秀的復社搭上了線。
　　前者勢單力薄，而後者由於太過年輕，手裏根本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此壹來二去，雙方結成了同盟。
　　然而，就在周延儒搞的轟轟烈烈之際，同樣以江浙士紳為基本盤的東林黨人，亦謀求復起。
　　而如今東林黨的魁首，不是別人，正是錢謙益。
　　而這錢謙益和周延儒二人，雖然同為“君子”，但是雙方卻是死仇。
　　妳道為何？
　　原來崇禎初年，就在周延儒將要入閣之際，東林黨主推錢謙益，卻是擠掉了周延儒的名額。
　　這周延儒便聯合溫體仁，揭發錢謙益參與科舉舞弊壹案。
　　結果，錢謙益因此被逐出中樞，永不敘用，而周延儒卻被溫體仁擺壹道，也沒有能夠入閣。
　　雙方雖然有幾分同病相憐，奈何這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按理說，這復社和東林黨地域、理念相近，雙方關系亦非同壹般。
　　但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問題上，自然是寸步不讓。
　　這周延儒支持“福王”，自然不是為了讓自己的“陛下”給“順賊”的陛下當兒子，而是故意排擠東林黨人，壹邊獨掌朝綱。
　　而錢謙益壹幹人等，大力支持“潞王”，自然也不是他多麽賢明。
　　而是準備借此消除當年東林黨人大力支持明光宗，留下的隱患。
　　至於名不正、言不順，那都是小事兒。
　　然而，就在雙方爭執不下之際，楊嗣昌來了。
　　不但，楊嗣昌自己來了，他還帶著兵來了。
　　“督師，妳以為何人當立？”周延儒、錢謙益壹見楊嗣昌趕來，心驚肉跳之際，不由連忙開口問詢道。
　　“本督以為，潞王朱常芳素有賢明，當為中國主！”楊嗣昌斬釘截鐵道。
　　“妳……妳個十足小人！”周延儒聞言差的氣吐血。
　　他萬萬沒想到，這楊嗣昌立場如此堅定，上來就不給自己留任何余地。
　　而錢謙益聞言不由大喜，連忙拜道：“卿果然是國家棟梁，壹心為公！”
　　“閑話休提，即刻安排潞王即位！”楊嗣昌懶得理他，直接單刀直入道。
　　“這……這是為何？”眾人聞言壹楞，不由奇怪道，“督師，如何這般急切？”
　　“吳牲已經在開封擁立周王，吾恐遲者生變矣！”楊嗣昌不由低聲提醒道。
　　“好，就以督師之言。此時若成，督師當為內閣首輔，某為次輔矣！”京師已失，如今朝廷以南直隸為核心，錢謙益壹幹人等自然不怕楊嗣昌只手遮天。
　　雙方商議已定，連忙請出潞王朱常芳，三叩九拜，定下君臣名份，然後昭告天下，以示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