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騷

賊道三癡

歷史軍事

  穿越到萬歷四十年,既想吃喝玩樂,又想直線救國。   沒錯,就是這麽壹個充滿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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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六十五章 硯底金箔紙

雅騷 by 賊道三癡

2018-6-29 15:33

  紅絲硯、牛舌墨,壹邊磨墨壹邊思索,那篇“君子喻於義”張原是決定抄嬰姿師妹的了,張原不是那種方正不阿的人,他懂得取巧,不損人,可利己,何樂而不為,現在只需琢磨那篇“趙孟之所”就可以了,作為首藝的“趙孟之所”當然更重要,他要集中精力把這篇制藝作得才情縱橫、無可挑剔——
  縣試案首不見得能補生員,但府試案首必補生員無疑,大明朝兩百年來府試案首數千,除了期間死亡或者犯法,就沒有不能補生員的,而且這府試案首的名聲與壹般通過府試的童生那是大不壹樣的,過兩個月就會有蘇州拂水山房社的範文若和青浦社的楊石香來山陰拜訪張原,請張原選評八股文,那麽張原是否府試案首就顯得很重要了,山陰縣試案首和紹興府試案首,這印在選本扉頁上,絕對比舉人、甚至壹般三甲進士的選本更有銷量,而張原有了名聲才更方便交友結社,所以他必須爭取這府試案首,所以這篇“趙孟之所”他必須竭盡所能作得最好——
  旭日初升,考棚亮堂堂的,絕大多數考生都在起草稿,有的寫幾個字就咬筆桿苦思,有的東瞄西瞅想要尋求啟發,有的與鄰座眉目傳情或悄聲低語,只要不是挾帶抄襲,壹般監場的書吏也不會管得太嚴,最多呵斥幾句“不許交頭接耳”雲雲。
  張原沒急著落筆,他作文也沒有打草稿的習慣,從來都是腹稿,他兩肘支桌,手掌撐著額頭,在心中那張考卷上開始破題、承題……
  張原鄰座的那個須發斑白的老儒童也像張原壹般不動筆,眼睛卻是看來看去,看到監場書吏繞到後場去了,他便壹手拿起那塊厚重的硯臺,壹手在硯底壹摸,金光燦然,掌中多了壹張比巴掌略小的金箔紙,金箔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金箔紙雖小,但以這樣的蠅頭小楷正反兩面書寫,壹篇三、四百字的八股文差不多也能寫完——
  這白發老儒童有些老花眼,金箔紙不能拿到近前看,伸著手放在胯下,人使勁坐直,脖子使勁伸長,好讓眼睛離那金箔紙遠壹些,看兩眼,便將這張金箔紙塞到鞋中襪底,又去硯底壹摸,又是壹張金箔紙,也是密密麻麻寫滿小字的,看兩眼,又塞到鞋中——
  這老儒童右邊是張原,左邊是壹個青年書生,那青年書生很快發現這老儒童在作弊,輕輕“咦”了壹聲,這老儒童立即向這書生拱手作揖,又指指自己花白的頭發,意示請青年書生憐憫,莫要揭發。
  那青年書生搖搖頭,微側著身,不看老儒童這邊,自顧起草稿。
  老儒童也不知道準備了多少張金箔紙,變魔術般壹張又壹張從硯底摸出,看兩眼,想必題目不對,就又墊到鞋中去,監考書吏轉到前面來時他就老老實實不動彈,壹轉過去他就又揭壹張看兩眼塞到鞋中去,等張原發現時,這老儒童鞋底至少塞進三、四十張金箔紙了,卻還沒找到對題的八股文——
  見張原看過來,這老儒童趕緊點頭賠笑作揖,張原笑了笑,繼續捧頭思索“趙孟之所”,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身邊的老儒童不再揭硯底,奮筆疾書起來,想必是找到對題的八股文了,只是這上了年紀的人也是可憐,作弊也笨拙,眼神不利,記性又不好,看壹眼只能記兩、三個字,壹篇八股文要抄下來要看壹百多眼,這樣頻繁的舉動不被監場胥吏發現那也真是沒天理了——
  腳步聲驟起,監場書吏出現在長條桌左側過道上,指著這老儒童道:“妳出來!”
  這老儒童頓時面無人色,卻又假作鎮定道:“何事?”壹面迅速將手裏的金箔紙棄在地上,用腳踏住慢慢地使勁碾——
  書吏喝道:“妳金光閃閃的當我們都是瞎子嗎,鞋底、硯底藏了不少吧,出來,見府尊去。”
  這老儒童起身連連作揖道:“是老朽壹時糊塗,老朽絕不再犯,絕不再犯,請差官饒過老朽這壹回——”
  這書吏冷笑道:“這樣的挾帶抄襲都能放過的話,那其他考生不要鬧翻了天,還要監考作什麽——出來,莫要影響他人作文。”示意這排左側的幾個考生站起來,方便讓那老儒童出來。
  這老儒童賴在座位上不起來,苦苦哀求,書吏哪肯饒他,與壹個差役壹起過來揪起這老儒童拖出座位,又有壹個差役過來拿起那厚重的硯臺,將墨汁潑在地下,翻轉過來壹看,硯底竟還有半寸厚的壹疊金箔紙。
  書吏將那金箔紙壹撚,冷笑道:“金箔紙極薄,這半寸厚的壹疊總有三、四百張吧,妳可真會抄,也肯下本錢——叉出,見府尊去。”
  這老儒童跪地哀求,涕淚俱下道:“老朽今年五十七,考了四十年,只想考個童生啊,諸位官差行行好,饒了老朽這壹回吧,讓老朽把這兩篇八股文作完,老朽感激不盡。”
  書吏哪裏肯聽,命兩個差役架起這老儒童往考棚外走去,這老儒童就好比要殺頭壹般,嘶聲地喊,壹伸手勾住壹根柱子,就牢牢抱住不放,兩個差役壹個扯壹個掰,好不容易扯開,拖到中心大堂去了。
  震堂考棚的考生鴉雀無聲,這壹幕鬧劇可悲又可笑,這老儒童都快六十歲了,考了四十年連童生都不是,這壹輩子算是全荒廢在這舉業上,到老還要出這麽個大醜,在場年少的考生還不覺得悲涼,有那四、五十歲的就兔死狐悲了,壹時沒心沒緒,作文都沒了心情。
  張原見那老儒童被拖出去後,低頭找那張先前被老儒童踩在地上碾的金箔紙,想提醒差役把這張金箔紙也拿走,免得等下再起誤會,但左看右看,竟沒看到那張金箔紙,不知是粘在老儒童鞋底被帶出去了,還是被其他考生悄悄揀去了,這張金箔紙上的八股文不是“趙孟之所”就是“君子喻於義”,那老儒童方才已抄了好壹會兒了,現在很有可能便宜了別人,這是命數啊,什麽事都有個氣運——
  震堂考棚短暫無人監考,考生迅速活躍起來,交頭接耳,嗡嗡聲壹片,等那書吏和差役回來,仿佛壹陣狂風刮來,無數大頭蒼蠅就無影無蹤了。
  張原被方才那事攪了思路,心裏的考卷被搞亂了,吃了兩塊酥蜜餅,喝了幾口水,理了好壹會兒才理順思路,繼續捧頭沈思,這是他作文的習慣,這種千字以內的文章他要完完整整打好腹稿再壹氣呵成寫出來——
  每隔壹個時辰,便有差役擊磬報時,提醒考生要抓緊作文,天壹黑就要繳卷,這府試有人才啊,才是巳牌時分,就有人交卷了,張原這次有了經驗,不急著交卷,交卷太早放頭牌出場會被吹鼓手送到家去討賞錢,上回縣試就被討了兩回賞錢,倒不是吝嗇,只是覺得考壹場要報兩次喜實在太可笑。
  午牌時分,張原將“趙孟之所”這篇八股文從頭至尾印在了腹稿上,還在心裏檢查了壹遍,毫無錯漏,也沒有違禁、犯諱的字眼,這才好整以暇地將幾塊酥蜜餅都吃了,喝水潤喉,看那磨好的墨汁都半幹了,便又滴了幾滴水下去,用毛筆略壹調劑,先在草稿紙上將兩篇制藝都寫上,這是侯縣令提醒他的,上次縣試時張原沒有起草稿,而科考交卷時是要草稿紙壹起交的,草稿紙空白雖不算是違規,但總是異類,科考時還是不要顯得太異類為好,有些考官或許會疑心這是抄襲,張原虛心接受,所以這時先起草稿,還故意改動幾下,顯得很有草稿的樣子——
  那老儒童被叉走,桌子空敞了不少,盡可以橫著肘寫字,不用擔心被鄰座撞到了肘弄汙了考卷。
  未牌時分,張原將兩篇制藝用端端正正的小楷謄寫在試卷上,這叫謄真,寫好壹看,自感這兩篇制藝比上次縣試時的兩篇還要略勝壹籌,這是他和嬰姿師妹通力合作的結果啊,而且單論墨卷上的這筆字,比兩個月前又有了長進,當即揭去試卷上的彌封,起身交卷。
  本來是前十名交卷的考生,主考官才會現場閱卷,到未牌這時已有幾十人交卷,試卷已不再由考生直接送到中心大堂徐知府那裏,改由監考書吏收取,震堂考棚的監考書吏見張原來交卷,便笑著低聲道:“張公子直接交到府尊那裏去吧,府尊特意叮囑過的。”
  張原微壹躬身,將試卷放在考籃中,提了考籃去見紹興知府徐時進,他不擔心徐知府會刁難他,徐知府不是不計後果的楞頭青,能有今日地位也是圓滑穩重的,而且他與徐知府並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徐知府取中他那也是他的老師,決不至於因姚復的事而愚蠢到要來打壓他——
  人就怕自己無能,只要妳有能力,就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小怨隙、小矛盾也能化解,若是無能,那麽往日無冤無仇的人也可能會來踩妳壹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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