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階下囚

　　方家莊悄無聲息的，等方醒下了馬車後，才看到張淑慧正帶著小白站在門外，身後壹堆丫鬟仆役。
　　張淑慧盈盈淺笑，福身道：“恭喜夫君凱旋歸來。”
　　“恭喜少爺！”
　　整齊的呼喊後，方醒扶住了張淑慧，順手摸摸小白的頭，說道：“也就是壹場勝券在握的比試而已，不值當這般隆重。”
　　張淑慧起身道：“夫君辛苦，妾身已經備下了酒席。”
　　“酒席？好。”
　　可等方醒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朱瞻基這貨已經先到了，正看著桌子上的那瓶酒流口水。
　　“咳咳！”
　　方醒幾步搶過去，護住了那瓶酒。
　　“這可是有年頭的好酒，等會兒壹人壹杯。”
　　朱瞻基看到方醒，先是壹喜，然後就說道：“德華兄，小弟今日坐立不安，這瓶酒就算是犒勞吧？”
　　“做夢！”
　　開席了，這席叫做慶功宴，自然是酒水管夠。
　　壹瓶好酒喝完，接下來就是莊上自己釀造的米酒。
　　朱瞻基低聲問道：“德華兄，妳說的讀書人抱成壹團，為自己謀私利，這個道理我是明白的，可要怎麽才能避免呢？”
　　方醒有了些許酒意，他先壹筷子打走想偷走自己面前那杯酒的柳溥，然後說道：“這很難，妳得知道，人是趨利避害的，在大環境形成之後，沒有誰能改變。”
　　“以其等他們坐大，還不如修建壹個籠子，壹個可以監控權利的籠子。”
　　方醒覺得朱瞻基的這個想法有些離譜，貪腐作為人類存在的痕跡，估計會壹直延續下去，直到人類消失為止。
　　這玩意兒只能是找個辦法來抑制，但別想著能斷根。
　　“太祖高皇帝當年殺的可多？”
　　提到朱元璋這位史上殺貪官最狠的皇帝，朱瞻基也是心有余悸的道：“那時候還有剝皮充草，以為警示，可依然斷不了那些官員的貪欲。”
　　“人只要還吃五谷雜糧，就斷不了！”
　　方醒給這事下了定論。
　　朱瞻基有些惆悵，端起味道不怎麽好的米酒就是壹大口。
　　“咳咳咳！德華兄，自妳從交趾歸來後，怎地都不去軍營了？”
　　方醒笑道：“若是以前的新兵還罷了，可如今聚寶山千總部的戰功不小，戰鬥力更是讓人側目。若是我繼續呆在裏面，哪天腦袋壹抽抽，帶兵沖進城裏去呢？”
　　朱瞻基默然，方醒不是朱棣的人，如果任由他在城外掌控著這支火器千戶，不說朱棣，就算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都不會放心。
　　北征！
　　此時兩人都想到了北征。
　　飯後方醒帶著朱瞻基去了朱貴那裏，當場演示了燧發槍的便捷。
　　“不需要火繩，雨不大也能打火，而且還簡化了不少步驟，增加了發射的頻率。”
　　朱瞻基試著打了壹次火，看著那火星興奮的道：“德華兄，這個和火鐮壹個道理啊！”
　　方醒笑道：“是壹個道理，可卻沒有誰想到把它用到火槍上，而且那個彈片的壽命不長，差不多就得更換，不然會斷裂。”
　　朱瞻基想起了方醒教的那些東西，脫口而出道：“這可是格物？”
　　方醒點頭道：“我教過妳們物理，妳也可以把它理解成為格物。不過我這個格物可是和儒家的不壹樣啊！”
　　儒家傳承到現在，所謂的格物已經有了些後來心學的味道。
　　——形而上，而且壹副哲學的嘴臉！美其名曰：儒道！
　　打造精巧的燧發裝置讓朱瞻基愛不釋手，要不是體積比火鐮大了許多，他肯定要帶壹個回去。
　　送走朱瞻基，方醒就準備和賈全去應天府的大牢裏看看洪炳正。
　　“我需要知道是誰在背後陰我。”
　　方醒站在大牢的外面，看著賈全拿出牌子，然後給了獄卒壹小塊碎銀子，就覺得朱瞻基讓天下官員都清清白白的理想真是個笑話。
　　“人心最復雜啊！”
　　跟隨著獄卒進了陰暗的大牢，方醒首先聞到了壹股惡臭，就像是壹個人幾年沒洗澡的那種。
　　“嘔！”
　　幹嘔了壹下後，方醒神奇的發現獄卒和賈全對此好像能免疫。
　　賈全看著兩邊那些麻木的目光，視若無睹的道：“方先生，錦衣衛出來的人，如果受不了這股味道的話，早就給趕出來了。”
　　兩邊是壹間間的牢房，粗木欄桿後面，七八個人擠在壹間裏，披頭散發的坐在稻草上。
　　而那些稻草早就失去了本來顏色。
　　走到最裏面壹間牢房的外面，方醒看到了洪炳正。
　　這間牢房大概是最安全的，而且裏面加上洪炳正也只有四個人，堪稱是“豪華套間”。
　　獄卒諂笑道：“賈百戶，這裏是重犯呆的地方。”
　　中午賈全才把洪炳正送過來，所以獄卒知道他的身份，態度好的不得了。
　　不過賈全此行是私人進入，所以該給的好處也得給，不然規矩就壞掉了。
　　規矩大於壹切，這就是潛規則！
　　洪炳正此時已經沒有了上午的意氣風發，更沒有了“壹腔正氣”。看到方醒後，他連滾帶爬的沖過來，扒著欄桿喊道：“方先生，我們只是意氣之爭，同是名教中人，您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方醒蹲下去，和洪炳正四目相對，突然就笑道：“妳此時倒有臉說是意氣之爭了？可若是妳誣陷成功，妳可知道我將會面臨著什麽嗎？”
　　洪炳正的嘴唇嚅動著，卻無法反駁。
　　今天上午方醒壹旦落敗，結果就是身敗名裂，而且國子監的師生們還會制造輿論，讓他在金陵，甚至是南方都無法立足。
　　而且還有壹個莫測的因素，那就是朱棣。
　　妳敢騙我孫子？
　　震怒之下的朱棣會幹出些什麽來，大家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方醒被幹掉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我若是落敗了，那妳此刻應該是高朋滿座，推杯換盞，得意洋洋的戲謔著我這個手下敗將，對嗎？”
　　洪炳正無言以對，只能是板著臉，還想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方醒起身道：“我今日來，只想知道壹件事。”
　　洪炳正垂眸不語。
　　“是誰把我的習題交給妳的？”
　　在調查過洪炳正的背景後，方醒知道，習題失竊壹事絕不可能是他幹的。
　　而在國子監的時候，方醒不過是想打擊他的氣焰，所以就把這事栽在了他的頭上。
　　洪炳正依然不說話，牢房裏的其他三個囚犯都縮成了壹團，並把自己的耳朵蒙上，示意我們沒聽見。
　　知道得太多也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