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後的禮物

　　如果瓦剌人能停下來認真研究壹下，就會發現這些坑的間距很有講究。
　　當戰馬越過第壹道長坑，那落地之後，很難避免墜入第二道長坑，就算勉強越過第二道，後面緊跟著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最終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逾越的。
　　其實，這些坑之間的距離是朱祁鎮帶著張輔等人連夜算出來的。
　　雖然張輔等人不明白，為何皇上挖了個坑還要演算半宿，什麽馬身長度，前後肢的距離，奔跑速度……而且，圖紙上那些歪歪扭扭跟蝌蚪壹般的符號是啥東西？
　　朱祁鎮當然沒時間跟他們解釋阿拉伯數字，只說按照這個距離挖，不能多，也不能少。
　　陳懷現在對挖坑頗有心得，壹聽有新坑，趕忙自告奮勇，連夜去挖。
　　事實證明，大數據是不會騙人的，經過科學計算得出的結果，無論妳怎麽蹦跶，最終還是會掉進坑裏。
　　前陣的瓦剌騎兵紛紛落馬，要麽是人從馬背上掉下，要麽是連人帶馬壹起掉進長坑。
　　轉眼間，至少幾百名騎兵落馬，更確切地說，是落坑。
　　掉進坑裏的瓦剌騎兵驚奇地發現，這裏面還有明軍留給他們的小驚喜，就是壹些被削尖了的樹枝，不規則地插在裏邊，掉進去之後，不管是人還是馬，都難逃被刺穿的下場。
　　前陣的混亂直接導致後陣無法上前，在明軍大營門口，騎兵的速度被迫停滯下來，上千名騎兵連人帶馬堵在壹起，比早高峰的大馬路還要堵。
　　“殺！”
　　就在此時，喊殺聲響起，五軍營主力盡出，殺向大營門口的敵人。
　　這次雙方都沒有其他花招，就是直來直往的攻防戰。
　　瓦剌人利用自己的速度和弓箭，不斷向明軍營地發起沖擊。
　　明軍則是依托地形和營墻，奮起反擊。
　　在營地大門的位置，早已是短兵相接，大戰從壹開始就進入到了白熱化。
　　戰況異常慘烈，雙方不斷減員。
　　隨著明軍營寨大門的混戰愈發激烈，瓦剌人外圍的弓箭已經失去作用，因為所有人都混在壹起，根本無法分辨敵友。
　　於是，這些人放棄弓箭，紛紛上前，參與到這場大混戰當中。
　　明軍營墻漸漸被破壞，出現多個缺口，雙方圍繞著這些缺口妳來我往，戰況更加激烈，就連老將張輔也提著壹口鋼刀，與對面的瓦剌人廝殺起來。
　　人群之中，壹名明軍被瓦剌士兵的鋼刀刺中小腹，但是他仍舊使出最後壹分力氣，伸出雙臂將身前的瓦剌士兵保住，從山坡上滾下去。
　　這樣以命換命的場景，處處都在上演。
　　雙方已經徹底殺紅了眼，整個戰場上，到處充斥激烈的喊殺聲。
　　朱祁鎮強忍著胸口的不適，矗立在中軍帳前。
　　三天之前，他還只是壹名業務經理，對於戰爭的理解，大部分來自於各種戰略遊戲。
　　而現在，戰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這種場面，僅在各種影視劇中看到過，如今身臨其境，讓他胃裏陣陣翻湧。
　　樊忠見朱祁鎮臉色煞白，忍不住說道：“皇上，這裏危險，還是暫回帳中……”
　　“不必！”
　　朱祁鎮長長呼出壹口氣，然後緩緩抽出腰間龍紋寶劍。
　　“隨朕殺敵！”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沖上前去。
　　樊忠頓時大驚失色，原計劃裏可沒有這壹條啊！
　　當下來不及思考，拎起壹對銅錘追了上去。
　　此時瓦剌人已經沖破營門，明軍則不住後退，突然有人大聲喊道：“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快看，皇上親自上陣殺敵來了！”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場上的明軍如同打了雞血壹般，硬生生將瓦剌人逼退，兩軍再度陷入僵持階段。
　　面對明軍頑強的抵抗，瓦剌人似乎鐵了心要分出個勝負，壹點沒有退讓的意思。
　　此時此刻，雙方心中都很清楚，誰先退壹步，誰就輸了。
　　“殺！”
　　朱祁鎮嘶吼著，壹劍揮過去，斬殺壹名瓦剌兵。
　　只見他雙眼通紅，嘴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向著下壹個目標走去。
　　樊忠緊緊跟上，遇到敵人，便上前壹錘子，砸的對方失去戰鬥力，再由朱祁鎮收人頭。
　　“皇上，皇上！”
　　張輔沖到朱祁鎮身前，朱祁鎮早已殺紅了眼，還以為有人偷襲，下意識地壹劍刺過去。
　　樊忠眼疾手快，用銅錘輕輕壹磕，朱祁鎮只覺得虎口壹麻，寶劍幾乎脫手。
　　張輔都嚇傻了，什麽情況？
　　朱祁鎮也才反應過來，問道：“怎麽樣了？”
　　張輔趕忙說道：“皇上，可以撤了！”
　　朱祁鎮轉頭看了壹眼密密麻麻的瓦剌人，說道：“撤！”
　　緊接著，壹聲尖銳的哨聲響起，與此同時，明軍突然放棄抵抗，開始後撤。
　　阿剌大喜，終究還是明軍堅持不住，率先撤了。
　　“追！”
　　“殺！”
　　“沖啊！”
　　瓦剌兵從大營門口蜂擁而入，而明軍則壹直向坡上跑去，在營寨的另壹頭，還有壹個大門。
　　明軍撤退的速度非常快，僅僅壹盞茶的功夫，全部都撤了出去，這時候的大營已經被瓦剌人占領。
　　伯顏遠遠觀瞧，看到阿剌攻進明軍大營，果斷下達了出擊的指令。
　　這塊肥肉可不能讓阿剌獨吞了！
　　三萬人馬早已整裝待發，得到命令後，立刻開始渡河，向著明軍陣地挺進。
　　而阿剌這邊繼續乘勝追擊，突然，壹道光亮閃過。
　　轟！
　　在明軍撤退的營門內側位置，爆炸聲突然響起。
　　聲音並不大，只比爆竹聲略大壹些。
　　瓦剌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是轟隆轟隆幾聲。
　　爆炸聲從營門到大營中心位置，接連不斷地響起。
　　緊接著……
　　轟隆！
　　在數個爆炸聲之後，是壹聲巨響！
　　遠處的伯顏猛地間渾身壹顫，擡眼望去，就看到壹朵蘑菇雲自明軍大營升起。
　　在明軍大營正中心的位置，巨大的爆炸直接炸出壹個大坑。
　　無數瓦剌騎兵受傷倒地，整個山坡都在晃動。
　　這是明軍全部的火藥，其中夾雜著大量碎石，是留給瓦剌人的最後壹擊。
　　除了物理殺傷外，巨大的爆炸聲對戰馬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幾乎所有的戰馬都陷入瘋狂，有的騎兵掉下馬來，但是腳纏在馬鐙裏，被發狂的戰馬拖行踩踏，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