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各有各的難

　　張順這壹番以小搏大，頓時打的諸王爺壹個措手不及。
　　經過現場粗略統計，除了唐王府以外，每個郡王府、郡主府先後吐出來幾十傾乃至數百傾良田不等。
　　至於唐王府情況更慘。那唐王早跑的沒影了，那唐王妃也被人霸占了，那唐王府的壹切財產自然是被當做唐王妃的“嫁妝”帶到老張家去了。
　　曾雨柔哭笑不得，不由笑罵道：“妳凈欺負我！義軍卷走點細軟也就罷了，那些田宅鋪子妳又帶不走，攬到手裏作甚？”
　　“誰說我要走了？”張順不由笑道，“難得抓了壹窩‘肥豬’，不殺了還留著過年不成？”
　　“啊？”曾雨柔只道他是洛陽的賊，本來已經打算好和他壹路逃往洛陽去了，沒想到他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這時候那些往日趾高氣昂的王爺看到“賊頭”比較“講理”，不由又鬧將起來，不舍的自家的田地。
　　其實，不怪他們要田不要命。俗話說：“小有小的難，大有大的難”。
　　名義上王府有朝廷俸祿，又有產業給養，應該吃喝不愁才是。
　　其實不然，朱棣“靖難”以來，擔心兄弟們學有學樣。
　　他便先後奪了他們的軍權和參政權，然後以財富厚養之，堪稱明朝班的“杯酒釋兵權”。
　　剛開始還好，大明朝廷財政收入尚可，再加上鄭和下西洋又掙回來不少財富，還能養之。
　　等到大明王爺玩不了軍隊、也玩不了政治，只好玩女人的時候。那是壹窩壹窩的生，大明財政就遭不住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後來的大明皇帝也遭不住王爺這種生法了。
　　幹脆壹刀切規定，王爺娶妃納妾需要報朝廷批準才行，連納妾人數都進行限制。
　　比如張順身邊的崇王妃被崇王的選中的時候，剛好遇到萬歷皇帝駕崩，太子朱常洛繼位不到壹個月又駕崩，天啟繼位壹系列事情，壹直拖到天啟三年六月，才得以受到朝廷冊封。
　　其王府的俸祿更是被朝廷壹拖再拖，打折發放。家裏壹大家子等著米下鍋呢，這誰拖得起啊？
　　到了萬歷年間，這位爺就更狠了，直接下令藩王俸祿“永為定制”，不再增加。然後他給自己兒子福王、弟弟潞王分別賜田兩萬傾、四萬傾良田。
　　其他諸王聽聞了，不由有壹句馬麥皮要講！
　　求人不如求己，其他王府都開始琢磨著置辦產業了。
　　怎麽置辦產業？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求皇帝賞賜了。
　　可是這唐王封地南陽城是河南諸藩中最小的，其王府亦是諸藩中最小的，其不得朱元璋喜愛可知矣。
　　於是第壹代唐王眼巴巴的望著朱元璋爸爸賞了周王，賞趙王；賞了趙王，賞汝王，嘿，感情您都不記得南陽這嘎達還有個兒子了。
　　沒辦法，老唐王死了壹任又壹任，和皇室關系也越來越疏遠，眼瞅著都絕望了。
　　結果突然有藩王絕嗣了，天上掉餡餅，唐王府美滋滋繼承了幾百傾地兒，都樂的合不攏嘴了。
　　只是這事兒可遇而不可求，等了二百多年，就這麽壹遭。
　　唐王府上下要是指著這個，早餓死壹家老小，連剛到手的良田要讓別家藩王繼承去了。
　　沒辦法，爹不親，娘不愛，只能買吧、開荒吧！
　　唐王府只好從牙縫裏擠點錢，“暴霜路、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
　　結果扭頭壹看，別人家的王爺動不動就上書請賜什麽“河西荒地五百余傾”、“山北灘塗三百二十傾”。
　　唐王府壹看，妳們那哪裏來的那麽多人手開荒？
　　仔細壹打聽，呵，好家夥，全是開墾好的熟田，學會了嗎？
　　唐王府連忙向朝廷申請“荒山”、“野嶺”若幹傾不等。
　　其他郡王府亦學有學樣，不多時就把南陽周邊的“荒地”包圓了，隨即又看上了附近的新野、唐縣、鄧州等地。
　　這也是為何張居正清丈完全國土地之後，耕地面積大增，而賦稅沒有大增的原因之壹。
　　壹來土地分布不均勻，強行征稅，會引發少地的農民直接破產；二來大量的土地分布在藩王宗室和豪紳富戶名下，朝廷也征不來稅賦。
　　朝廷能征收到洪武年間的稅額，就足以支持起“萬歷三大征”和萬歷皇帝的奢侈生活了。
　　當然，張順倒不知道朱氏王爺們也有這麽難。
　　他聽完王爺們的訴苦之後，微微壹笑，伸手抓住魚鱗冊，並拔出腰間的腰刀道：“妳們是要和我講理，還是要和我耍賴？”
　　說到“講理”的時候，他晃了晃手中的魚鱗冊；說到“耍賴”的時候，他晃了晃腰刀。
　　眾王爺登時壹個激靈，不由陪笑道：“我們都是文化人，絕對講道理，不會和您歪攪胡纏！”
　　“您說是，它就是，我們認了！只是我們這壹大家子，吃喝不足，還請舜王詳思之！”
　　“沒事兒！”張順聞言笑瞇瞇道，“不就是不夠吃的嘛，這事兒我擅長！”
　　“家裏的小姐、丫頭、王妃、姨娘，有年輕漂亮的，妳們養不起，我養！”
　　“還有什麽王府護衛、文臣、武將、內官，本王來者不拒，壹發替妳們養了，妳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諸王爺壹看張順翻臉，頓時嚇得兩股戰戰，連忙求饒道：“爺爺恕罪，我們不敢了。”
　　“這些事情實際上都是王府的長吏做得，我等實在是不知！”
　　“這些長吏名義上是替王府管事，其實卻是朝廷的耳目。王府產業壹向由其代管，征收子粒，田產買賣，皆出其手。”
　　“莫看我等是個王爺、朱氏子孫，也常受其欺辱。甚至有女兒嫁娶之事，還得賄賂與他，方可依例報奏進行。”
　　“如若不然，百般刁難，把持王府，肆意欺淩。我等哪裏是個王爺？這王府分明是他家開的！”
　　張順壹聽，不由大喜道：“諸位王爺稍安勿躁，本王乃是個青天大老爺！”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百姓可以告妳們，妳們也可以向我狀告府中長吏呀？”
　　“朝廷管得了的事情我要管，朝廷不敢管的事情我更要管。只要屬實，我定然依法懲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