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天子劍

　　山林之間，雨水滴落。
　　絲絲寒意，彌漫在晦暗的林木之外。
　　老舊的房屋顫抖，蛛網垂落，壹只蜘蛛掉落在地上，立馬躲了起來。
　　羅網的兩名刺客在雨水中穿梭，壹瞬間便進入了房屋，單膝跪倒在了陳舊鋪灰的地板上。
　　“趙高大人！”
　　“如何了？”
　　趙高穿著黑底紅邊的棉服，站立在窗邊，感受著窗外的寒意。掩日、斷水與壹名拿著真剛長劍的男子，此刻正在屋角邊。
　　“楚都已下！”
　　嘴角勾勒起了弧度，這個結果對於羅網而言，並不算是壞。
　　楚軍的敗，不是羅網想要看到的。可楚國的滅亡，卻是羅網所需要的。
　　楚國壹亡，淮水北岸中原膏腴之地的秩序，便會重新建立。這過程中，那些依附舊時代諸侯的江湖勢力便是羅網接下來動手的對象。
　　“妳們下去吧！”
　　兩名羅網的探子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壹攤水漬。
　　“真剛，如何？”
　　“這把劍正是我所需要的。不過我並不明白，天下將平，羅網的價值在何處？”
　　帶著面罩遮掩面容的男子身背著壹把巨型的長劍，與其余兩名天字壹等的劍客明顯有著隔閡。
　　羅網是利器，也是為亂世而生。壹旦天下平定，那麽這把利器又有何用？
　　畢竟，羅網所主導偵查、刺殺、煽動、潛伏等等職能，在和平的世界中，完全可以被其他部門所代替。
　　“天下將平，可混亂將會繼續。”
　　趙高陰柔的聲音在屋中響動，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先是江湖上的小門派，然後再那些依附諸侯權貴的人馬，最後再是諸子百家。這天下，有的是羅網下手的目標。想要混亂，還不容易麽？”
　　真剛聽了這話，身體微微壹頓，隨後低下了頭。
　　“第壹步，是先把那些江湖勢力吃掉，完成羅網的壯大。另外，六劍奴其余四人，羅網已經有了目標。妳們兩人去看看吧！”
　　“是！”
　　斷水與真剛走後，只剩下了掩日在屋中。
　　“六劍奴想要完成陣型，不是壹朝壹夕的事情。”
　　“是的，可要對付趙爽，就不得不為。”
　　“當年的六劍奴也曾壹起對付過趙爽，可最終都死了。”
　　趙爽這個名字，仿佛就像是壹道魔咒，乃是這些年束縛在羅網身上最大的枷鎖。
　　“當年的六劍奴，他們之間的配合沒有到達極致，並不是壹個整體，而是六名天字壹等的劍客，自然會被各個擊破。”
　　“可若是斷水與真剛不再單獨行動，乃至於其余四人也是，江湖之上，便只有我壹名天字壹等的劍客，恐怕要完成對諸子百家的滲透，怕是很難。”
　　羅網在完成第壹步，吞掉那些小勢力之後，便是幫助秦國對付那些依附六國貴族的勢力。可羅網最大的目標，乃是諸子百家。
　　然而，諸子百家勢力龐大，羅網要滅掉他們不是壹時壹日之功，必須要長久的滲透。甚至，光憑羅網的力量，要滅掉諸子百家其中壹家都可以說很難。
　　“玄翦、驚鯢！”
　　這兩把劍，便像是橫隔在羅網首領心中最大的刺，時刻提醒著趙高，這對於羅網而言，莫大的恥辱。
　　甚至，比當年趙爽滅掉了羅網整個頂層的力量，還要恥辱。
　　“我不明白，如今六國之中，五國已經不成氣候，剩下的齊國，也撐不了多久了。趙爽的秘密早已經就不是秘密了，我們就不能以此為突破口，做些什麽？”
　　趙高臉上陰郁難明，微微擡起了頭，雨越發大了。
　　“昌平君智謀超群，謀算甚深。便是現在，他還率領著楚國的部隊，在抵抗秦國。他為什麽不拿這個把柄，對付趙爽呢？”
　　“首領的意思是，非不願，實不能。”
　　“壹個人如果睡著了，那麽妳能叫醒他；壹個人如果在裝睡，那麽妳能叫醒他麽？更何況，在秦國，何止壹個人在裝睡？”
　　趙高無奈嘆息了壹口氣，充滿了無力感。
　　“鹹陽傳來的消息，因為戰功，趙爽即將被封為徹侯！”
　　“什麽！”
　　便是久經風雨的掩日，此刻心中的驚訝也透露了出來。要知道，秦國上壹次被封侯立國的叫嫪毐，他的下場可不怎麽好。
　　事實上，秦國對於二十等爵位最後兩層侯爵的賜予，相當慎重。尤其是最後壹個等級，徹侯。
　　關內侯與徹侯位比諸侯，前壹個尚是虛爵，沒有封地，可後壹個，可是能立國的。
　　更何況，趙爽本就有著大片的封地。如今，便更加名正言順。
　　身後掩日的那壹絲恐慌被趙高敏銳捕捉到了，不過，趙高卻不在意。
　　“趙爽的身後是秦國那些曾經被楚系打壓的宗室，也是跟著他靠著那條商路發財的世族，更是那些與他有緊密關系的軍功之家。這些不願意醒的人在托著他。關東六國即將成為三尺竹簡上寥寥的幾筆，他們的話，還有用麽？”
　　趙高目光深遠，仿佛能穿透那晦暗的雲層，看到那壹絲的光芒。
　　“我很早以前就明白，羅網與趙爽的爭鬥，是壹個相當漫長的過程。昌平君不願意等天子劍出鞘的那壹刻，所以他失敗了，而且還敗得相當難看。不過，他即將留下來的東西，對於羅網而言，卻是壹場盛宴。”
　　“首領的意思是農家？”
　　“農家只是這場盛宴中最為精致的壹道菜肴，卻不是全部。楚系敗退，以這麽壹種方式，讓本是穩固的長公子之位變得不再那麽穩固。這才是對羅網來說，最大的機會。”
　　“我明白了，那這邊的事情？”
　　“這第壹步，我親自處理。”
　　趙高轉過了身，緩緩走向了屋中，壹步壹步，口中念叨。
　　“農家、儒家、道家，還有墨家！這些勢力，羅網遲早都會壹個個吞掉。”
　　“首領想要從哪裏開始？”
　　“農商九流，魚龍混雜。如今形勢已變，想必壹定有看得清楚的人。這天下從來不缺識時務者，如果能與羅網合作，正是羅網進入昌平君後院的好機會。”
　　趙高陰沈的聲音在屋中響徹，帶著幾分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