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統壹口徑

　　朱祁鎮不滿道：“朕問妳話呢，妳怎反倒問起朕來了？”
　　“這……奴婢愚鈍……”
　　此時此刻，懷恩忍不住有壹種想哭的沖動。
　　朱祁鎮也是無奈，說道：“妳自然是去尋棲棲克收回聖旨，很難理解嗎？”
　　“奴婢不是去北……”
　　突然之間，懷恩明白了，鬧了半天，方才只是假意答應。
　　“請皇上放心，奴婢懂了！”
　　“懂了就好，速去！”
　　“是！”
　　懷恩既然知道了如何去做，便不再猶豫，壹路匆匆忙忙出宮而去。
　　自午門出宮之時，看到壹名年輕書吏，懷裏抱著壹摞奏疏，也不知要往哪個衙門口去送。
　　“懷公公，您這是要出宮？”
　　那名書吏認出懷恩，趕忙停下腳步，只是手上抱著奏疏，不便行禮。
　　懷恩也沒在意，匆匆道：“奉旨去壹趟鴻臚寺！”
　　“公公慢走！”
　　此人看著懷恩出了宮，這才壹路來到文淵閣。
　　“曹大人，張大人，鄺大人！”
　　曹鼐點了點頭，問道：“懷恩出宮了？”
　　“學生親眼所見，已經出了午門。”
　　“有沒有說去哪了？”
　　“學生不便跟出去，便特意問了壹聲，懷公公只說要去鴻臚寺。”
　　曹鼐再次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擺手，道：“妳先下去吧！”
　　“是！”
　　那名書吏走後，公房裏就剩下三人，分別是曹鼐，張益和鄺埜。
　　於謙和彭清都不在，朝廷的大事小情自然都由曹鼐和張益做主，只是這壹次涉及到禮部，鄺埜必須在場。
　　票擬的時候，便是三人投票，至少有兩人同意才算通過。
　　相對而言，鄺埜性子比較直，畢竟是前任兵部尚書，也是上過戰場的。
　　他見曹鼐和張益閉口不言，便率先說道：“兩位，別楞著了，趕緊議吧！”
　　曹鼐和張益卻沒有答話，兩人對視壹眼，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
　　隨後，張益說道：“鄺尚書，這事須得從長計議。”
　　鄺埜皺眉道：“皇上都說了，人家還等著呢，而且，聖旨都要收回了，我們這邊再議不出結果，妳們讓皇上的臉往哪擱？”
　　張益輕輕搖頭，道：“此事沒這麽簡單，我等需仔細斟酌，然後再議。”
　　“為何？”
　　鄺埜很不理解，皇上都讓步了，妳們還不抓緊，等什麽呢？
　　張益卻不緊不慢地說道：“妳沒覺得皇上此番舉動很反常嗎？”
　　“反常……”
　　鄺埜想了想，這才問道：“妳是說發中旨這件事？”
　　張益點點頭，道：“正是！”
　　“可是，皇上已經同意收回了，這份中旨不算數的。”
　　張益不知如何解釋，突然問道：“皇上是不懂事的孩子？”
　　“自然不是！”
　　鄺埜神色詫異，道：“張大人，妳糊塗了吧？”
　　張益卻繼續問道：“那……皇上是否昏庸？”
　　“張大人，妳這是什麽意思？”
　　鄺埜神色大變，騰地壹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張益沖他擺了擺手，道：“妳別管，回答我就是了！”
　　鄺埜沈著臉，道：“當今皇上聖明之極，與昏庸二字毫不沾邊！”
　　“好，我再問妳……”
　　張益略加沈吟，繼續道：“皇上身邊可有佞臣，從中作亂？”
　　鄺埜神色堅決，道：“沒有！”
　　“那就是了！”
　　張益點點頭，這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為何皇上要發中旨？”
　　鄺埜楞了許久，這才說道：“方才皇上已經說的很清楚，等得久了……”
　　“那是借口！”
　　張益打斷他的話，道：“漠北的棲棲克來京師已有壹段時日，等了這許久，還會在乎多等兩天嗎？”
　　鄺埜想了想，問道：“那……妳的意思是？”
　　“不正常，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也說不好，但是，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張益只是感覺事情不對勁，可是，究竟哪裏不對勁，皇上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麽，壹時想不明白。
　　鄺埜聽完他這番話，也感覺事情有問題。
　　兩人同時沈默下來，都在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過了許久，曹鼐說道：“近幾年來，皇上從未發過中旨，今日這件事確實很不正常，鄺尚書，妳也仔細想想，皇上此番究竟是何目的？”
　　鄺埜思來想去，面露難色，道：“如果於謙在就好了，他定能猜出皇上的心思！”
　　曹鼐不滿道：“於謙去了漠河衛，難道還要發電報不成？”
　　鄺埜擺手道：“老夫隨口說說的，既然兩位覺得有問題，那麽，問題究竟出在哪，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還請兩位拿個說法出來！”
　　曹鼐緩緩嘆了口氣，道：“皇上的心思很難琢磨，不過，現如今中旨作廢，我等幹脆來個拖字訣，先等上幾日，到時候皇上沈不住氣，自然就清楚了！”
　　鄺埜想了想，道：“如此……不妥吧？”
　　“妳說，該怎麽辦？”
　　“老夫不知。”
　　“既然不知，我們說的妳又覺得不妥，究竟該如何是好？”
　　鄺埜又思索壹番，說道：“好吧，就先等上幾日，不過，老夫可要事先說好，若皇上問起來，須得統壹口徑。”
　　曹鼐說道：“這個好辦，就說不同意皇上出巡者居多，此事暫時擱置，容後再議。”
　　就算內閣票擬不通過，也不必立即封還。
　　國家大事，當需謹慎，容我們再考慮考慮，等個三天五天，十天八天，等我們考慮清楚了，再給妳送回去。
　　鄺埜鄭重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若皇上問起，就說老夫同意，但是您二位不同意，二比壹，甚好！”
　　曹鼐：……
　　張益：……
　　鄺埜警惕地看著兩人，問道：“兩位什麽意思？”
　　曹鼐：……
　　張益：……
　　鄺埜見狀，更加緊張，道：“妳們說句話，到底行不行？”
　　曹鼐和張益對視壹眼，同時露出無奈之色。
　　“便依了妳。”
　　“兩位，這法子可是妳們想出來的，怎能叫依了老夫？”
　　鄺埜不依不饒，據理力爭。
　　曹鼐嘆了口氣，道：“好，就說妳同意，我二人不同意，如此可行？”
　　鄺埜臉上終於露出壹絲勝利的微笑：“可行，太可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