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微操

　　塞上冬雪，呼嘯而過。
　　溫暖的大帳之中，頭曼坐在首領的寶座之上，麾下則聚集了壹眾部落的首領。
　　帳中吵得不可開交，原因無它，今歲與趙軍數場大戰，各部落損失嚴重，更重要的是，冬歲寒冷，凍死了不少牛羊。
　　如今匈奴各部落都需要更多的物資度過這個寒冷的冬日，可卻沒有辦法。
　　“都夠了！”
　　頭曼對於這些爭吵，有些不耐煩，大吼了壹聲，打斷了這場煩人的爭論。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去搶啊！”
　　頭曼猶如老虎壹般，目光在匈奴各個部落的首領身上劃過，看得他們閉口不言。
　　“眼下各個部落的物資都不夠，與其在這裏討論誰的地盤應該歸誰，不如放手壹搏。”
　　頭曼的話讓各個首領都有些疑惑，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壹搏？
　　往那裏搏？
　　“秦國！”
　　頭曼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不知道為何，在場的匈奴首領都感覺壹股寒意上身。
　　“這個……不好吧！”
　　不知道誰說了這麽壹句，接下來便是壹片附和之聲。倒不是這些匈奴和秦人關系多好，而是想起來戰場上秦軍的手段，他們有些膽寒。
　　“有什麽不好！”
　　頭曼看著壹眾人，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意。
　　“他們華夏之人自己打生打死，正是我們南下的大好時機。如今秦軍的主力都在應付五國聯軍，便是我們越過長城，他們也不敢主動出擊。”
　　“可是等秦軍緩過勁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怕什麽，到時候我們早就跑了，難道秦軍還能追到草原上？”
　　頭曼的話讓壹眾首領有些心動，可是話語中還有著遲疑。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啊！”
　　頭曼壹笑，看向了提這個問題的人。
　　“妳去從李牧手裏，將草場再搶回來啊！”
　　頭曼的話，讓剛剛提問題的部落首領心中壹顫。
　　李牧這個名字，便是禁忌，匈奴人提到臉上便是懨懨。
　　曾經的趙國是那麽的可愛，任他們這些匈奴人馳騁，想搶就搶，想跑就跑。
　　直到壹個叫李牧的年輕人當了趙國邊境的主將。
　　起初，匈奴的人以為這個趙將和以往的趙將沒什麽區別，不過是采取緊守邊關，嚴防死守的戰術。
　　對於匈奴人而言，這也能叫戰術？他們打得就是微操。
　　可是很快他們便發現錯了，這個叫李牧的趙將意外的好欺負。
　　於是，越來越多的胡人都知道了趙國邊境的這塊軟骨頭，是個胡人就想要來這裏打個秋風。
　　從最初幾十人、幾百人的小規模部隊，再到後來的幾千、幾萬人的大部隊，成群成群地想要過來搶劫。
　　可是很快，他們發現，小部隊往往能從這個叫李牧的趙將手中占到便宜，可是大部隊往往都是賠本。
　　最終，他們終於搶紅了眼，決定玩壹票大的。
　　十幾萬匈奴戰騎傾巢而出，匈奴各個部落聯合作戰，打算將趙國邊境各個城池全部搶壹遍。
　　也是在那時，那個叫李牧的將領親身示範，給他們這些匈奴人翻譯了壹遍什麽叫戰術？什麽叫微操？什麽才叫聯合作戰？
　　而後的歲月裏，他又給他們重新翻譯了十幾遍。
　　“趙國是塊肥肉，妳們誰有本事，去從李牧手裏去搶啊！”
　　頭曼的話回蕩在大帳之中，各個首領互相看了看，紛紛低頭。
　　“就聽頭曼首領的，搶秦人的！”
　　……
　　鹹陽。
　　新年伊始，盡管此刻函谷關外，五國聯軍來勢洶洶，可是鹹陽城的百姓卻沒有被戰爭的陰霾所影響。
　　自從秦國遷都鹹陽開始，這麽多年來，五國聯軍多次伐秦，可只有那次齊將匡章攻下了函谷關。
　　可即使如此，在秦國請降後，聯軍也沒有繼續西進。
　　函谷關就是壹道天塹，不只是山東六國的人這麽想，便是秦國之人也是這麽認為。
　　直到壹道緊急的軍情，打擾了鹹陽城中應有的寧靜。
　　胡人大舉度過長城，侵入上郡。
　　這對於此刻的秦國來說，並不是壹個好消息。無奈，呂不韋緊急調撥了河西等地的軍隊，馳赴邊境，很快穩定了局勢。
　　胡人畢竟不是大患，相邦府中，呂不韋正在察看五國聯軍的攻勢進程。
　　五國聯軍攻勢很快，快要打到函谷關了，與秦軍的主力對上了。
　　不過呂不韋並不在意函谷關壹線的戰事，因為這場戰事正如呂不韋和鹹陽的壹眾人所料，沒有什麽新鮮的。
　　鹹陽城的百姓，對於函谷關那邊的關註度，還沒有上郡那邊的戰事要高。
　　呂不韋在意的也不是那裏，而是另壹頭。
　　龐煖的動向。
　　呂不韋大張形勢，讓天下之人都知道了壹萬秦軍進駐河東的事，可這位趙國的上將軍明知如此，卻依然選擇率領精銳繞道。
　　便好像明明知道前面有壹堵墻，對方還是選擇了撞上去。
　　這樣的人不是不知死的蠢貨，就是野心勃勃的蠢貨。
　　當初呂不韋得到這消息的時候，龐煖已經率軍出了皮牢。
　　本來呂不韋也不曾在意，只當這是壹個愚蒙老頭的執著。
　　可是直到胡人侵邊的軍情送至，才讓呂不韋感覺到了危險，隱隱察覺到了這個愚蒙老頭的厲害。
　　上郡不得不救，否則那些搶紅了眼的胡人說不定敢南下關中。
　　呂不韋當即下達了河西守軍北上的命令，可這樣壹來，河東郡後方便變得空虛。
　　雖然還不至於改變河東的局勢，可呂不韋的心中總有壹股隱隱不安。
　　兵家觀勢，這個龐煖至今的戰績，也只有當與燕軍壹戰，斬殺劇幸壹事。
　　呂不韋為了應對這位敵人，事後詳細搜集了戰場之上的情報。
　　不過便是如此，呂不韋對於龐煖的用兵手段，也不算太過了解。
　　據情報顯示，龐煖麾下都是各國精銳，從他行軍的速度與先前的幾場小戰事來說，也算得上是壹位名將。
　　不過，名將也是有成色的。
　　呂不韋到現在為止，還不能確定，這個龐煖究竟是什麽成色？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呂不韋擡起了頭，自從戰事起，他這幾日睡得很少。
　　“是衛莊麽？”
　　衛莊走了進來，看著呂不韋，面色深沈。
　　“安邑丟了！”
　　隨著衛莊的話語落下，這壹刻，呂不韋終於確定了龐煖的成色。
　　這是壹個要全力面對的生死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