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麽沒存在感的麽

　　“掩日失敗了麽？”
　　大梁城中的消息，跨過千裏之遙，落到了鹹陽城的丞相府中。
　　呂不韋將手中的竹簡隨意壹拋，扔進了火爐之中。
　　“羅網失敗了，只是相邦似乎並沒有在意？”
　　便在呂不韋身前，壹男子躬身而立。
　　“刺殺之道，雖有奇效，可終究是小道。羅網是利器，卻上不了臺面。諸國合縱，意欲攻秦。若是六國的大軍真的西來，靠羅網的那幾把劍也擋不了多久。”
　　呂不韋向前走了幾步，隨即停了下來。
　　“只是，時間實在是太巧了。李斯，妳以為這幫人是為了什麽？”
　　“斯大膽壹言，他們中有人是沖相邦而來。”
　　“哦？”
　　呂不韋瞇著眼前，仔細地盯著眼前的人。盡管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定奪，可是此刻仍想要聽聽這個男子的答案。
　　“六國想要仿效當年舊齊之事，合縱滅秦。可六國本身也是壹盤散沙，意誌不壹。真正重要的是其中策劃之人，他們的目標雖然壹致，可利益卻並不壹定相同。”
　　李斯俯身，躬身作揖。
　　“想要攻秦的，並不壹定是六國之人，也有可能是秦人。兵事壹起，他們才能渾水摸魚。”
　　“不錯！老夫在這大秦相邦之位不過數年，可這朝廷之內卻有大把的人想要趕我下去。這次合縱之勢，也有他們的影子在裏面。”
　　事實上，能夠以壹介商人之身，多方謀劃，最終成為大秦相邦，他對危險的敏銳非尋常人可比。
　　呂不韋說得很是輕松，看著遠方，目光深遠。
　　“六國易破，內患難除。可只要合縱之勢不成，他們也難以興風作浪。李斯，妳可有所對策？”
　　“有時候，刀劍並不是最為鋒利的殺人之器。”
　　李斯微微低首，說完便靜默不言。
　　呂不韋壹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李斯，以妳的才學，只在我的府中做舍人太可惜了。老夫保舉妳為郎中，教王上讀書去吧！”
　　“李斯叩謝相邦大恩！”
　　……
　　陰暗的屋中，蓋聶趴在房梁之上，等待著。
　　屋外起了火光，大門吱呀，壹個男子壹手拿著蠟燭，壹手帶著個小箱子，走了進來。
　　很快，另壹個身著黑色披風的男子也跟了進來。
　　“呂不韋是什麽意思，想要賄賂我麽？”
　　“郭開大人不要誤會，相邦只是體念昔日在趙時受到大人的照拂，故此有所感謝。”
　　郭開壹笑，放下了燭臺，打開了小箱子。
　　“壹箱的珠寶，呂相的情義也太厚重了吧！說吧，有什麽事情？李牧治軍極嚴，軍中的情報我可提供不了。”
　　“大人誤會了。近來聽到了壹個流言，說趙王有意將廉頗召回，重新執掌大軍，不知是真是假？”
　　“哼！王上被奸人蒙蔽，才想要召回廉頗那個老不死的！”
　　“大人說得是，若是廉頗重新回到趙國，執掌大軍，其中利弊，不可不察啊！”
　　郭開來回走了兩步，臉色有些凝重。
　　“這件事有些不好辦，最近朝堂的風向變了。更有傳言說，王上有意組織合縱，所以才想要召回廉頗。”
　　“噓！”
　　那神秘人作了壹個噓的手勢，十分謹慎，聲音也拉低了幾分。
　　“小心隔墻有耳！如此，大人就更需慎重了。若是真有其事，廉頗得勢，對於大人而言，便是滅頂之災了。”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的。”
　　兩人離開了這間屋子，黑暗重新籠罩，只是房梁上卻有著壹雙雪亮的眸子。
　　壹聲呢喃，微微蕩漾。
　　“合縱？”
　　……
　　韓國，七絕堂。
　　衛莊翹著雙腿，坐在有些潮濕的庫房之中。
　　七絕堂的老大唐七走了進來，坐在了衛莊的對面。
　　“魏國那邊傳來了消息，掩日被披甲門抓了，關在了魏國的鐵牢之中。不過不久之後，羅網便組織了反攻，雖然奪回了掩日劍，但被披甲門門主設伏，遭受到了很大的創傷。自此，羅網暫時停止在了魏國壹切的行動。”
　　“掩取蔽日，陰盛晝暗！”衛莊躺在椅子上，身體後傾，嘴角喃喃念道，“魏國？”
　　真正讓衛莊在意的不是這個消息，而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地方。
　　衛莊隨即站起了身來，拿起了手中鯊齒劍。
　　“我要走了！”
　　“走？”唐七臉上盡是不可思議，“外面都是搜捕妳的軍隊和夜幕的人，妳要去哪？”
　　“憑他們還攔不住我！”
　　“妳前夜混入雪衣堡究竟做了什麽，惹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衛莊目光犀利，看向了身後的唐七。
　　“如果妳還想要活下去，就什麽也別問。另外，幫助我混入雪衣堡的那個妳堂中的兄弟，也盡快找機會安排他離開，白亦非遲早會找到他的。”
　　……
　　“說是要合縱，可六國這麽大，該怎麽做呢？”
　　自從那日離了鬼谷，趙爽就跟著龐煖，也不知道這老頭怎麽想的。
　　兩頭老驢，壹堆篝火，兩人圍坐。
　　“欲要合縱，就必須集三晉、楚、齊之勢，缺壹則勝算立減三成。”
　　龐煖此來，卻已經成算在胸。
　　“楚國大政自春申君，合縱之誌甚堅。韓國小國，若大勢壹成，必曲附之。趙四戰之國，國力衰微，國中上下之將尉，在長平之戰被屠戮殆盡，軍中青黃不接，需有壹大將統兵，方能安趙王之心，固趙王之誌。有廉頗在，也無妨。真正麻煩的是魏、齊兩國。”
　　龐煖隱居多年，可對天下之勢卻了如指掌。
　　“若起合縱，則魏必用信陵君，可魏王絕對不會答應。齊國自濟西之戰，便對諸國有著很深的敵意，閉境自守，坐觀成敗。要說動齊王，很難。”
　　“更何況，諸國合縱，若勝，無論魏、趙、韓、楚，皆能得地，獨齊不能。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齊國繼續保持中立。既不反秦，也不助秦。可這樣壹來，十成勝算，只剩七成。”
　　趙爽翻了翻白眼，自始至終，這老頭就沒有提到過燕國。
　　這麽沒存在感的麽？
　　“那燕國呢？”
　　“燕王貪鄙，不足與謀！”
　　便在此時，天上飛來了信鴿，落到了地上。
　　龐煖拿下了綁在鴿子腿上的小竹筒，取出情報壹看，嘆了口氣。
　　“呂不韋出手了，廉頗終難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