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海上狂飆

　　這座巨大的島嶼就是後世的新加坡，三國時期稱為蒲羅中，元明時期稱為淡馬錫，也有人稱之為海城。
　　大約在五十年前，來自室利佛逝的王子拜裏米蘇拉在該區域建立了馬六甲蘇丹王朝，將其命名為獅城，梵文翻譯過來便是新加坡拉。
　　不過，大明文獻中仍記載的是淡馬錫島，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在輿圖上標註的也是這個名字，因此，彭清重新梳理下西洋航線的時候，仍然保留了淡馬錫島之名。
　　淡馬錫島是壹個城邦國，整座島就是壹座城，由於這座島的位置處於馬六甲海峽出入口，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東羅馬海軍壹下子就盯上這裏。
　　雖然蘇丹王室奮起抵抗，怎奈何軍隊實力有限，是真的打不過。
　　最終，蘇丹王室棄城逃走，東羅馬人鳩占鵲巢，將獅城改名為獅鷲城，城門掛上其特有的獅身鷹頭旗，並以此為據點，派出普魯士上將，率船隊繼續向東擴張。
　　短短壹年時間，普魯士就從東方帶回來巨大的財富，這就讓東羅馬人對神秘的大明王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他們得知，這些東方人正在研制壹種鐵甲艦的時候，更加感覺到不可思議。
　　終於，歷盡千辛萬苦，他們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鐵甲艦的圖紙。
　　結果卻發現，根本看不懂！
　　倒不是語言不通，因為南洋有很多人經商，往往需要掌握好幾門語言，不會可以學，並不是什麽難以逾越的鴻溝。
　　問題就出在圖紙本身，上面提到的蒸汽機，讓所有人壹頭霧水。
　　用煤炭燒開水就能產生動力的機器，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於是，這份圖紙被送到錫蘭島的朵西婭女王爵手中，這個女人也是東羅馬帝國唯壹的合法繼承人。
　　接下來，普魯士將軍繼續和大明的官員接觸，並試圖從寧波造船廠買通壹些匠人，可是，他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被突然出現的鐵甲艦轟成了渣。
　　得知明朝水師集結的消息，駐紮在馬島的東羅馬海軍立刻撤回到淡馬錫島。
　　在這裏，他們構建了大量的防禦工事，依托地形優勢，完全可以和明軍壹戰。
　　可是，根據線報，明軍的艦隊明明還在數百裏之外，誰成想港口突然遇襲，而且火力兇猛，壹下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港口擺放著二十多座炮臺，全都被轟的粉碎。
　　東羅馬人恨死了明軍，也恨死了這場霧。
　　不講武德，趁著大霧天氣，搞偷襲！
　　轟隆！
　　轟隆！
　　船上的火炮奮力傾瀉著炮膛中的火藥，壹道道流星劃過天空，摧毀著東羅馬人築造的防禦工事。
　　上岸的明軍像是猛虎出籠壹般，正統十六式步槍完全可以碾壓他們所看到的壹切有生力量。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東羅馬，還是奧斯曼，還處於黑火藥時代。
　　雖然他們對黑火藥進行了許多的改良，可是，改良後的黑火藥畢竟還是黑火藥。
　　明軍已經用上了顆粒火藥，甚至黃火藥的研發已經取得突破，只是還沒有量產。
　　顆粒火藥的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在特定的距離，妳打不到我，我卻能打到妳，哎，氣不氣？
　　港口上，隨著爆豆般的槍聲不斷響起，到處都是哀嚎和慘叫的聲音。
　　這時候，獅鷲城裏的統帥查理曼終於反應過來，遇襲了！
　　急促的鐘聲響起，城中的主力迅速集結，浩浩蕩蕩向著港口沖過來。
　　“報，前方發現敵軍主力，約有千人！”
　　“撤！”
　　“是！”
　　張懋十六歲就跟著父親出征，對戰場上的嗅覺非常靈敏。
　　面對東羅馬人的反擊，他迅速做出判斷，撤退！
　　以明軍的武器裝備，就算和這壹千人正面剛壹波，也不會落於下風。
　　可是，這裏畢竟是敵人的地盤，誰知道這壹千人後面還藏著多少人？
　　自己的任務不是和敵人同歸於盡，而是最大程度消耗敵人，先打對方壹個措手不及，占完便宜就跑。
　　港口已經廢了，所有的炮臺都被炸毀，為數不多的守軍幾乎全部被殲滅，還等什麽，撤！
　　東羅馬主力軍氣勢洶洶地殺過來，卻發現只剩下滿目瘡痍，海面上只看到幾艘船的影子，這些天殺的明軍，竟然跑了！
　　統帥查理曼眼睛都紅了，大聲嘶喊道：“追上去，必須讓那些東方人付出代價！”
　　“查理曼閣下，我們的船都被炸毀了！”
　　“可惡！”
　　查理曼是東羅馬海軍駐紮在獅鷲城的最高將領，自從登上淡馬錫島的那天起，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他們將島上的原住民殘殺殆盡，並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建設港口，加固城防，可是，無數的心血全部粉碎，只留下壹地殘骸。
　　“西邊的港口還有船，傳令下去，所有人登船！”
　　大隊人馬轉而奔向西邊，在那裏，他們還有壹個港口，停泊著十余艘艦船。
　　……
　　“大人，敵軍追上來了！”
　　張懋站在船頭，用望遠鏡向著後方看去，果然，霧氣中隱隱約約看到壹根巨大的桅桿。
　　這艘船應該就是對方旗艦了，此時正是西南風，風帆高高鼓起，看對方的速度竟然比自己的船要快上許多，按照這樣的形勢，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追上。
　　張懋問道：“炮彈還剩多少？”
　　“回大人，沒有了。”
　　“沒了？”
　　張懋不禁皺眉，沒有火炮怎麽打？
　　“剛才您不是說……把所有炮彈都打出去，直到打光為止……”
　　張懋回憶了壹下，自己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
　　“右轉舵！”
　　“大人，那邊……不是回去的方向。”
　　“誰說要回了？立刻傳令，右轉舵！”
　　“是！”
　　很快，甲板上出行傳令官的聲音：“右轉舵！”
　　瞭望臺上的旗手用旗語通知另外兩艘船，三艘船立即轉舵，向右駛去。
　　張懋下令轉舵，因為這邊有很多島嶼，也就說明，海面底下藏著很多暗礁。
　　不管多大的船，進了這片海域，就不可能肆無忌憚地滿速前進。
　　否則的話，壹旦觸礁，便是船毀人亡。
　　……
　　黃金獅鷲號的甲板上，查理曼正在拿著望遠鏡觀察。
　　“閣下，那些東方人逃向了巴丹群島！”
　　查理曼拿下望遠鏡，眼神中有些迷茫。
　　因為他很清楚，明軍改變了航線，這不是他們回航的路線，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繼續追！”
　　“好的，閣下！”
　　黃金獅鷲劈開浪花，開進巴丹群島，猛地，查理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減速，減速！”
　　“閣下，我們很快就要追上……”
　　“笨蛋，立刻撤下副帆！”
　　查理曼是真的急了，此時，他根本來不及解釋，直接開罵。
　　副官見狀，只得傳令，水手們拉動纜繩，將副帆落下，船速開始變慢。
　　查理曼這才松了壹口氣，說道：“我們的船比他們的大，如果水面下有暗礁，他們的船能過去，我們卻會觸礁，明白了嗎？蠢貨！”
　　“閣下真的是……英明……”
　　……
　　海面上，明軍的三艘船在前，東羅馬的艦隊在後，壹前壹後，在巴丹群島附近的海域中穿梭著。
　　張懋看到對方撤下副帆，減速行駛，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這些洋鬼子還不算笨，知道減速。”
　　“大人，敵人咬的很緊，怎麽辦？”
　　“看到前面的島嶼了嗎，沖進去！”
　　“大人，我們沒有那邊的水文資料，若是水下有暗礁……”
　　“他娘的，觸礁也比被那些洋鬼子追上的好，我們船上的火炮成了啞巴，海戰太吃虧。”
　　巴丹群島有兩座比較大的島嶼，大致和淡馬錫島相當，在這兩座島之間，星星點點分布著很多不知名的小島。
　　這些島在退潮的時候是島，漲潮的時候就成了礁。
　　沒有詳細的輿圖和水文資料，貿然行船，很是危險。
　　可是，東羅馬人的船追的太近，如果在寬闊的海面上行駛，在和主力艦隊匯合之前，肯定會被追上。
　　張懋決定鋌而走險，沖進暗礁群。
　　“轉舵，轉舵！”
　　“降下副帆，減速航行！”
　　三艘船在星落分布的小島間穿梭著，速度已經降到最低。
　　轟隆！
　　轟隆！
　　後方突然傳來炮擊聲，張懋頓時緊張起來，正當他拿起望遠鏡，準備觀察壹下敵情，壹個黑影撲面而來。
　　原來是身後的副官壹個飛撲，將他按倒在地。
　　張懋壹把將他推開，怒道：“妳幹嘛？”
　　“大人，小心火炮！”
　　“小心個屁！”
　　張懋指著身後，炮彈激起的水花，說道：“他們的炮打不了這麽遠，怕什麽？”
　　副官擡眼看去，果然，敵船的炮彈都掉進水裏，距離自己的船還有相當壹段距離。
　　“大人，還是小心……”
　　“別廢話了，妳去前面盯著，萬壹船頭觸礁，立刻立刻組織人員登岸！”
　　四周都是島嶼，如果真的觸礁，在沈船之前，也有足夠的時間登岸。
　　……
　　黃金獅鷲號並沒有追過來，因為船體太大，觸礁的幾率便大大提升。
　　查理曼派出五艘中型戰船追擊，自己則停靠在壹處天然港灣，然後拿起輿圖，細細看了許久，這才圈出壹處位置。
　　“東方人很狡猾，他們是想用自己作為誘餌，把我們的黃金獅鷲號困在這片水域，看到這裏了嗎，繞過去，我們去那裏等！”
　　“閣下，如果東方人不走這條線呢？”
　　“不會的，如果他們想要和主力匯合，走這條線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威爾斯將軍，請認清楚妳的身份，在獅鷲城，我才是最高統帥！”
　　查理曼本就是壹個極其高傲的人，曾為東羅馬帝國立下赫赫戰功，女王爵朵西婭能夠從君士坦丁堡逃出來，也全仰仗查理曼的英勇奮戰，在戰時，他絕不允許有人質疑自己的命令。
　　威爾斯將軍雖然心中不悅，卻也只得說道：“遵命，查理曼閣下！”
　　黃金獅鷲號起錨升帆，帶領其他戰船從島嶼外圍繞過去，駛向群島的另壹端。
　　……
　　在群島之間，壹前壹後兩支艦隊開始了海上追逐。
　　張懋的船上沒有火炮，只能利用地形，在各個島嶼間穿梭。
　　後方的東羅馬艦隊壹路緊追不舍，不斷炮擊，可是，要麽距離不夠，要麽有障礙物遮擋，炮彈全都落空。
　　饒是如此，張懋仍不敢小覷了這支艦隊，雖然他們的火炮還是實心的鐵疙瘩，可是，自己帶的是常規帆船，不是鐵甲艦，如果被炮彈擊中，仍然十分危險。
　　就這樣，從天亮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亮，兩支艦隊就這麽遠遠地吊著，我也甩不開妳，妳也追不上我。
　　張懋壹宿沒睡，兩眼緊緊盯著輿圖，試圖找到破敵之法。
　　這時候，軍需官上前來：“大人，我們的食物和淡水不多了！”
　　張懋頭也不擡地問道：“還剩多少？”
　　軍需官回道：“只夠壹天的。”
　　張懋眉頭緊皺，在海上，沒有淡水是致命的。
　　人不吃飯還能堅持壹段時間，可是，如果沒有水，最多三天就會渴死。
　　當下，張懋立即做出決定，指著輿圖上壹處位置，說道：“不能和他們糾纏下去了，從這裏出去，和皇上的艦隊匯合！”
　　……
　　黃金獅鷲號上，威爾斯將軍得到消息後，立刻激動起來。
　　“查理曼閣下，您的決定真的是英明無比，東方人的船隊果然來了！”
　　查理曼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說道：“擺好陣型，火炮準備！”
　　終於，他們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桅桿。
　　與此同時，張懋也發現情況不對。
　　“轉舵，快！”
　　因為地形的原因，查理曼的艦隊藏在壹處島嶼後面，等兩邊都看到對方的時候，已經進入火炮射程。
　　轟隆！
　　轟隆！
　　十幾艘戰艦同時開火，炮彈呼嘯著向著明軍飛去。
　　張懋立即下令，可還是晚了，帆船被擊中，木屑橫飛。
　　有壹艘船，桅桿被砸斷，巨大的帆布倒下來，立刻失去動力，在原地打轉。
　　“登島，登島！”
　　張懋根本沒有選擇，如果還停留在海面上，自己無疑成了對方的靶子。
　　好在附近就有小島，水手用力扯動帆布的攬繩，船身直挺挺沖向島嶼，撞在岸邊的巖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