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壹章 天下

　　太原。
　　秦王的座駕在原野的道路上馳騁著，周圍是大量的護衛隊。
　　從邯鄲郡至太原郡，壹路行來，道路漸漸變得狹窄，有的地方則相當崎嶇。
　　車駕停住，趙高走到了馬車旁，壹臉恭敬。
　　“王上，還有二十裏到晉陽。”
　　秦王揮了揮手，趙高低頭，很快轉身，安排起壹應的事情了。
　　等到趙高再度回轉的時候，秦王已經走下了車駕。而他的身旁，站著蓋聶。
　　趙高眼中幽光浮動。他身為中車府令，掌管王宮車駕，乃是秦王近臣。然而，他卻不是秦王最為親近的臣子。
　　趙高敏銳的察覺到，他與秦王之間，還隔著壹個蓋聶。這位秦王身邊第壹侍衛，也是鬼谷傳人，壹向深得秦王信重。
　　趙高很快恢復了那壹貫的冷漠之色，走上前去，卻聽得秦王的聲音傳來。
　　“蓋聶，妳以為天下紛爭數百載，為何？”
　　“諸侯紛爭，或為土地，或為人口，或為財寶。鬼谷以為，這是人性如此。”
　　“荀子雲性本惡，孟子雲性本善。只是，人心似海，豈以善惡容之？”
　　秦王看向了蓋聶，笑了壹聲。
　　“寡人曾問趙爽同樣的問題，妳猜他怎麽回答？”
　　趙高在後，聽到趙爽這個名字，心中不覺得壹緊。
　　“臣不知。”
　　“他說春秋之時，壹畝之地所產與今日所得，遠不如也。食多而人眾，人眾而地少，故而紛爭起。強國之道，壹在擴地，二在富田。周室八百諸侯，最後只剩下了七個，卻還紛爭不斷，便是因為中原之地，盡在七國之手。”
　　蓋聶與趙高皆是面色壹變，只是，心中所想卻完全不同。
　　蓋聶問道。
　　“若是漢陽君所言，那該如何解決？”
　　“道之表，在理；理之用，在術；術之精，在技。以技富田，畜產越眾，則民安。”
　　趙高聽在耳中，心中感到了很大的威脅。這壹套，不就是為了給墨家鋪路麽？
　　“可是，此道之極，又在何處？”
　　蓋聶說著，將趙高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所以，寡人給了他西面大片的土地和十萬大軍，便是為了讓他印證，他所言是否可行？”
　　趙高心中壹驚。他其實壹直有個疑惑，趙爽在秦國的勢力這麽龐大，可為何秦王如此寬容。
　　原來是因為這！趙高心中，對於趙爽，越發忌憚。
　　“王上，飯食準備好了。”
　　便在談話將盡，趙高插了進去。
　　秦王轉過了身，點了點頭。趙高看著秦王的背影，叫住了蓋聶。
　　“蓋聶大人！”
　　“中車府令。”
　　“我聽聞蓋聶大人與江湖中的壹些遊俠，關系很好。”
　　蓋聶看著趙高，問道。
　　“中車府令此言，是何意？”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奴婢有壹言，蓋聶大人欲在大秦立足，還是離這些自命俠義的人遠些！”
　　“多謝中車府令提醒！”
　　趙高看著蓋聶的身影，輕聲壹笑，臉色越加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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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薊城。
　　妃雪閣。
　　“雪女姑娘！”
　　高漸離看著從遠方歸來的雪女，不知為何，這壹次見到她，感覺其更加冰冷了。
　　雪女點了點頭，很快便在長道之上，與其錯開了身。
　　高漸離壹笑，看著雪女走上舞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飛雪玉花臺，這座幾乎是為了雪女壹人而設的舞臺。
　　每當雪女起舞，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顯貴，都會為之流連。
　　不過，並不是每壹天，都能見到雪女起舞。甚至，有時壹月也沒有壹次。
　　高漸離壹笑，看著雪女漸漸遠去，走出了妃雪閣中。
　　薊城的大街之上，此刻顯得有些冷靜。高漸離轉過了街角，花了五十錢，買了下些酒和肉，正準備離去，卻在街角處，被人堵住了。
　　“請問是高漸離先生麽？”
　　“正是在下。”
　　“聽聞先生乃是音道大家，我家主人想要請先生過府壹聚。”
　　高漸離看著堵著自己的兩人，面色壹肅。
　　“請帶路。”
　　這兩人七拐八拐，將高漸離帶到了雁春君的府上，放下了手中的酒和肉，他被帶到了壹處偏閣。
　　很快，雁春君便來了。隔著壹層簾幕，高漸離所見，正廳之中，與其同行的，還有另壹個人。
　　高漸離有些奇怪，在燕國位高權重的雁春君，對這個人卻格外客氣。
　　“貴使遠來，壹路勞頓。今日，本君請了燕地最為有名的樂師，以增雅興。”
　　“可是高漸離？”
　　“正是！”
　　雁春君拍了拍手掌，高漸離開始彈琴。只是，這兩個人並非惜音之人，高漸離彈到壹半，他們便說起了話。
　　“漢陽君欲從燕地購糧？”
　　“是的。秦燕將要議和，但是我軍不久之後必將南下攻魏，此時糧草緊張，所以希望雁春君能夠幫忙。”
　　“漢陽君既然想要糧草，那在下豈敢不給。”說著，雁春君端起了酒杯，壹笑，“二十萬石糧草，馬上送到。”
　　“如此，在下就先謝過雁春君了。不過，這二十萬石糧草，還是有些少。雁春君也知道，我軍正在擴軍，壹應糧草還有些緊張。”
　　雁春君摸了摸胡子，沈吟壹聲。
　　“其他的好辦，可是貴使也知道，如今燕丹領軍在外，壹應軍糧，都是他的人在管。這樣吧，我想想辦法，再湊十萬石。”
　　“如此，在下就先謝過雁春君了。”
　　“無需如此。”雁春君揮了揮手，“漢陽君的面子，在下當然要給。秦燕就要和談，以後還要多望漢陽君照拂啊！”
　　“雁春君言重了，在下先替我主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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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漸離拿著酒與肉，步伐很沈重，回到了家後，壹個人影踴躍地跑了過來。
　　只是，這人沒有迎接高漸離，而是從他手上接過了酒與肉。
　　“妳可餓死我了。不是說酉時便回，怎麽拖了這麽久？”
　　眼前的荊軻沒心沒肺地吃著東西，高漸離卻忽然壹陣怒意。
　　“雁春君，這個奸賊！”
　　荊軻嘴裏咬著肉，吃到壹半，便楞在當場，被高漸離忽然的這壹聲嚇住了。
　　“怎……怎麽了？”
　　高漸離看著荊軻，憤憤不平。
　　“這奸賊勾連外敵，可惡！”
　　“哪個外敵？”
　　荊軻不甚在意的問道。
　　“漢陽君趙爽！”
　　壹時間，嘴裏的肉好像不香了，荊軻的情緒變得很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