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勾欄聽曲

　　雲來布莊外面站著兩名錦衣衛，看到是袁彬，趕忙上前行禮。
　　“卑下見過千戶大人！”
　　袁彬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
　　朱祁鎮著袁彬走進案發現場，放眼望去，屋子裏很是空蕩，貨櫃上的棉布都已經被搬空了，收銀櫃也是空空如也。
　　地上躺著三個人，想來就是掌櫃的和兩個夥計。
　　“查到什麽了？”
　　袁彬上前說道：“根據走訪，這家店晚上壹直沒有關門，好像在等什麽人。從現場來看，店鋪的門沒有被撬的痕跡，貨物全部搬空，說明兇手早有準備。微臣以為，應該是熟人作案，而且這個人就在京師。”
　　朱祁鎮四下轉了壹圈，又問道：“樊忠，妳怎麽看？”
　　樊忠正蹲在地上檢查完屍體，當下說道：“頸骨被折斷，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壹招斃命，是個高手！”
　　朱祁鎮蹲下身看了看三個人脖子上的淤青，突然，鼻孔裏飄來壹抹淡淡的幽香。
　　“樊忠，妳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樊忠用力嗅了嗅鼻子，茫然道：“沒有啊！”
　　朱祁鎮仔細去感受，那種香味若隱若現，若不是自己經常出入各種高級會所，也很難發現。
　　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便問道：“能不能判斷出來，兇手是男是女？”
　　樊忠和袁彬對視壹眼，然後低頭重新檢查了壹番。
　　袁彬大為不解道：“皇上怎麽看出來兇手是女子？”
　　朱祁鎮皺起眉頭，問道：“真是女的？”
　　袁彬回道：“從死者脖子上的青斑來看，兇手的手指較短較細，若不是女子，就是個半大孩子！”
　　樊忠跟著問道：“皇上，您是怎麽發現的？”
　　朱祁鎮並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去那個什麽貨棧看看！”
　　三人又來到範記貨棧，這邊的情況和雲來布莊差不多，也是人死了，貨丟了，錢沒了，作案手法幾乎壹模壹樣。
　　朱祁鎮蹲在死者身前，閉上眼細細感受，果然，在各種貨物雜亂的氣味當中，夾雜著壹股淡淡的香氣，根據多年出入會所的經驗判斷，應該是出自同壹個人。
　　袁彬上前問道：“皇上，您發現什麽了嗎？”
　　“還記得昨天……”朱祁鎮想了想，說道，“咱們吃飯的隔壁雅間，有壹名歌妓，妳查了嗎？”
　　袁彬點頭道：“回皇上，那名歌妓名叫宋顧惜，是胭脂胡同聽雨閣的頭牌，臣已經派人去問過了，這位顧惜姑娘自鼎香樓回去之後，壹直沒有再出過門。”
　　朱祁鎮思索半晌，始終覺得這其中有事。
　　“走，陪朕去聽雨閣聽曲兒去！”
　　“皇上！”樊忠趕忙攔下，緊張地說道，“那種地方……不安全！”
　　朱祁鎮反問道：“這不是有妳們兩個嗎，有什麽不安全的？”
　　“不是那個不安全，是那個……那個……”
　　眼見樊忠欲言又止，朱祁鎮不耐煩道：“哪個啊？”
　　“就是那個……唉！”樊忠只好如實道，“去那種地方容易染上花柳病，您是萬金之軀，萬萬去不得！”
　　朱祁鎮氣得笑了，搖頭道：“我去聽個曲，又不留宿！”
　　“真的……只聽曲？”
　　“對，只聽曲！”
　　樊忠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那可以，不過要換身衣服。”
　　半個時辰之後，朱祁鎮壹行三人來到聽雨閣門口。
　　此時他已換做壹身青藍錦緞長衫，頭戴綸巾，手裏還搖著壹把折扇，十足的貴公子模樣。
　　樊忠和袁彬打扮成家丁模樣跟在身後，時時註意著周圍的動向。
　　另有十幾名錦衣衛暗探散布在周圍的人群中，隨時等待命令。
　　聽雨閣門口站著兩名花枝招展的姑娘，大概和會所的門迎小姐差不多。
　　此時才是晌午，客人並不多，這兩位姑娘壹看到有人來，趕忙笑臉相迎。
　　“公子，進來坐坐呀！”
　　朱祁鎮也不客氣，邁步就往裏進，裏面還比較冷清，只有個跑堂的夥計趴在櫃臺上打瞌睡。
　　這時候，裏屋門簾壹撩，原來是老鴇子聽到動靜，便喜笑顏開地迎了上來。
　　“公子可有些時候沒來啦！”
　　朱祁鎮壹楞，我以前來過嗎？
　　只聽老鴇子繼續說道：“公子有沒有相熟的姑娘啊？我們這裏有如花姑娘，憐香姑娘……”
　　朱祁鎮開門見山道：“我找宋顧惜！”
　　老鴇子壹聽，笑著說道：“顧惜姑娘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每天有很多客人莫名而來，要提前預約的……”
　　話說到這份上，朱祁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沖著身後招了招手。
　　袁彬從懷裏摸出壹錠銀子遞了過去，說道：“現在還需要預約嗎？”
　　“不用，不用了！”
　　看到銀子，老鴇子頓時笑開了花，說道：“這位公子樓上請！”
　　朱祁鎮點點頭，邁步上了樓梯，袁彬和樊忠緊隨其後，壹同來到二樓。
　　這裏的布置顯然比壹樓雅氣了許多，老鴇子領著三人來到壹處房門前，敲了敲門。
　　緊接著，裏面傳出壹個聲音。
　　“誰呀？”
　　“顧惜，有位公子專程來看妳，快出來接待壹下！”
　　不多時，只聽吱呀壹聲，門開了。
　　裏面的女子身穿壹襲翠綠襖裙，低著頭說道：“公子請進吧！”
　　樊忠擔心裏面有埋伏，便率先往裏走，不料，卻被老鴇子攔下。
　　“不好意思，這是姑娘的閨房，只接待貴客。”
　　樊忠怒道：“什麽意思，怕我們不給錢？”
　　“哎呦，可沒有那個意思！”
　　老鴇子眼睛賊，早就看出來了，這兩位只是跟班。
　　“公子和姑娘對酒當歌，聊聊詩詞，談談風月，您二位要是進去，豈不是掃了公子的雅興？不如就到隔壁歇壹歇，如果二位有興趣的話，我們這裏還有別的姑娘……”
　　朱祁鎮是個急性子，直接邁步走進，回頭說道：“妳們就在隔壁等我。”
　　樊忠不放心，剛要說話，卻感覺到被袁彬拉了壹下衣袖。
　　就在他楞神的功夫，只聽袁彬說道：“公子，我們就在隔壁候著，您有什麽吩咐，在門口喊壹聲就是了。”
　　說完之後，袁彬拉著樊忠來到隔壁。
　　樊忠問道：“妳為何不讓我說話？”
　　袁彬站在房門口側耳聽了聽，然後說道：“皇上既然這麽說了，定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我們這次是來打探情報的，若是三個都過去，對方定會有所察覺。”
　　“可是……”樊忠焦急地說道，“皇上身邊都沒個人，萬壹出點什麽事，把妳我腦袋砍壹百遍也不夠啊！”
　　“我們就守在這裏，樓下也有錦衣衛暗探，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樊忠嘆了口氣，說道：“依我說，幹脆把人拿了，關在昭獄審壹審，有什麽話審不出來，非要讓皇上親自冒這個險？”
　　“妳能想到的，妳以為皇上想不到？”袁彬批評了他壹句，然後說道，“這件事可能牽扯到慶雲伯，還是謹慎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