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四章 邯鄲變

　　彭城的城墻寬闊而又厚實。
　　範增站在其上，望著北面，時刻擔憂下壹刻，曾經讓世人顫栗的那面旗幟便會出現在眼前。
　　從薛地的消息傳來，範增便著手開始布防。
　　至此時，壹應的緊急調配都已經完成。可範增心中的憂慮，卻壹點也沒有減少。
　　彭城是中原水陸重鎮，四通八達。
　　可便利的交通條件，也意味著四周無險可守。再堅實的城防，在對方大軍團的攻擊下，也是形同虛設。
　　諸侯會盟失敗，中原流言四起。
　　範增唯壹能肯定的是，虎賁軍是此時楚軍面對的敵人。
　　萬余鐵騎！
　　這股力量，如今關東任何壹個諸侯都無法企及。尤其是在中原，騎兵縱橫，無所妨礙。
　　“王上好些了麽？”
　　宮殿之中內侍進入了範增的視野，楚王的安危是如今範增唯壹願意在此時挪開目光的。
　　“寡人沒事！”
　　範增轉過了身，正見羋心站在不遠處。她騎著快馬，日夜顛簸，身子如今相當虛弱。
　　範增本以為羋心從下顛沛流離，身體不好，此時需要休養。可如今看到屹立在風中的羋心，仿佛有著壹口不曾熄滅的火焰，在她體內燃燒著。
　　“王上，城墻上風寒，有什麽事情還是去宮中商量吧！”
　　“寡人沒事！”
　　羋心披著披風，看著彭城之外的軍防要塞，問了個問題。
　　“若是趙爽來了，我們擋得住麽？”
　　範增語滯，良久，道了壹聲。
　　“此時彭城之中有守軍五萬。城中糧草，也足以支撐十月。”
　　“不能這樣下去！”
　　羋心年輕，可眼神仿佛是歷經滄桑的老人。
　　“王上的意思是？”
　　“田儋身死，齊國之中壹眾田氏必定爭相奪得王位。最好的情況，有壹位強者能壓服眾人，登上王位，穩定齊國。而最壞的情況，無疑是諸田相爭不下，齊國內亂，各自為政。短世間內，齊國那邊怕是無法指望了。”
　　羋心深吸了壹口氣，壹口寒風灌入，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王上！”
　　範增想要上前察看，卻被羋心阻止了。
　　“寡人沒事。”
　　“王上，還是先回宮中吧！您身子虛，這裏太過寒涼了。”
　　“冷壹點也好，寡人能夠更加清醒些。”
　　羋心悠悠壹笑，可這明朗的笑容在此時此地，卻顯得有些淒涼。
　　“趙爽屠兩王，戮殺魏楚齊三國百名大將，天下震怖。如今之計，與其被動防守，被趙爽各個擊破，不如合成壹股，全力壹擊，方有生機。”
　　“臣明白了！”範增拱手壹禮，“臣這就以大王的名義，召集各路諸侯。”
　　羋心望著遠方的寒風，雙手握緊了，似乎都快掐出血了。
　　“趙爽！”
　　……
　　昆陽。
　　庭院青翠，田言坐在廊下，喝著茶。眼前，朱家忍不住走動著，面上的臉譜變換，壹會兒紅，壹會兒藍。
　　“俠魁，現在這形勢，人心惶惶，我聽說不少人都準備投趙爽了。”
　　張楚事敗，諸侯會盟。
　　眾人本以為會盟之後，關東之地的形勢會變得穩定。可沒有想到，這會盟之時，三國十數萬大軍連同三國高層，都被趙爽端了。
　　如今關東之地，占據壹城壹縣的小諸侯多的是。他們多是反秦起家，如非萬不得已，不會投秦。
　　可在帝國的威勢之下，他們也得多想想自己的身家性命。
　　田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是危機，也是良機。”
　　“俠魁的意思是？”
　　“趙爽示之以弱，所以只調集了萬余騎在滎陽，讓諸侯們放松警惕。奇軍突擊，固有奇效。可如今再要調集大軍，已經晚了壹步。這也就給了我們時間。只要山東尚有豪傑在，那就應該明白壹個道理。”
　　田言說著，不遠處腳步聲響起，漸漸臨近。
　　梅三娘帶著壹份從楚國來的信書走了進來，交到了田言手上。
　　田言沒有看，便將之交到了朱家手中。
　　“如今魏楚兩國都已經陷入了絕境，困獸之鬥，只有決死壹擊，方有生機。”
　　朱家打開了信書，有些驚異。
　　“俠魁，這是楚王召俠魁去彭城的盟書！”
　　田言的臉上流露出了壹股笑容。
　　“我們的機會到了！”
　　……
　　邯鄲。
　　王宮之中，壹片狼藉。
　　趙王武臣看著湧入宮殿之中的兵馬，大驚失色。待看清楚他們的首領，卻是大怒。
　　“李良，寡人待妳不薄，為何要謀逆？”
　　李良看著武臣，臉上盡是不屑，高高拱了拱手。
　　“奉丞相之命，誅殺叛賊武臣。”
　　“妳居然投了秦國！”
　　武臣揮了揮手，帶著壹股不可思議的表情。此時武臣冷靜了下來，忽然想起來了。
　　“不可能，寡人王宮中的禁衛有三萬，妳怎麽可能不聲不響除去他們？”
　　武臣根本不相信，這些禁軍的將校會全部投敵，也不相信李良可以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將他們全部誅殺。
　　武臣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冷漠的聲音。
　　“邯鄲早已經被流沙滲透，又有什麽不可能？”
　　衛莊手持鯊齒，壹步壹步從宮殿之外走了進來。
　　“衛莊？”
　　衛莊沒有理會武臣，在他心中，此時有著更加需要在意的對象。
　　“張耳、陳余呢？”
　　“我派人查找了，都不在府中。我審問了他們府上的門客，據說自薛地那邊的戰報傳來的時候，他們兩人便暗中離開了邯鄲。”
　　“還真是警覺啊！”
　　衛莊微微呢喃，揮了揮手。
　　“盡快解決好這裏的事情。”
　　說完，衛莊對這裏已經失去了興趣，轉身而去。
　　……
　　“丞相，邯鄲已下！”
　　“知道了！”
　　壹河之隔，從北面傳來的消息，很快便到了趙爽手中。
　　萬騎護衛，馬車之中，趙爽看著情報，隨手放在了壹邊。
　　羋漣此時便坐在趙爽的對面，低著頭，紅著臉，不發壹言。
　　當然，趙爽也不曾發壹言。
　　曉夢坐在趙爽身側，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將兩人隔絕了開來。
　　場面十分尷尬。
　　“君上，我先去看看午膳之事。”
　　車隊停了下來，羋漣行了壹禮，走出了車廂。
　　“早該走了！”
　　曉夢看著羋漣的背影，不滿的嘟噥了壹聲。接著，她看著趙爽，嘴角微翹。
　　“行啊，趙大寶，這朵丟了十幾年的野花都能找回來。”
　　“理論上說，她是家花，妳才是野花。”
　　“好啊，那我就野給妳看。”
　　“這是車上……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違妳宗門的教導……別扒我褲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