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聲變了

　　鹹陽。
　　相國府。
　　當今秦王的仲父，大秦壹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邦呂不韋，並沒有他所表現出的顯赫權勢那樣，可以高枕無憂。
　　以壹介衛國商人，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呂不韋的心中，卻是夙夜憂惕。
　　危險，不僅來自六國，更來自秦國內部。
　　無論是呂不韋還是趙姬，在秦國人看來，都是外來者。他們能夠執掌秦國的根本，便在於秦王政。
　　秦王沒有親政之前，呂不韋的權利根基就不會受到動搖。
　　只是危機不會就此解除。
　　後宮之中，除了有壹個趙太後，還有壹個華陽太後。這鹹陽城中，除了秦王政，還有壹個長安君。
　　華陽太後高坐雲臺，看似閑雲野鶴，可她的侄子昌平君熊啟卻壹直在暗中幫助成蟜。
　　壹旦成蟜得勢，呂不韋現在所擁有的壹切都會煙消雲散。
　　更讓呂不韋擔憂的是，趙姬這個女人。她是維系秦王與呂不韋之間的重要紐帶，卻是最不穩的壹環。
　　“風聲有些變了。”
　　書房之中，壹陣風吹來，搖曳了燭火。
　　呂不韋緩緩擡首，閣樓之外，檐廊之上，已經站了壹位劍客。
　　掩日！
　　“相邦！”
　　“魏國那邊沒動靜了？”
　　“自從玄翦的刺殺任務失敗之後，便壹直待在魏國。雖然不知道魏庸是怎麽操控他的，但是魏國朝堂上多名官員被刺殺與他脫不了關系。”
　　“有趣！”
　　呂不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雖處危境，卻是遊刃有余。
　　“能讓魏庸這樣的小人停手，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可能夠讓玄翦這頭兇獸停手，我倒是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
　　“相邦，要不要將玄翦召回來？”
　　“壹把利器握在誰的手中並不重要，只要他刺出的方向是妳期待的就行。可既然這把利器收歸了劍鞘之中，就需要有人重新將其喚醒。”
　　“去魏國，和玄翦壹起，繼續完成他上次失敗的任務。如果他不願意，妳知道該怎麽做！”
　　“屬下明白了！”
　　屋中重新變得空寂，剛剛耳邊的聲音就像壹場幻夢，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壹樣。
　　呂不韋放下了手中的書簡，目光之中泛著若有若無的殺意。
　　“長安君成蟜！”
　　……
　　“怎麽樣，見過了？”
　　路邊茶肆，行人稀少。
　　趙爽點了壹碗茶，坐在壹旁。
　　玄翦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面。
　　茶肆的主人是壹對年老的夫妻，似乎耳朵不好，正在忙碌著準備吃食。
　　“妳是怎麽說服纖纖的？”
　　玄翦不明白，這個小胖子有什麽能力，讓魏纖纖答應與他離開這裏。
　　“很簡單，因為她有了妳們的孩子。”
　　趙爽壹笑，放下了手中的粗碗。
　　玄翦面色壹變，就在剛才，他見過魏纖纖的時候，對方只是滿懷笑意，卻什麽也沒有對他說。
　　“這樣麽？”
　　玄翦面色變得有些溫和，早年間他作為大盜馳騁江湖，後來又加入了羅網。他這壹生殺人無算，卻沒有想過會擁有自己的家人。
　　“妳為什麽要幫我？”
　　玄翦再次低頭，眼前的小胖子不經意間露出了笑容。
　　“羅網想要的是壹把不知疲倦的殺戮之劍；而我想要的只是壹把不那麽鋒利的利器。”
　　擺攤的老頭將吃食和燒好的茶水端了上來，緩緩走了過去。
　　“妳想要控制我？”
　　趙爽端起了茶杯，微微壹笑。而隨即，玄翦的黑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劍握在誰的手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適合這把劍的劍鞘。而對於妳而言，魏纖纖就是那劍鞘。”
　　“好得很！”
　　長劍麾下，血不住的流下。
　　趙爽將端在手中的茶杯緩緩傾倒，茶水落地，周圍的青草壹瞬間都枯萎了。
　　“妳……”
　　茶肆的主人驚恐的表情凝結，便像是時間靜止了壹般，身軀倒落在了地上。而另壹位，本是呆滯的目光忽然間精光閃現，從袖子中滑落匕首，握在了手上。
　　壹個擺攤的行動遲緩老婦人，忽然間變成了壹個技巧精湛的刺客。
　　可這名刺客，卻有些懼意。
　　“玄翦，妳知道背叛羅網的代價！”
　　“這代價，我承受的起。”
　　壹招之間，玄翦解決了兩名羅網的刺客。可收起劍時，看著攤子上仍然在吃東西的小胖子，心中疑惑。
　　“妳怎麽知道這是羅網的據點？”
　　“別忘了我的師父是誰啊？”
　　趙爽口中支支吾吾，嘴裏塞著餅。
　　看著這壹幕，玄翦心中有著壹股微妙的錯離感。
　　這家夥，也能夠將羅網玩弄股掌之上麽？
　　“羅網的組織結構、據點、行動暗號、各種密語、行事風格、有名的殺手，我都了然於胸。羅網想要找我不易，我想要找羅網卻是輕而易舉。”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玄翦重新坐了下來，將長劍擺在了桌子旁。
　　“妳幫了魏庸這麽長的時間，羅網就沒有來找妳麽？”
　　“壹開始我也有些奇怪，不過後來我有些明白了。讓我殺戮魏國那些和信陵君關系密切的大臣，不光是魏庸想要排除政敵，也是羅網願意見到的。”
　　“如此說來，壹旦妳停了手，那麽羅網很快會重新找到妳。”
　　玄翦點了點頭。
　　“要對付我，羅網派來的人等級不會低。很可能，羅網會讓我重新完成上次失敗刺殺的任務。”
　　正是那此失敗，魏纖纖才救下了身受重傷的玄翦，有了這壹段情緣。
　　“能讓羅網的天字壹等殺手失敗，我並不奇怪。可對方差點殺了妳，這便有些意思了。”
　　趙爽替玄翦倒了壹碗幹凈的茶水，也替自己倒了壹碗。
　　談及上次的任務，玄翦面色也有些不好。
　　“事實上，如果沒有纖纖，我確實是死了。”
　　“對方是誰？信陵君麽？”
　　在魏國，趙爽能夠想到的值得羅網如此對待的人，又能夠將玄翦打成重傷的，也只有這位昔年大破秦軍的合縱長了。
　　“魏無忌壹直是羅網想要刺殺的目標，可我的任務卻不是他。”
　　“那是誰？”
　　“故趙國大將廉頗！”
　　提到這個名字，趙爽倒吸了壹口冷氣。
　　“而我，正是傷在了他手下的廉雲飛騎上，差點丟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