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二章 心魔的正確方向!樓有知的挫敗感!
長生從狗官開始 by 吾心如故
2024-6-22 09:08
“妳……”
李向學的身體以及語氣都開始顫抖,“妳是,許……許叔叔?”
“是我。”
許崇點了點頭。
得到確認,饒是李向學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仍舊在第壹時間糊了雙眼。
“真好,您還活著,哈哈哈,您還活著……”
李向學又哭又笑,語無倫次。
“是的,我還活著。”
許崇再次點頭,“只有我還活著了。”
“只有……”
李向學喃喃,劇烈的驚喜緩緩減退。
是啊,只有許叔叔還活著了。
壹張張面孔,壹幕幕場景,在李向學的腦海中快速閃過。
父母、趙叔壹家、滄瀧的鄉親們……
良久,李向學擦了擦眼睛,認真的說道:“爹爹他們,肯定不想看到您變成這個樣子。”
他面前的許崇,與記憶中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
略顯花白的鬢角,略帶褶皺的面龐,略有耷拉的眼皮,無不都在證明著,這是壹個上了年紀的老者。
“他們又何嘗想看妳變成這個樣子?”
許崇搖了搖頭。
當初,他以身外化身分出三具身體。
白袍進詔獄,彩袍在詹事府,黑袍來了春秋冢。
在當時,三具身體都是同樣的年紀。
後來,春秋冢這邊,先後在不同強度的鬥轉星移規則之下,經歷了大概三十四年左右的歲月。
此時的這個他,已經接近六十了。
而李向學又何嘗不是?
如果按照原本的軌跡走下去,此時的李向學,應該只有六七歲,仍舊在跟著夫子念書……說不定,已經成了壹名小童生。
“許叔叔,您說樓有知並不是我的仇人?”
不愧是從修羅場裏爬出來的人,李向學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開口問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
許崇走到壹旁坐下,細細道來。
從子母血光鑒封城奪命,到設計殺死傅元龍和衛無邪,再到加入血衣衛,結識江之鴻,再到就職陪都欽天監,親眼看著夫子死在面前,最後到雍州蝗災。
全程,許崇都在以陽神關註著李向學的狀態。
當他說到樓有知去雍州真的就是賑災,而不是屠殺的時候,李向學顱內的黑霧飛速減弱。
然而,大概只消減了壹半的程度,這個趨勢突然中止。
剩下的黑霧,猛地混亂起來。
如果不是有綠網束縛,此時恐怕已經沖向了全身。
“不是樓有知……”
李向學喃喃開口,眼神時而憤恨時而茫然,“那雍州的人是誰殺的?誰要殺雍州的人?”
許崇暗自壹嘆。
果然。
心魔不是這麽憑空就能消除掉的。
雖然自己還活著,但趙六、李母,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人,都是死在了天災之中。
這個仇不報,李向學的心魔就無法根除。
許崇不再遲疑,繼續道:“天災的出現,是可以預知的……”
關於天災的推論,被緩緩道出。
當永泰帝這三個字出現,並且占據了主要責任的瞬間,李向學的心魔穩定下來,重新開始壯大。
“從首輔,變成了皇帝?”
李向學覺得荒誕無比。
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縣學之時,學到的那套東西。
心向大慶者,皆為大慶子民?
凡大慶子民,有功當,有過則罰?
凡大慶子民,有不平當鳴,有不公當爭?
說句實話,在這之前,哪怕李向學將樓有知當做了畢生仇敵,也仍舊向往著太祖大誥裏所說的世界,仍舊對大慶朝廷抱有好感。
他覺得,像樓有知這樣的官員,肯定是少數。
有太祖大誥在,更多的官員,應該是江之鴻那樣的。
滄瀧縣的人也好,圍在風鼓縣的其他難民也好,只是運氣比較差,剛好碰到了這麽壹個劊子手。
可現在……
殺人者,居然是大慶的皇帝?
真可笑啊。
李向學剛剛面露譏諷,又猛地想起許崇說的另外壹句話。
‘如果妳的仇人不僅不是樓有知,相反,卻是妳認為妳有虧欠的那個師尊呢’。
不對啊,永泰帝,跟師尊?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李向學詢問的看向許崇。
“妳所聽到的林狂這個名字,是太平道的上代道主,二十多年前……”
許崇繼續講述。
他知道,真相可能會讓李向學的心魔膨脹到比之前更強的程度。
但他只有這個選擇。
繼續隱瞞,李向學會成為永泰帝的刀,刺向樓有知。
只幫樓有知開罪,不僅無法消除李向學的心魔,相反還會讓李向學神智淩亂。
而只說永泰帝,不提姬慶之的話,又沒有理由阻止李向學回去找姬慶之。
壹旦讓李向學再次跟姬慶之見面,很可能就是當場暴露,而後被姬慶之就地處決。
算來算去,李向學的心魔始終無法消除。
既然無法消除,那幹脆就讓心魔回歸到正確的方向上。
“所以,妳的師尊,太平道道主姬慶之,其實就是永泰帝,那個利用天災殘害萬民的永泰帝。”
許崇最後壹句話緩緩吐出:“他想利用妳,殺死阻撓他的樓有知。”
此時,李向學的表情已經徹底僵在了臉上。
而在陽神的視野中,那團盤踞於李向學紫府的黑霧,正在瘋狂的壯大著。
從稀薄到濃郁,再到縮小凝聚。
眨眼的功夫,黑霧凝聚成了壹個只有黃豆大小的完整人形——身穿黑衣,五官完整,滿眼暴虐的李向學。
而且仍舊在繼續成長變大。
“這個心魔……”
許崇想起自己第壹次進入紫府時,所遇到的心魔。
當時那個心魔,有著和他完全壹樣的面孔,穿著黑色的長衫,看著就像黑袍陽神。
不過黑袍的樣式完全不同,而且心魔許崇,完全不受任何操控。
另外,還有最關鍵的壹點,心魔許崇,壹直都很淡然。
從頭到尾,都沒有像眼前李向學的心魔壹樣,露出過半點兒暴虐之色。
把兩者放在壹起對比,很明顯,李向學這個才更符合心魔的樣子。
“果然,那不僅僅是心魔……”
許崇心中微沈,“恐怕真跟我想的那樣,有原身的意念在內。”
這時,李向學的心魔已經停止了生長,穩固在鴿蛋大小。
那層綠網如同壹道道鎖鏈,纏繞在了心魔體表。
再看李向學本人,眼神清澈,只有得知真相後的憤怒、仇恨,並沒有那種根本掩蓋不了的濃郁殺意。
這讓許崇松了口氣的同時,對那層綠網更加警惕了起來。
“妳的心魔更加強大了,但仍舊被那道不知名的力量所束縛。”
許崇面露凝重,“我懷疑這就是道心種魔的神通之力。”
“也就是說,他能隨時隨地控制我了?”
李向學眼神壹閃,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許崇沒註意這點,自顧自說道:“不是沒有可能……本來,我是有辦法可以嘗試壹下替妳解除控制的,但我不敢嘗試。”
“若是沒有成功,那倒還罷了。”
“萬壹成功了,且不說姬慶之是否會察覺,單就脫離了束縛的心魔是否會瞬間吞噬妳的心智,這壹點我無法判斷。”
說完,許崇頓了頓,表情認真起來:“所以,妳不要再參與任何事情了,等時機到了,我會安排妳隱藏起來。”
“隱藏起來?”
李向學蹙起眉頭。
“我知道妳在想什麽。”
許崇搖了搖頭,“但永泰帝的強大,出乎了我們任何壹個人的想象,絕非是那麽好對付的。”
“無論妳再痛恨他,也決不可魯莽行事。”
“另外,雖然不知道永泰帝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不過我已經有了萬全的把握,能阻止雍州蝗災再次上演。”
“方家這邊,因為春秋冢即將崩毀,打算利用妳來對付永泰帝,奪取百草園,妳暫時需要虛與委蛇,表面上配合壹下他們的計劃,來保證妳自身在春秋冢的安全。”
“其余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許崇搭上李向學的肩膀,表情極為嚴厲,“聽我的。”
“……”
李向學遲疑少許,終於露出壹個淺笑,點了點頭:“好。”
“另外,不要再進春秋堂了。”
許崇說著,往墓穴外走去,“老李家還要靠妳光耀門楣,傳承香火。”
李向學看著許崇的背影消失,眼神莫名。
光耀門楣,傳承香火?
的確,這是每壹個老百姓根深蒂固的執念。
可問題是,爹爹也好,阿母也好,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個啊。
他們反復叮囑我的,是另壹件事。
……
……
京城。
樓有知如同往常壹般,散值後徑直回府,從書房的暗道下到地宮。
而剛壹進入地宮的中央大廳,他的腳步猛地頓住,註意力落在了廳內的桌案之上。
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壹封信箋。
“有人來過!”
樓有知瞬間確定了這壹點。
自從修建地宮開始,二十多年來,他沒有過壹天壹刻放松過警惕。
整個樓府,整個地宮,到處都有著極其細微的布置,足以讓他第壹時間得知,有沒有人來過後院,有沒有人靠近過書房。
然而,他從回到樓府,到後花園,到書房,再到下地宮來到正廳,整個過程,他沒有察覺出有任何異常的跡象。
“沒有觸碰到我的布置,卻將壹封信放進了地宮……是竇天淵?”
“不,不是竇天淵,他並不知道這個地宮的存在。”
“而其他知道這裏的人,不會這麽做……”
樓有知瞇起雙眼,也沒見什麽動作,那封信箋就自動飛了過來,漂浮在他眼前。
接著,無數細微的雷霆浮出體表,阻隔了壹切。
做完這些,樓有知才操控著信箋緩緩展開。
!!!
只壹眼,樓有知的瞳孔縮到了極致。
‘以洞天之主同源血脈為引,獻祭十倍人族,可延緩洞天衰亡。’
信箋上只有這壹句話。
而就是這樣壹句話,卻是樓有知翻遍了所有他能接觸到的古籍,都沒有找到的東西。
“洞天之主的同源血脈?”
樓有知瞇起雙眼。
下壹瞬,信箋突然自燃,頃刻間化為灰燼,而灰燼又被微風吹散,吹向四面八方。
片刻之後。
樓有知出現在了跟地宮相連的某個密室之內。
這裏只有壹個須發皆白,穿著樸素的老者,和塞得滿滿當當的十來個書架。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當著百官的面兒,直接辭官的顧成仁。
看見樓有知進來,顧成仁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妳找來的古籍我已經研究了兩遍,還是沒有洞天衰亡的線索。”
“可能是我們找錯了方向。”
樓有知說著,自己走到壹個書架旁,擡手取下壹本冊子。
顧成仁好奇的湊過來看了看,有些疑惑道:“這不是戶部記錄的抄本麽?裏面都是數字,我也就沒怎麽看……這裏面有線索?”
原來,在樓有知的安排下,戶部、吏部,還有欽天監,三個衙署內與天災有關的記載,的確被司禮監太監毀去。
然而在毀去之前,早就留下了抄本。
也正是這些抄本,幫助樓有知挽留住了準備返鄉的顧成仁。
“永泰七年……”
樓有知翻開壹頁,片刻後目中精光爆閃:“果然是這樣!”
“妳把話說明白點兒。”
顧成仁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了。
“有人在中廳,給我留了壹封信箋,上面寫了延緩洞天衰亡的辦法。”
樓有知揉了揉太陽穴。
“什麽?!”
顧成仁驚呼。
“顧老且看這個。”
樓有知將冊子放上桌面,指向了其中壹列。
“永泰七年末,濱州有民六百萬有余……”
顧成仁照著念了出來,仍舊不解,“有什麽問題麽?”
濱州,是整個大慶面積最小的行省,加上又靠著海,其中大半土地都不適宜農作物生長,故而歷來都是三十行省中人口最少的。
“再看這兒。”
樓有知翻過壹頁,“永泰八年末,濱州有民壹百八十余萬。”
“永泰八年的海沸,殺死了濱州的四百二十萬人……”
顧成仁嘆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可妳不是說,濱州的天災跟陛下沒什麽關系麽。”
“的確沒關系,但問題是,濱州海沸也確確實實殺死了那麽多人!”
樓有知解釋道,“以洞天之主的同源血脈為引,獻祭十倍人族,可延緩洞天衰亡……這是那封信箋的內容。”
!!!
顧成仁悚然而驚。
跟樓有知之前的反應壹模壹樣。
洞天之主的同源血脈……
放到陛下身上,那就是太祖留下來的民間血裔啊!
陛下要殺的,不是難民,而是太祖的血裔?!
“不可能吧?”
顧成仁面色難看。
“我之前也以為不可能,所以我就照著並州旱災算了壹下。”
樓有知幽幽壹嘆,“並州旱災死了八百萬人,按照半成來算,那就是四十萬血裔。”
“從並州旱災到濱州海沸,是十八年。”
“這麽算的話,就是四十萬血裔,加上四百萬人,能延緩洞天衰亡十八年以上。”
“差不多是兩萬血裔能延緩壹年不到。”
“而濱州海沸死了四百二十萬人,血裔大概在二十壹萬左右……從濱州海沸,到雍州蝗災,是十壹年。”
“同樣是兩萬血裔延緩壹年不到。”
“這裏面血裔的數目,只是壹個大概估算,肯定不夠準確,再加上提前延緩的可能……”
樓有知深深的吸了壹口氣,“應該是每用兩萬太祖血裔為引,獻祭二十萬人族,可延緩壹年洞天的衰亡。”
“……”
顧成仁心潮起伏,好半晌後猛地壹咬牙,“僅靠兩次天災,並不能證明什麽……我繼續往前查。”
說著,就回身從書架上報下厚厚的壹摞書冊。
就這樣,二人開始了對歷年天災死亡人數的計算。
壹個時辰後。
顧成仁合上書冊,看著壹旁用來統計,已經寫滿了小字的紙頁,“這對應不上啊,我們都快算到壹萬血裔延緩兩年了……”
的確。
隨著二人往更久遠時推算過去,‘兩萬血裔延緩衰亡壹年’這個規矩,越來越不適用。
樓有知沒有回應顧成仁,而是閉上眼睛,苦苦思索。
半晌後,壹道電光花過腦海。
“不!不是對應不上!”
樓有知猛地睜開雙眼,“而是我們忽略了壹個關鍵點!”
“關鍵點?”
顧成仁楞了楞。
“顧老難道沒發現嗎,這個用血裔延緩衰亡的比例,是在逐漸增大的……”
樓有知緩緩說道,“如果完全對應不上,那為什麽這個比例是逐漸增大,而不是忽大忽小呢?”
“這……確實有問題!”
顧成仁略壹思索,表情凝重了起來,“妳想到了什麽?”
“我們的計算,是按照不殺人,洞天就會立即崩毀來算的。”
樓有知眸光閃動,“但如果,這個洞天本身就仍舊留有足夠的壽命呢?”
“妳的意思是……”
顧成仁的表情難看起來,“早在很多年前,甚至洞天的衰亡都根本不緊迫的時候,我大慶的帝王,就已經開始在替洞天延壽?”
“沒錯!”
樓有知壹指那頁稿紙,“我們先從雷州開始算。”
“正豐二十年,雷州天火,殺死了七百萬人,其中血裔大概在三十五萬。”
“按照我們之前推導出來的結論,能延緩洞天衰亡十七年有余。”
“但下壹次天災,距離正豐二十年相隔了整整六十年!”
“也就是說,這六十年裏,有四十三年,是洞天本就還擁有的壽命!”
“我們再往下看……”
隨著樓有知的重新計算,片刻後,二人得出了壹個驚人的結論。
兩萬血裔為引,獻祭二十萬人族,的確是可以延長洞天壹年的衰亡。
先前只是被洞天本就擁有的壽命所誤導,現在刨除掉洞天本就擁有的壽命,壹切都對應讓了。
然而,這個結論,壹時之間讓兩人都有些無法接受。
“呵呵呵……”
顧成仁壹陣神經質的嘲笑,“也就是說,早在正豐二十年,洞天的壽命明明還有好幾百年的時候,正豐帝已經開始行兇了……延緩?不!這分明就是餵養!”
“準確的說,我們算出來的,是兩百七十年。”
相比起來,樓有知要平靜且深沈的多,“另外,這已經不重要了,它徹底沒了自己的壽命……”
到了文昌帝時期,發生的所有天災,都十分吻合‘兩萬換壹年’的規律。
換句話說,洞天是正兒八經到了衰亡臨界點。
如果下壹次天災沒死人,這個洞天將會徹底崩毀。
“是啊,不重要了。”
顧成仁長嘆壹聲,目光落向最後壹本,還沒有用到的冊子,“重要的,是以後。”
那本冊子,同樣是戶部卷宗的抄本。
之所以剛剛沒有用到,則是因為其中所記載的,是雍州蝗災,在剛剛的計算中用不上。
“雍州……”
樓有知面露悵然,因為他記得雍州大概有多少人。
雍州的情況,有些不壹樣。
哪怕在三十行省中,雍州的人口數目連中等都排不上,但畢竟是死絕了的。
不,還不止。
除了雍州的百姓之外,甚至還搭進去了大幾十萬的賑災隊伍。
哪怕只算他壹千八百萬,也有將近九十萬的太祖血裔了。
換算下來,能延緩洞天的衰亡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的時間,自己恐怕早就老死了吧?
到時候,還有誰會記得這些?
念及至此,樓有知突然有種感覺。
自己的動作,真的瞞住了永泰帝?
杜千川、嚴芳、顧成仁……
這些倒向自己,或者因自己而死,或者幫助自己的人或者事,永泰帝是真的毫不知情嗎?
還是說,永泰帝知道,但不在乎?
樓有知神色怔怔,突然之間有些無力,又有些挫敗。
“妳怎麽了?”
顧成仁奇怪的看了壹眼樓有知,“我感覺妳好像突然沒了精神。”
“……沒什麽。”
樓有知搖了搖頭,伸手將最後的那本冊子塞入了懷裏。
這個動作看的顧成仁莫名其妙。
“顧老,這些日子感謝凝的襄助。”
樓有知起身,對顧成仁鄭重壹禮,“過幾日,我會安排您返鄉,頤養天年。”
“妳……”
顧成仁很快反應了過來,眉頭深深皺起:“雍州的人口……我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愧是顧老。”
樓有知搖了搖頭,自嘲壹笑:“我應該也活不到吧。”
“……”
顧成仁的臉色僵硬起來,多日來的郁氣突然淩亂,既無法消散,又無處安放。
良久之後,顧成仁幽幽開口,“既然這樣,讓時崢來接替妳吧。”
“時崢是江之鴻最喜愛的學生。”
樓有知想要拒絕。
“正因如此,他才敢冒著大不韙,給之鴻提供糧食。”
顧成仁神色肅然,“也正因如此,只要妳告訴他之鴻真正的死因,他就壹定會為此事肝腦塗地。”
“……可那是他的衣缽傳人。”
樓有知仍舊遲疑。
“呵呵。”
顧成仁不在意淡笑,“衣缽傳人,之鴻會在乎這個嗎?”
“不說之鴻,妳會在乎這個嗎?”
“這麽多年下來,樓府空空如也,除了下人還是下人。”
“妳又可曾想過留下衣缽,留下傳承?”
顧成仁搖了搖頭,“我是之鴻的老師,親眼看著妳跟他從知己到決裂,再到明明不相往來,卻終究朝著壹個方向前進……妳們不僅僅是同窗、同鄉,更是同道,我想,妳應該比我更懂他。”
同道?
這個詞真好。
樓有知突然笑了起來。
方才的無力也好,挫敗也罷,就這麽壹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