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壹章 楊家有事

　　中午剛過，楊锜府上便開始熱鬧起來，除了楊锜、楊铦、楊釗、楊鑄、楊鋤和幾個國夫人等長輩外，還有楊锜之子楊暄、楊釗之子楊晞等等共二十幾名楊家子弟聚集壹堂，這是楊家近年以來少有的聚會，不到迫不得已，楊家不會出現這麽心齊的場面。
　　起因很簡單，楊家的第二號人物楊铦因董延光案被罷黜了光祿寺卿壹職，這是楊家發跡以來的最重大的挫折，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急迫的壓力，這是有人在背後暗算楊家，這次是楊铦，下次極可能就是自己。
　　在中堂裏，數十名憤怒的楊家子弟依輩分而坐，眾人七嘴八舌，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大家聽著！我雖被罷免，但楊家不能因此沒落，為了查出誰在背後暗算楊家，我們必須找出殺死董延光的真兇，否則不僅我楊铦白白免職，而且楊家也會留下壹個極大的隱患。”
　　楊铦說得聲嘶竭力，他被免職的痛苦和被迫交出錢財的郁悶都在這壹刻爆發了，他不甘，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人人都可以受人好處，為什麽偏偏到他這裏就不行了。
　　他不服，為什麽同是董延光案子，楊釗就能升為劍南節度使，而他卻被罷免官職，聖上何其之不公也，只是楊铦做夢也想不到，楊釗在他被貶黜的背後扮演了壹個什麽樣的角色。
　　“二弟，妳平靜壹下，我來說幾句。”
　　楊锜威嚴地擺了擺手，他是楊家的大哥，也是楊家非正式的族長，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他需要時時刻刻維護自己的權威，其實楊家還有壹個做高官的長輩，鴻臚寺卿楊玄珠，他是楊貴妃的叔父，因為身體不好，暫時回老家養病了，楊锜最擔心壹旦叔父回來，那這個族長之位就可能輪不到自己了。
　　“各位聽我說，我們楊家因貴妃而貴，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唐朝野不知多少人在嫉妒我們，中傷我們，各種謠言誹謗層出不窮，這些我們都不怕，關鍵是我們內部不能亂，我們必須團結，我們必須有壹個足夠權威的家族會，這個家族會可以裁決壹切楊家的事務，名門世家之所以長久，就在於他們家族觀念源遠流長，每個人都會竭盡全力維護家族的利益，服從族長的命令，我們楊家也應如此……”
　　“大哥，族長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是在說董延光。”
　　楊铦不高興地打斷了楊锜的發言，這個大哥做夢都想當族長，先醒醒吧！
　　楊锜思路被打亂了，他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董延光之事從何說起，他壓根沒想過此事。
　　大堂裏寂靜下來，楊釗坐在第三位，壹直不聲不響地喝著茶，他心中充滿了蔑視，壹群白癡，居然還想推翻已經被定論的董延光案，難道他們不知道聖上用強硬手段壓制董延光案的目的是什麽嗎？那個裁決漏洞百出，可誰敢吭聲，今天朝會，可有壹個字談到董延光？哼！口口聲聲說要為楊家的壯大，可聖上為了楊家的壯大而罷免楊铦時，壹個個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照他們的想法，楊家個個都要當宰相，這才是楊家的恩寵，真是壹群白癡。
　　楊釗不吭聲，坐在楊釗下手的楊鑄開口了，楊鑄是楊铦之弟，官拜侍禦史，他比較年輕，頭腦也靈活，他站起身道：“董延光被殺，朝中流傳著很多說法，壹種是被哥舒翰所殺，壹種是被李慶安所殺，但不管是哪種說法，我們都沒有證據，證據，關鍵是證據，只要找到證據，我們就能向聖上稟報，治這個人的罪，甚至二哥還可以重入朝廷，我建議大家集思廣義，都想壹想，還有哪些可能？”
　　“董延光會不會是畏罪自殺？”壹名楊家子弟大聲道。
　　“不可能是自殺，哪有二十幾個隨從壹起死的。”另壹人駁斥他。
　　“會不會是董延光的普通仇家所殺，他有壹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眾人七嘴八舌，吵嚷聲壹片。
　　“夠了！”楊花花終於忍無可忍，她站起身大聲道：“給我統統閉嘴！”
　　大堂裏霎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投來，楊花花沈著臉道：“沒見過像妳們這幫人做事的，光說不做。”
　　楊锜咳嗽壹聲，拉長的聲音道：“三妹，大家不都在商議嗎？”
　　“商議個屁，就盯著董延光，老二是受賄被免職，要求情也是去求聖上，在這裏討論董延光做什麽，難道董延光還能從棺材裏爬出來幫妳升職不成？”
　　楊铦有些尷尬地道：“三妹，我升不升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背後誰在陰我們楊家，殺董延光的真兇就是關鍵，所以我們在商議。”
　　楊花花慢慢走了出來，冷笑壹聲道：“與其聚在這裏多嘴，不如分頭去做。”
　　她壹指楊晞和楊暄二人道：“妳們兩個經常出入青樓酒肆，妳們負責去長安城內四處打聽風聲，官方的消息大多是假的，還不如民間的消息可靠。”
　　“三哥，還有妳。”
　　楊花花又壹指楊釗，楊釗立刻站起身陪笑道：“三妹，請吩咐。”
　　“董延光也不是什麽世家大族子弟，焉能沒有後臺？三哥在朝中人緣廣，就打聽壹下他的後臺是誰？從他的後臺入手，準錯不了。”
　　楊花花指東喊西，片刻便將任務分配光了，壹些小輩的早膩煩了這樣開會，紛紛高聲答應，先溜出府了，楊釗也含笑告辭，先走壹步。
　　楊锜見大部分人都跑了，臉陰沈到了極點，哼了壹聲道：“三妹把我們都指派光了，那妳做什麽？”
　　楊花花悠悠壹笑道：“我嘛！我去找聖上問問消息，說不定聖上會知道壹點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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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楊家聚會之時，李慶安也回到了高力士府上，壹進府門，幾十名手下便蜂擁而上，圍住他七嘴八舌地祝賀。
　　“將軍，恭喜升職。”
　　“將軍，我們也要去北庭吧！”
　　“節度使啊！將軍終於出頭了。”
　　眾人個個心花怒放，李慶安當了北庭節度使，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好日子來了，李慶安笑著擺擺手道：“去讓弟兄們聚壹聚，我有事情宣布。”
　　幾名士兵向大院飛奔而去，片刻，李慶安的兩百多名手下都匯聚到了院中，院子裏眾人竊竊私語，猜測著李慶安要宣布之事。
　　李慶安站在壹塊大石上，擺擺手笑道：“我先問壹問，諸位中有沒有家是北庭的弟兄？”
　　半晌，壹名唐軍舉手道：“將軍，我家在北庭輪臺，父母和哥哥都在那裏。”
　　李慶安認識此人叫韓悅，也是安西斥候營的老兵，便點點頭笑道：“好！等會兒我再找妳說話，弟兄們，先安靜壹下。”
　　院子裏安靜下來，李慶安便接著道：“今天上午，我正式被封為北庭節度副使，正使是李相國，我實際上就是主管北庭軍政，等兵部的正式派遣下來後，我便要赴北庭就任了，諸位都是和我從死人堆裏殺出來的，我自然不會薄待大家，但我也不想勉強，願意跟我去北庭的，我們壹起去北庭戍邊，開拓我們自己的前程，不願去的，我也絕不強求，我會賞妳們重金，準妳們脫離軍籍，過普通人的生活，現在不願意去的可以舉手。”
　　片刻，後排有壹名年輕的江都兵怯生生地舉起了手，眾人壹起向他怒目而視：“十壹郎，妳小子要背叛將軍嗎？”
　　這名叫十壹郎的唐兵忽然流出了淚水，他跑出人群，在李慶安面前跪了下來，低聲泣道：“將軍，我也不願離開大家，但我兄長已經陣亡，家中還有幼妹，母親年邁，思念故鄉江都，她不想去安西，卑職忠孝不能兩全，懇請將軍恕罪。”
　　李慶安連忙將他扶住，笑道：“別說了，那天我們都見到妳母親了，妳想孝順母親，這當然是最重要，我們弟兄們奮戰壹場，我賞妳二百兩銀子，等朝廷封賞結束後，我會幫妳脫離軍籍，再給揚州太守打個招呼照顧妳，妳就帶母親和妹妹回家鄉好好過日子吧！”
　　十壹郎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眾唐兵都默默地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傷感，這時李慶安又對眾人道：“我希望大家都把家人遷移到北庭去，我會給大家土地和房屋，這次朝廷賞了我五千兩白銀，三千匹絹，這些錢，我不會要壹分壹文，都會分給大家，總之，跟著我李慶安幹，我絕不會虧待了妳們！”
　　院子裏響起壹片掌聲，南霽雲高聲道：“將軍，我們不要封賞，妳把封賞給陣亡的弟兄們吧！他們家人更需要。”
　　“是啊！將軍，我們不要封賞，給陣亡的弟兄吧！”
　　李慶安擺擺手，又笑道：“陣亡的弟兄，我會另有安排，絕不會讓他們在九泉下不安，銀子和絹，下午就會送來，到時南將軍會分給大家，讓大家好好地過壹個上元節。”
　　院子裏頓時歡呼起來，待眾人散去了，李慶安對南霽雲交代了幾句，這才快步走到院門，羅管家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什麽事？”
　　“李將軍，門口那小娘又來了，她不肯進來了。”
　　“就是上次那個臉上畫得像……”
　　“我知道了。”
　　李慶安笑了笑，向大門口走去，自然是明珠來了。
　　大門口，明珠正背著手踢壹塊石子，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臉上已經洗掉了血暈妝，梳著雙環鬢，肌膚雪白如玉，眉目清秀可人。
　　“明珠，找到什麽事？”
　　“李大哥，妳下午有時間嗎？”
　　“妳先告訴我什麽事？”
　　“不！妳先告訴我沒有時間？”
　　李慶安捏捏她鼻子笑道：“有時間的，妳說吧！什麽事？”
　　明珠聽說李慶安有時間，她歡喜得壹蹦老高，搖著李慶安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帶妳去個地方，妳壹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