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攻守

　　楚軍大營。
　　三萬秦軍的怪異舉動，並沒有讓楚軍貿然出軍。
　　項燕很是謹慎，迅速派遣斥候打探消息。可真正的消息，卻是龍且從遠方帶來的。
　　“睢陽？”
　　龍且點了點頭，向著帳中壹眾人解釋道。
　　“趙爽在來之前，便讓碭郡守準備糧草。如今睢陽的糧草正順著泗水而下，第壹批已經在蒙恬軍的護送下，現在正運往秦軍營寨。”
　　項燕當即站了起來，走到地圖旁，看著趙爽如今紮營的地方，若有所悟。
　　“難怪趙爽駐軍此地，想必是為了維護從碭郡而來的糧道。”
　　項燕心中有了定論，轉身詢問道。
　　“有多少糧草？”
　　“十萬石！”
　　範增在旁，聲音有些急切，追問道。
　　“消息可準確？”
　　“是昌平君讓我帶來的消息，應該確切。”
　　如今的局勢十分微妙，十萬石糧草如果落到秦軍手中，足以改變整個戰爭的走向。
　　在場的壹眾楚將都感受到了壹股緊迫感。
　　“上將軍，立刻出軍吧！”
　　項燕搖了搖頭。
　　“趙爽立軍之地選的很是巧妙。居高臨下，輻射四輳。他這壹部在前，秦軍的大軍在後，我們強攻，必然損失慘重。重要的是，他怕是就要我軍去攻，從而拖延時間。”
　　楚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個時候，與秦軍展開拉鋸戰，並不是壹個明智的選擇。
　　“事情未必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便在此時，範增說道。此時帳中，唯有範增這位軍師最為沈穩。
　　“魏國被滅不久，地方的秩序還未安穩。就算秦國能湊出十萬石糧草，可也無法湊出足夠的舟車畜力運轉。那十萬石糧草，不可能全部送到秦軍手中。”
　　說到這裏，範增看向了龍且，詢問著。
　　“此時騰龍軍團還能出動多少騎士？”
　　“不足三千。”
　　範增心中有了主意，看向了項燕，拱手道。
　　“上將軍，不如此時派出遊騎襲擾秦軍糧道，壹來探查虛實，二來可以打擊秦軍的士氣。”
　　項燕點了點頭，下達了命令。
　　“蒙恬的鐵騎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妳要小心。”
　　“末將明白！”
　　壹眾楚將離開了營帳，處理軍中事務。畢竟，剛剛經歷了壹場戰鬥，楚軍需要重新整頓，為下壹次戰鬥做準備。
　　只是，範增剛剛出去沒有多久，便再度回轉。
　　“上將軍，剛剛我私下裏向龍且詢問了壹下陳地那邊的情況。”
　　“如何？”
　　範增搖了搖頭。
　　“情況很不好。南陽那兩萬軍沒能及時撤離，如今陳地的防守力量，只剩下了壹眾降軍、忠於楚國的百姓和韓楚兩地貴族的私兵，總兵力不到三萬。王賁率軍水陸並進，日夜猛攻，昌平君說，韓地就在這壹兩日間會被秦軍重新掌握，他最多還能撐十日。”
　　“十日麽？”
　　這個數字要比項燕預想之中的時間要短許多，可見情況的惡劣。
　　“還有壹個情況，比較奇怪。”
　　“什麽？”
　　“駐守葉縣的李開軍忽然進入了韓地，可並沒有北上新鄭平亂，而是駐紮在汝水沿岸。”
　　“趙爽想要做什麽？”
　　項燕眉頭壹皺。韓地是中原樞紐之地，境內汝水、潁水兩大水系，都是重要的水運通道，直接連通淮水。
　　“我只怕趙爽的棋會布在我們無法防範的地方。”
　　“先生的意思是？”
　　“壽郢！”
　　項燕面沈似水，久之，嘆了壹口氣。
　　“十日之內，必須找到戰機，發動壹輪對秦軍的反攻。可若是抓不住，昌平君壹番布置，便只能作廢，我等只能再圖良機了。”
　　楚軍與秦軍不同，如果不能壹戰決勝，而是陷入楚國與秦國的國力消耗戰，那麽楚軍必敗無疑。
　　對於楚軍最好的良機，便是再度等到那二十萬秦軍糧草耗盡，再進行壹輪戰略反攻。因為正常的決戰之中，楚軍便是能以壹比壹乃至壹比二的比例換人頭，付出十萬人馬的代價將這二十萬秦軍消滅，也是劃不來的。
　　秦國沒有了這二十萬大軍，還能繼續抽調二十萬。可楚國沒有了這十萬大軍，壹半的國土便沒有了，若是二十萬都戰敗了，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
　　汝水沿岸，壹支船隊正在沿江南下。
　　高岸之上，衛莊手持鯊齒，看著江岸上的風景。
　　“小莊！”
　　蓋聶從後而來，手中握著淵虹長劍，緩步走來。
　　衛莊身後，兩名流沙的衛士手握冰矛，正欲攔阻，卻見衛莊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
　　“師哥，是趙爽讓妳來的麽？”
　　“妳在韓地掀起了叛亂，便是為了幫助昌平君麽？”
　　“妳知道了？”
　　“三川的駐軍已經南下，不過壹兩日間，新鄭怕是要比以前變得更加荒涼。而陳地，也要不了幾日了。”
　　“壹座亡國的都城，荒涼是它本應有的景象。”
　　衛莊的話說的很是冷漠。
　　“他日秦國若滅，鹹陽也不會比新鄭好多少。”
　　“挑起無謂的戰端，便是妳的本意麽？”
　　“我們這些人本就是為了亂世而生，妳和我是這樣，趙爽也是這樣。若是天下平定，妳我的價值又在何處？”
　　蓋聶沈默不語，可衛莊的話並沒有說完。
　　“所幸的是，戰爭還遠未停止。我只是在提醒妳們，秦國的天下並不平靜，不要沈迷在那太平的假象之中。”
　　蓋聶看著衛莊的背影，向前走了兩步，與其並肩。
　　“所以，妳打算收手了？”
　　“妳我是同門，自然都知道聚散流沙之理。忙我已經幫了，我想要的也已經得到了，至於最後，昌平君能不能成功我並沒有興趣。”
　　能不能吃掉那二十萬秦軍，則是此次戰爭的關鍵。
　　“楚地的事情我聽說了，勝負關鍵便在這十日之內。不過，我想趙爽的殺招應該不在那邊。”
　　“殺招麽？”
　　蓋聶的目光看著江岸上的船只，陷入了沈思。
　　“李開的幾千軍隊分駐上蔡、郟縣，上百艘空船沿著汝水南下。這樣景象，不是比新鄭那邊更加有趣麽？師哥，妳也是為此來的吧！”
　　蓋聶臉上流露出壹絲情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相當的嚴肅，與平日裏的溫和有禮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妳想的和我壹樣麽？”
　　衛莊微微擡頭，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猛吸了壹口氣，似乎在感受著這片天地之間的滄桑。
　　“師哥，還記得當年吳師伐楚麽？”
　　“孫武、伍員！”
　　“而如今，攻守之勢，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