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壹章 原來，這才是天帝的布置！

　　大墟之中，三尊無比偉岸的身影傲立黑暗，將毫不起眼的五靈境界門，給牢牢的護在了裏面。
　　壹者身著白杉，面若冠玉，眸若星辰，背負著壹柄寒芒凜冽的長劍。
　　壹者形似老農，麻衣赤腳，皮膚黝黑粗糙，肩上扛著壹把鋤頭。
　　最後壹位是名女性，頭戴十二旒冕，身著紫金袞服，有種無法形容的尊貴。
　　除了身軀龐大無比之外，這三位還有壹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周身上下有無數細小的灰霧正在不停地重復‘逃離——被拉回——再逃離……’這個過程。
　　此時，水雲子等五位太上長老正圍聚在界門周圍，面朝五個不同的方向，雙眼死死盯著三尊巨人所在區域之外的黑暗。
　　“不行，驚魔大陣的邊界在十萬裏之外，我們在大墟的環境根本看不到那麽遠。”
　　火不凡面色凝重，咬牙道：“如果對方仍舊在繼續靠近，至少要靠近到兩萬裏我們才能察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光明失落，我等於大墟中就是實實在在的劣勢壹方。”
　　水雲子沈聲說道，“無論對方是什麽層次的存在，我們現在只能等待。”
　　“如果是壹等位格呢？”
　　木芳芳雙拳緊握，“壹等位格，足夠看清驚魔大陣變化出來的三尊巨人，這意味著只要它繼續靠近，要麽就是看破了驚魔大陣的本質，要麽就是不懼三位真實之果……等它進入兩萬裏的範圍，壹切都遲了。”
　　“要不……”
　　火不凡生出壹個大膽而又決絕的念頭。
　　“想都別想。”
　　土三山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火不凡，道：“我們連它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哪怕全都分散開查探，也根本顧全不了所有方位，而且……就算我們運氣好真的碰到了對方又如何？”
　　“如果真碰到了……”
　　木芳芳面露不甘之色：“只要不瞬間喪失意識，我可以引開它！”
　　“這沒有意義。”
　　金東來斬釘截鐵，“如果對方懼怕三尊巨人，就會主動退走，如果對方不懼三尊巨人，也根本不會把妳我這等螻蟻放在眼裏……而如果對方已經看透了巨人本質，更是會因為妳我的出現而起疑，到時候，五靈境難逃壹劫。”
　　“那怎麽辦？就這麽老老實實幹等著？”
　　火不凡須發皆張，紅光在體表不停流轉明滅，“若是以前倒罷了，但現在……五靈境明明有了希望，明明有了希望的啊！只要合並完成，有姜道友在大墟中靈活應對，哪怕遇到危機，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陷入完全的被動。”
　　“沒辦法，要怪只能怪時運吧。”
　　水雲子嘆了口氣，“邪魔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看到了希望後出現……偏偏這個希望還未徹底降臨。”
　　“真該死！”
　　火不凡的牙齒都快咬出血。
　　雖然真實與虛無的對立是從古至今，天生就附帶了的。
　　但他從沒有哪壹刻有像現在壹樣如此痛恨虛無，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真實之果的活屍，去大墟中將壹切虛無都囚禁起來。
　　“希望不會到那壹步……”
　　木芳芳喃喃自語。
　　不久前，她是最反對兩界合並的那壹個，但現在，她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有沒有耽誤到兩界合並的進程。
　　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本該能徹底完成合並的兩界，推遲到了遭遇強大邪魔而中斷……
　　那真是死壹萬次都難辭其咎。
　　相比於二人的各種情緒，水雲子三人則顯得要冷靜得多，已經開始在思索局面不利到各種程度的應對了。
　　時間慢慢流逝。
　　突然，兩枚黑色神文悄無聲息的從水雲子體內飄出來，落向了金東來和土三山。
　　因為神文足夠小巧，而且顏色近乎與大墟壹致，所以火不凡和木芳芳二人沒有任何察覺。
　　也就是在與神文接觸的瞬間，金東來和土三山的眼中齊齊閃過壹絲詫異。
　　這是神文的壹種運用技巧，只有壹個傳音的功能，算不上有多高深。
　　但問題是，這裏只有五人在，為什麽還要傳音呢？
　　有什麽事是要瞞著火不凡和木芳芳進行的？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妳們說，有沒有可能……”
　　水雲子的語氣低沈到無以復加，“這是天帝讖言要應驗了？”
　　“……”
　　金東來跟土三山的身軀猛地壹僵，本能的想要轉身去看水雲子。
　　“別動，這事兒我們三個知道就好。”
　　水雲子連忙制止，這才避免了火不凡二人發現異樣。
　　“……兄長應該多慮了。”
　　金東來艱難的傳音回去，“只是驚魔大陣被觸發罷了，雖然我們是第壹次經歷，但在五靈境歷史上可不是第壹次，不也都這麽過來了麽……就連姜道友當初，也是有意識的避開，才沒有觸發的，或許這次又是壹個驚才絕艷的真實天驕呢？”
　　“不。”
　　土三山否決道，“我們可以樂觀的往好的方向去想，但同時壹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水道友，妳可是有什麽想法？”
　　“當虛無可以被殺死，當真實盡數湮滅，光明將於大墟重現。”
　　水雲子將天帝讖言重復了壹遍，深吸壹口氣，道：“我有些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什麽？”
　　金東來心中壹緊。
　　水雲子緩緩吐出幾個字：“長生天。”
　　“！！！”
　　金東來悚然動容，幾乎是頃刻之間，也跟著反應了過來。
　　“長生天？”
　　土三山不解，問：“長生天無法在環天破碎中幸免，應該早就被侵蝕了才對……就算還存在，如今也不知在大墟的哪個角落，跟讖言有什麽關系？”
　　“不，長生天可能不存在了，但長生規則有可能還在，而且就在我們身邊……”
　　金東來緩緩吐出壹口氣，將之前跟水雲子的對話復述了壹遍。
　　“……”
　　土三山心神震動，好不容易才平靜壹些，緩緩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意味著姜道友很可能掌握了長生規則……只要白玉京不失，他就能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元？！”
　　“不僅僅是這麽簡單。”
　　水雲子盯著黑暗深處，語氣異常復雜，“在這之前，我壹直認為天帝的讖言前後沖突，畢竟真實都盡數湮滅了，光明重現大墟又有什麽意義呢？但現在我不這麽想了……”
　　“什麽意思？”
　　土三山仍舊有些震撼，壹時沒反應過來。
　　“長生規則，是因善無由虛轉實而誕生。”
　　金東來主動開口解釋，“那有沒有可能，姜道友也能以之由實轉虛呢？”
　　“由實轉虛……”
　　土三山渾身壹顫，想起了壹則久遠到幾乎被徹底遺忘的傳言：“虛實位格？！”
　　“是的，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水雲子突然笑了起來，“如果姜道友並不是三等位格的真實之種，而是三等位格的虛實之種，那麽天帝讖言就完全沒有了沖突的地方。”
　　“當虛無可以被殺死，當真實盡數湮滅，光明將於大墟重現。”
　　土三山喃喃復述，並用自己的話開始解讀：“姜道友可以殺死虛無，也可以轉變為虛無，而當大墟的所有壹切真實都湮滅後，他會讓光明重新照徹大墟……”
　　“這麽說，從壹開始，壹切就都已經註定了？”
　　金東來的雙眼浮現出灰敗之色。
　　“我不知道。”
　　水雲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有可能無論我們做什麽，都無法避免真實的徹底消亡，但還有另壹種可能……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真實會徹底消亡不說，甚至連‘光明重現’這個結局，都不會再有了。”
　　“不會再有……”
　　金東來咀嚼片刻，壹股濃烈的不甘快速上湧，瞬間充斥了整個胸膛，“兄長說吧，我們要怎麽做？”
　　“莫非……”
　　土三山隱約想到了什麽。
　　“不愧是土道友。”
　　水雲子回頭看了壹眼界門，道：“壹旦有邪魔出現在我們眼前，土道友便帶著火道友木道友二人，入主驚魔大陣的陣眼。”
　　“這……”
　　金東來皺起眉頭，“驚魔大陣不具備攻伐之能，便是進入陣眼操控，也只能讓這三個假人靈動壹些，看起來更逼真壹些罷了，如何禦敵？”
　　“不，不是禦敵，是替我拖延時間……”
　　水雲子繼續道。
　　“拖延時間……”
　　金東來瞬間明白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戮魔大陣？”
　　“正是。”
　　水雲子坦然承認，又道：“戮魔大陣壹經啟動便無法逆轉，所以局勢未定不得輕啟，而我不到玉仙境，完成戮魔大陣的啟動又需要壹段時間……”
　　“加上我就行了！”
　　金東來想都不想就搶著說道，“玉仙境可以瞬間開啟戮魔大陣，妳我雖然只是兩個金仙，但加在壹起，至少能比妳獨力完成要縮短壹半時間。”
　　“不，妳還有壹個更重要的任務。”
　　水雲子笑了笑，問：“妳覺得，如果真到了那壹步的話，姜道友會怎麽做？”
　　“他……”
　　金東來似乎明白了過來，喃喃道：“應該是先嘗試著與我等聯手對敵，若實在事不可為，就盡可能的帶走我們和五靈境之人，最後再遠遁……”
　　“沒錯。”
　　土三山對此表示認同，感嘆道：“我等不是三歲小兒，這麽久的相處，足夠我們看清壹個人的品行了……我可以確定，姜道友壹定會選擇這麽做。”
　　“但問題是，壹旦到了那壹步，就代表來者絕對是壹等位格的存在。”
　　水雲子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說壹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姜道友出身低微，對壹等位格的認知，遠不如妳我清晰……可以說任何些微的猶豫和耽誤，都會讓本就微小的生機變得更加渺茫。”
　　“所以……”
　　金東來想通了壹切，“我的任務，就是保證姜道友能在第壹時間，從邪魔出現的相反方向遠離這裏。”
　　“沒錯。”
　　水雲子感慨非常，“先祖他真的看到了壹切。”
　　“是啊，所有的布置，所有的遺留，都證明了作用。”
　　土三山輕松的笑道：“可惜……我們怕是沒機會，替他老人家看壹眼光明的重現了。”
　　五行天帝留下的財富有很多很多，但除了五靈境本身之外，最重要的寶物只有兩件。
　　壹個是天帝令，壹個是至寶‘遁空’。
　　在此之前，包括水雲子金東來，包括土三山還有其他人，所有人都認為，這兩件寶物是五行天帝留給五色神鳥族，用來保障地位和傳承的。
　　但在這壹刻，三人恍然大悟。
　　天帝令封存了五行輪轉，的確可以用來壓制同境界的所有五行修士，但它還有另外壹個作用——開啟戮魔大陣。
　　而‘遁空’封存了不俗的空間規則，連二等位格都足以強行制住，遠遠的放逐進大墟深處……放逐壹個三等位格，可以說沒有任何懸念。
　　再加上前陣子的五行異動，以及五行權柄的誕生，所有的跡象都在表明，五行天帝所有的布置，都是在保全壹個人。
　　——以‘姜妄’為名的白玉京之主。
　　“呼……”
　　金東來無聲的緩緩吐出壹口氣，“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火道友和木道友……”
　　土三山有些遲疑。
　　“還是別告訴他們了。”
　　水雲子知道土三山在想什麽，道：“與其讓他們與我們壹樣，因五靈境的必然結局而痛苦，倒不如讓他們帶著希望死去……再者，我們說的這些本就是最壞的打算，興許都是誤判，什麽危機都不會發生呢？”
　　“……”
　　金東來和土三山同時沈默。
　　事情到了這壹步，所有的跡象都在表明即將會發生什麽了。
　　他們對這種‘僥幸’，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至此，三人不再交流，而是與仍舊毫無察覺的火不凡木芳芳壹樣，緊緊註視著各自方向的黑暗。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許崇的幻身，就在他們身邊。
　　很近，很近。
　　雖然三人的對話，全程都是在用水屬神文以類似‘傳音入密’的方式在進行，可這如何又能瞞過掌握了五行權柄的許崇呢？
　　是以，許崇將三人說的每壹句話，每壹個字，都聽了個真真切切，沒有絲毫遺漏。
　　五靈境，界門壹旁。
　　仍舊馬力全開，在不斷制造幻身奔向四面八方的許崇，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