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今夜，可有人敢與我並肩嗎！

　　“方醒瘋了！”
　　這句話今天被提起的頻率最高，大有成為金陵年度熱詞的希望。
　　胡廣覺得自己完全弄不懂方醒的性格，因為這廝做事根本就沒有任何預兆，經常出乎人的預料。
　　午飯時，胡廣和楊士奇在壹起吃，而楊榮最近已經不參與這種類似於半正式的圈子。
　　楊士奇的胃口不大，只是吃了壹小碗飯，喝了半碗魚湯就完事了。
　　胡廣擦擦嘴，然後和楊士奇去了外面散步消食。
　　漫步在陰霾的天空下，胡廣的神色寧靜，步伐從容。
　　“那人上次弄了個東西上天是很了不得，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成為上天的意誌。”
　　在大明人的眼中，雷霆就是上天的意誌，上劈昏君，下劈不忠不孝之人。
　　天打雷劈！經常在對罵中聽到這句話，這代表著對方覺得妳的言行已經達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老天爺該降下雷霆懲罰妳。
　　楊士奇也是搖頭道：“此子年少得誌，意氣風發，並未遇到阻礙。嘿！意氣風發！”
　　胡廣聽到楊士奇的語氣中帶有對年輕人的羨慕，就笑道：“要不士奇今晚就去看看？明日正好給本官說說。”
　　楊士奇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不禁失笑道：“罷了，年紀大了，天黑下山，本官怕跌死啊！”
　　兩人相對壹笑，都知道對方今晚肯定會派家人去聚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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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國子監中，方醒這個久違的名字再次被師生們提起。
　　“他居然要接引雷霆？這是瘋了嗎？”
　　“誰知道呢，不過此人做事毫無痕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醉翁之意。”
　　“就是，當年咱們國子監可是吃過他的大虧。”
　　“哎！馬蘇也不來上學了，不然還可以去問問。”
　　“問什麽？那馬蘇早就走了邪路，和咱們不是壹條道的。”
　　“那雷電可是上天之意誌，方醒區區壹凡人，居然敢大言不慚，今夜必遭天譴！”
　　“……”
　　這時壹個沈穩的學生說道：“尚書有雲，有雲然後有雷，故雲雷相托，陰陽之合。而淮南子也曾有記載，陰陽相薄，感而為電，激而為雷。”
　　“所以，在下以為，雷電非上天之意誌，而是雲雨相合而生。”
　　這話引經據典，讓邊上的學生們啞口無言。
　　“林彥，妳此言差矣！”
　　壹個眉心處有顆黑痣的學生起身道：“雷電乃天人感應之驗，妳豈不聞雷霆專劈不孝之子嗎？”
　　這時另壹人迫不及待的道：
　　“正是，當年在下在家苦讀時，有下人遊某之妻陰虐其母，其母飲泣不敢言。可半夜雷霆直破屋頂，白光耀於室，等遊某醒來時，只見床上其妻已成焦炭矣！”
　　“果報不爽，當真是果報不爽啊！”
　　“嘖嘖！這就是天罰，可見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靜室虧心亦諜報，吾輩當秉承正氣而行，則夜遊荒墳而無懼也！”
　　林彥皺眉道：“諸位聽我壹言。”
　　那些學生被打斷了關於報應的討論，都不爽的看著林彥，想看看這人還有何話說。
　　林彥正色道：“雷電乃天然之象，何時都有。我等讀聖賢書，當避鬼神之說，以休養自身浩然正氣為重。”
　　“嘁……”
　　馬上林彥就被噓了，然後大家撇開他，繼續討論著剛才的話題，漸漸的轉到了神鬼之事上面。
　　“我們縣裏去年有個寡婦和人夜出野合，大概是覺得太冷，就去了土地廟裏，結果……哈哈哈哈！居然拔不出來了，妳們說好笑不好笑？這就是神明之力啊！”
　　“哈哈哈哈！果然好笑！”
　　“那不是和野狗壹般的嗎？棍子都打不開，看著它們在那裏轉圈，真是讓人忍不住捧腹。”
　　“……”
　　林彥看著漸漸遠去的同窗，只覺得心中壹陣迷茫。
　　這就是我的同窗？這就是大明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學生？這就是以後的官員？
　　剛才還在壹臉正氣的說著雷霆之事，可轉眼就把話題轉到了男女和獵奇的上面。
　　知而後行！
　　“知而後行……知而必行！”
　　這時方醒的話就在林彥的腦海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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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華，妳真能把雷電引下來？”
　　解縉就像是看怪物般的看著方醒，嘖嘖稱奇道：“妳若是能把雷電引下來，說不得陛下會封妳壹個國師什麽的，到時候可別忘了給老夫些好處。”
　　方醒才從朱芳那裏回來，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被解縉給攔截了。他苦笑著道：“解先生還是別逗了，要是今晚引不來雷電，明日學院就得被人給砸了。”
　　這話是玩笑，可解縉卻肅然道：“妳不該應承此事，若是失敗，外間怕是要物議沸騰了，到時候妳印的那些書誰還會去買？妳的方學誰還會去學？妳莽撞了呀！”
　　黃鐘也覺得方醒此舉太沖動，但他不好直接說，只是對解縉表達了支持。
　　“解先生所言甚是。”
　　方醒苦笑道：“我已讓方十壹去問了好幾家書店，沒有壹家願意接下方學字典的印制，都避之不及啊！”
　　等方醒進家後，家裏的兩個女人正興高采烈的找衣服，連他進來了都沒發現。
　　“幹啥呢這是！”
　　兩個女人的身形壹滯，轉身就欣喜的壹人挽住方醒的壹只胳膊，問道：“夫君，今晚咱們能去嗎？”
　　小白壹臉敬仰的道：“少爺，那可是雷霆啊！我想去看看。”
　　方醒百感交集的看著自己的妻妾，這世上也只有她們會無條件的相信自己吧！
　　“都去！”
　　於是在晚飯後，壹家人就在家丁們的護衛下，帶著書院的師生們出發了。
　　天空中陰雲密布，而且雲層在漸漸降低。
　　聚寶山衛今晚出了壹個千戶所，在山上山下維持秩序。
　　到了山下，方醒把妻妾扶下車，然後指著山道上的光點道：“為夫已令人在山道上掛了燈籠，不過希望雨不要太大吧。”
　　張淑慧微微揚起臉，讓方醒把面紗拉下來，柔聲道：“夫君放心，妾身令人帶了許多雨傘，淋不到的。”
　　“少爺，我都換了鞋子了呢！”
　　除去年初元宵節去看花燈之外，這還是她們第壹次夜間出門，所以很興奮。
　　“山長！”
　　學生們和解縉等人都跟上來了。
　　馬蘇走上前來，躬身道：“老師，今日我知行書院當榮辱與共！”
　　“弟子等願與山長共進退！”
　　幾十名學生整齊的聲音讓正在上山的幾人面露譏諷之色，然後得意的朝著山上走去。
　　“這方醒可是怕了嗎？哈哈哈哈！可惜此時的他是離弦之箭，不得不進了！”
　　聲音隱約傳來，解縉莞爾道：“德華不用擔心，大不了老夫跟著妳到鄉下教書去，總能混到飯吃。”
　　“哈哈哈哈！”
　　方醒大笑起來，然後說道：“解先生多慮了，咱們啊！還是好好的把書院搞好吧！”
　　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學生們，方醒的心中壹陣激蕩。
　　“我們走！”
　　今夜，我將會讓妳們看到什麽是方學！
　　今夜，我將會讓世人知道世間原來不是傳說中的那樣！
　　今夜，可有人敢與我並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