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2章 夫綱不振

　　進家就要見別人的媳婦，這不是至交好友，那就是不懂禮節。
　　方醒和錢亮當然不是至交好友，但錢亮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叫人去後面傳話。
　　沒多久，壹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子就走了進來，盈盈福身，木然的道：“民婦見過伯爺。”
　　蒼白的臉，算是靈秀的五官，只是雙眼看著木然，就像是壹段槁木。
　　可惜了啊！
　　方醒在心中為沈陽和她惋惜了壹下，問道：“妳可願與錢亮和離？”
　　這個年代的婦人和離幾乎是壹條絕路，娘家會覺得丟人，多半不願意接納。就算是接納了，也是拖油瓶的性質，那閑話幾乎能讓壹個正常人郁郁而終。
　　方醒覺得燕回會猶豫壹下，甚至會拒絕，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燕回木然的福身道：“妾身願意。”
　　方醒有些詫異於燕回的反應，於是就瞟了錢亮壹眼。
　　帶著殺機的眼神壹下就嚇住了錢亮，他起身走到燕回的身前，面露哀求之色道：“妳說說，妳說說我可有虧待妳？就算是妳冷冰冰的，可我也沒缺過妳的供給啊！”
　　燕回木然的看著錢亮，淡淡的道：“妾身知道了。”
　　尼瑪！這女人要命啊！
　　錢亮此刻恨不能從未和這個女人有過夫妻緣分，他哀求道：“那妳給伯爺說說啊！”
　　方醒饒有興趣的看著燕回，就等著她開口表態。
　　燕回後撤幾步，福身道：“家父小吏，夫君多番從家父處受益，否則妾身怕是早已置身堂下了。”
　　好！
　　方醒差點就想拍案叫好了！
　　“既然如此，那兩願離，誰不同意？”
　　……
　　兩願離就是和離，屬於夫妻雙方和平分手，於女方的名聲無礙。
　　“妳家可願接納妳？”
　　辦完手續之後，方醒問燕回。
　　燕回的身後就是辛老七和小刀，兩人挑著擔子，裏面裝著燕回的嫁妝。
　　燕回茫然搖頭，說道：“多謝伯爺相助，民女想找個客棧暫時安身。”
　　方醒看到了躲在燕回身後十多步處的沈陽，他瞪了沈陽壹眼，然後說道：“既然如此，若是放心，那就先到方家安置吧。”
　　燕回的眉間壹展，微笑道：“伯爺何等人，民女不值當伯爺如何，只是民女不祥，不好打擾貴府。”
　　方醒看到沈陽在慢慢退後，就說道：“什麽祥不祥的，本伯殺人無數，沒什麽忌諱，再說方家不差壹個人的飯食，走了。”
　　沈陽站在手下的身後，眼睜睜的看著方醒找來馬車，然後壹行人遠去。
　　“大人，去找媒人吧。”
　　手下擠眉弄眼的建議道，沈陽面色漲紅，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吶吶的道：“多虧了伯爺出手，先等等。”
　　手下嬉笑道：“伯爺肯定是叫人去試探了，到時候消息壹到，大人，您就準備擺酒吧。”
　　沈陽板著臉道：“那錢亮犯的事可不少，回頭整理壹番，本官要用。”
　　“大人，那錢亮的手上可是有致殘的，把人家弄的傾家蕩產還不罷休，最後找了青皮出手，把那人打斷了手腳，大人，夠殺頭了。”
　　……
　　到了方家莊，張淑慧早就知道了燕回的事，人壹到，她就拉著燕回熱情的勸慰著，兩人不久就變得熱絡起來，然後張淑慧帶著她去了前院給她準備的地方。
　　等再回來時，張淑慧看到方醒抱著無憂在盯著葡萄藤上剩下的葡萄眼饞，就說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無憂摟著方醒的脖頸也跟著嚷道：“不是好東西！爹，我要吃葡萄。”
　　方醒愕然回身，看到張淑慧的眼圈發紅，就說道：“妳這壹竿子掃倒了壹船人，總得有些理由吧。”
　　葡萄是多年的老根，纏繞在架子上，最後攀上了邊上的大樹。每年這棵葡萄樹都能結出幾十百把斤果子。
　　大部分葡萄都被采摘完了，剩下的十多串已經成熟，看著青紫色的葡萄有的都開始裂口了。
　　方醒把無憂放在地上，然後弄了根竹竿，把前端劈開分叉，然後中間放了根小竹棍撐開。
　　“等著啊！”
　　方醒用竹竿的前端裂縫叉進葡萄串的根部，然後往右邊攪動，旋即壹串葡萄就被夾了下來。
　　“洗洗再吃。”
　　方醒把葡萄遞給木花，自己卻弄了兩顆，隨手就擠進了嘴裏。
　　“好甜！”
　　被冷落的張淑慧讓木花帶著無憂進去，然後不顧形象的提起裙擺，蹲在方醒的身邊，沒好氣地說道：“夫君，燕回好慘。”
　　“有妳當年慘？”
　　方醒側臉看著張淑慧的模樣，說道：“我說妳這可不是伯夫人的樣子啊！”
　　張淑慧惱恨的伸手掐了壹把，在方醒齜牙咧嘴中說道：“沈陽也是個沒擔當的，居然去退親，害的她在那裏和木頭人似的過了這些年。”
　　“她家裏人還埋怨她，說是被那錢亮所累，話裏話外的說她是個招災惹禍的，妾身……”
　　“我說妳哭什麽？”
　　張淑慧哭了，這女人的日子越好，心腸就越發的軟和了，聽不得悲慘的事。
　　“這是……淑慧，方醒欺負妳了？”
　　解縉年紀大了，方醒早就說過他可以在方家任意出入。此刻他牽著悠悠進來，見到張淑慧蹲著落淚，不禁沖著方醒吹胡子瞪眼的喝道：“欺負女人，妳這是長本事了？”
　　張淑慧急忙起身擦去淚水，說道：“解先生，和夫君無關，是那個燕回的事，妾身卻是感傷了些。”
　　“哪個燕回？”
　　等解縉了解了情況後，不禁笑道：“這就是歷經劫波啊！苦盡甘來，好！好！好！”
　　“解先生！”
　　張淑慧難得露出嬌嗔，說道：“這可是慘事！”
　　解縉放開悠悠，讓他去找無憂玩耍，然後撫須說道：“妳們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妳得知道有多少有情人都只能望眼欲穿而不得，那沈陽乃是錦衣衛的指揮同知，老夫估計他多半是陛下屬意的指揮使，有個這樣的媳婦，是好事！”
　　男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總是會從利益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可女人卻是感性的！
　　張淑慧壹怒就說道：“果真男人都是這樣，解先生也不例外！”
　　看著她進了裏屋，解縉愕然道：“賢內助可不能這樣啊！德華，妳可得多教教。有些事情壹旦站錯了地方，到時候可是大禍臨頭。”
　　方醒苦笑道：“解先生，不能再教了，再教晚飯怕是要吃素了。”
　　“夫綱不振！”
　　解縉鄙夷了方醒壹番，然後說道：“這麽說賽哈智就是個擋箭的？”
　　方醒點點頭，覺得朱瞻基多半是這麽想的。
　　“他自己不作為，窺探聖意，這就怪不得別人了。”
　　解縉搖搖頭，說道：“賽哈智若是夠聰明，那就從現在開始要學會放手，讓沈陽去掌管錦衣衛，否則老夫擔心他晚節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