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聖者晨雷

歷史軍事

  這是最好的時代,無與倫比的輝煌和榮耀,為後人留下了“唐人”的名字。   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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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戎鏑狄矢夜鳴鶻

盛唐夜唱 by 聖者晨雷

2018-7-25 15:11

  “今日覺得如何?”
  因為蛋痛而臉色很不好看的葉暢,在宣平坊老吳記酒樓之上,對著蕭白朗道。
  蕭白朗臉上的笑容就壹直沒有收斂過,今日是名利雙收,這等好事,他這輩子都未曾有。
  隔出來的小包廂裏,就只有葉暢與他,便是覃勤壽都不在這裏,釋善直則跟著蕭白朗的兄弟們在外吃喝,那呼喝喧嘩之聲,隔著門板,仍然可以清楚地傳入他們耳中。不但是蕭白朗沒有這樣風光過,他那些兄弟們,又幾曾如此風光過?
  “若不是遇著十壹郎,我蕭白朗哪能有今日?”蕭白朗將酒樽舉起:“我飲勝以敬,多謝十壹郎!”
  “若某有事要煩勞蕭五郎,不知能否答應?”葉暢開門見山地道。
  “十壹郎只管吩咐才是,若是眉頭皺壹下,蕭某就不是人養的。”
  蕭白朗慷慨應諾,葉暢也不著急,便將自己兄長葉曙之事細細說來。說到他死於鹹宜公主駙馬楊洄的家仆楊富之手後,葉暢盯著蕭白朗:“我只想知道,為何我兄長會死,只想替他洗刷罪名……五郎,此事妳要擔壹些風險,但並無性命之憂,若是做得隱蔽,甚至……”
  “十壹郎不必多說,蕭某方才已經講了,無論何事,蕭某都擔下了!”
  蕭白朗打斷了葉暢的話,他起身便道:“西市之中,某還識得壹些兄弟,他們整日在街面上討生活,此事他們必然知曉。給我三日時間,必能帶回真相。”
  旁人不敢說的事情,這些無賴遊俠敢說,而且他們是城狐社鼠,與各府各宅的仆人下役有著密切的聯系,便是哪家主人昨夜裏睡了哪個丫環,哪家娘子偷了哪個馬夫,他們都能打聽出來。
  這是壹股不為人所註意的力量。
  “唔,我就不與五郎說謝了。”葉暢瞇起了眼:“除此之外,還有壹事,僅憑今日之賽,五郎想要進入天子眼中,還相當難,我有壹個建議,五郎可以與覃掌櫃商議,辦長安聯賽。”
  所謂長安聯賽,便是以長安的各坊為單位,每坊派壹支足球隊,參與足球比賽。此次青龍寺上的足球賽最重要的作用,還是將足球的規則傳到長安各坊去,接下來只要有人造聲勢,說是要辦這樣的聯賽,再拿出百十貫充作聯賽獎賞,長安城中好玩好樂的遊手無賴,只怕都會紛紛加入進來。
  “每壹次比賽,皆可收費,比如,每人出壹文或是兩文,便可以到最好的位置去看,而不出錢者,只有到稍差的位置去看,這樣壹來,每場比賽便可收個壹兩貫錢。然後,還可以讓長安城諸多商家在球場中掛招牌廣而告之,每個招牌收費幾百文到壹貫不等。再有,在球場外賣些小炒點心湯水之類……”
  葉暢將自己的想法壹壹說出來,聽得蕭白朗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到得後來,幾乎要突出來壹般!
  按照葉暢的規劃,壹場足球賽下來,最理想的狀態下,組織方便可收得數十貫錢。這錢不僅足夠維持比賽開支,還有巨大的利潤!此前長安城中也有蹴鞠與馬球比賽,但是卻誰都沒有想著將這種比賽當壹種商品經營,人人想的只是好玩罷了,而葉暢卻給了蕭白朗壹種全新的理念!
  這種理念壹出,也就意味著大唐的文化娛樂,將進入壹個全新的階段。
  長安城裏百萬人口,其中富庶者絕對不下萬戶,也就是有數萬人,而中等以上者,不下十萬戶,也就是有四五十萬人。這可是壹個極為龐大的消費群體,在大眾娛樂還只是初起步的現在,這些人的消費能力,根本沒有得到充分釋放。葉暢說到這,自己心中也漸漸明晰起來。此前,他對自己在大唐能做什麽,自己的性子適合做什麽,都沒有什麽明確的目標,但現在,葉暢覺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門道,若是能組成,每旬選休沐之日比賽,壹年便是十萬貫的收益!”到得最後,蕭白朗已經完全傻掉了,滿腦子都是十萬貫的銅錢在砰砰亂跳。十萬貫!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乃是此時人們的夢想!
  “這是最理想狀態下,實際上不可能達成,我估計,組成四級聯賽之後,每年的收益當在六萬貫左右。但這麽大的收益,權貴不覬覦是不可能的,因此還必須得到壹些人的支持,比如說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那邊,還要十壹郎出面打點?”蕭白朗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手中有人,覃勤壽在有了折扇的穩定收益後便有錢,而葉暢有智,現在他們缺的就是壹個有權者了。
  “我只備顧問,不直接介入此事。”葉暢搖了搖頭:“若有機會,我會與玉真公主提及此事,但是具體如何商量,利益如何分配,都是妳們的事情。”
  “十壹郎為何如此,這可是十萬貫……便是四家平分,壹年下來,十壹郎總能得到萬貫以上!而且此乃長遠生意,可傳承子孫啊!”
  “我誌不在此。”
  蕭白朗想了壹下,恍然大悟:“也是,十壹郎今後必是宰相之才,自然不能為這區區俗務所羈絆。”
  “宰相?不,宰相亦非我之誌。”葉暢笑瞇瞇地道。
  “嘶!”蕭白朗倒吸了口冷氣,看著葉暢的眼神就有些恐懼了。
  如果宰相都不能滿足葉暢,難道說……他的誌向竟然是天子,是大明宮中的那張寶座?
  “造反什麽的我也沒有興趣,我的誌向……是總設計師啊。”葉暢哈哈大笑起來。
  總設計師,決定大唐乃至華夏未來的道路與命運,豈不比當壹個皇帝要更讓人激動?
  “總設計師?此為何職也?”
  “以後妳就知曉了。”葉暢起身道:“家兄之事,便拜托妳了,如今,我還要去拜謁賀公,今日之事,我有些過份了。”
  蕭白朗並不知道葉暢為什麽說自己有些過份,但現在他對葉暢已經有壹種發自心底的信任,當下恭敬將葉暢送下酒樓,葉暢走前還與那些光著腦袋大吃大嚼的家夥們壹壹招呼,順便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善直也拉了出來。
  “這麽急著走為何,還未吃夠啊。”
  “和尚,天色都這麽晚,再不走便連路都看不清了。”
  “反正就在這坊中,又不懼宵禁,便是吃到夜半三更也無妨啊。”
  “話雖如此,今日傷了賀公,總得去道個歉吧。”
  二人現在有壹些默契,和尚雖憨,卻不傻,知道葉暢待身邊人是真好,因此哪怕葉暢不燒飯做菜,他也是賴在身邊。他們出了老吳記,經過覃勤壽的店鋪,向著賀知章府行去,因為已經夜深,巷子裏除了他們再無人影,葉暢手中的燈籠昏黃的光芒,也只能照亮壹點點地方。二人深壹腳淺壹腳,還得當心別踩到溝裏去,正說話間,突然和尚猛然抓住葉暢,壹把將他攬了過來。
  “餵餵,和尚妳這是什麽意思,便是想要娘兒們,也不該找我……”
  葉暢只道是說不過他的和尚動手,嘴裏還開著玩笑,卻在這時,聽得壹聲“嗡”響。
  他手中的燈籠早被和尚奪去,壹把擲出,就在這嗡響聲裏,那燈籠逆飛回來,然後狠狠釘在巷子旁邊的墻壁之上!
  借著燈籠的余火,葉暢看到,壹根羽箭的箭尾在那邊劇烈顫抖。嗡嗡之聲,隨著尾羽的震顫發出,在這樣的夜裏,仿佛是遠處傳來厲鬼的哭聲。
  葉暢的臉色頓時慘白,方才的腔調也立刻止住。
  這壹箭是沖他來的,若不是和尚反應靈敏,很早就判斷出有人襲擊,那麽這壹箭將貫透他的胸口!
  死亡,離他曾是如此之近,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葉暢還是第壹次感覺到自己遭受著致命威脅。他便有多出壹千三百年的智慧與見識,在這人類最早發明的武器之壹面前,仍然是不堪壹擊。
  葉暢畢竟不曾真正經歷過這種事情,因此,在最初時,他嚇得手足無措,根本不知該做什麽好。還是善直,壹把將他按在墻上,同時飛起壹腳,將燈籠踢滅。
  周圍壹瞬間暗了下來,然後又壹聲弓弦響,葉暢隱約覺得有什麽東西貼著他的臉飛過去,牢牢紮在墻上。他終於反應過來,“啊”的壹聲慘叫,叫得既響亮又短促,仿佛他中了致命壹箭。
  同時,他緊緊抓住了善直。
  對方有弓箭,而且射術精湛,即使善直再驍勇善戰,也不可能在敵暗我明的情形下討得便宜。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讓對方自己接近過來。
  善直聽得他慘叫,嚇了壹大跳:“十壹郎,妳怎麽了?”
  但葉暢伸手抓住他,用力在他手上按了按,和尚曉得葉暢必是有什麽鬼主意,反正知道他無礙就行,便也不出聲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聲音很快就消失了,聽那動靜,絕對不只壹人,應該是有七八人才對。
  “噓。”葉暢輕聲說了壹句,讓善直保持安靜,過了會兒,又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善直對葉暢更為佩服,雖然初時葉暢嚇壞了,但當他冷靜之後,對敵人的預判,當真是十分準確。
  “摸黑走。”又待了壹會兒,葉暢低聲道:“咱們速速去賀府。”
  “是什麽人?”善直問道。
  他知道葉暢到長安城才六七日,這麽短的時間裏,是誰如此仇視葉暢,乃至於要在這裏安排壹場刺殺!這可是動用了弓箭的刺殺,消息傳出去,京兆尹韓朝宗都有可能受追究!
  善直不知道這背後牽連會有多廣,卻知道這種暗中的敵人對葉暢是多大的威脅。
  “不知道,我來長安才這麽些日子,哪裏得罪了什麽人?”
  “妳得罪的人還不多?”和尚冷笑了聲,葉暢可就是壹個移動的仇恨發生器,才到長安城,先是招惹了蕭白朗,然後還與盧杞、元載,今日又惹了壹位玉真公主身邊的貴人,讓當今天子的第二十九個女兒蟲娘不快,更何況他兄長的事情還牽連到了鹹宜公主。
  平均下來,葉暢幾乎是每天惹壹個強敵啊。
  這些人都有可能對葉暢下手,盧杞、元載因為葉暢的緣故,在長安城中名聲掃地,玉真公主身邊的貴人被葉暢當眾批評不通世務折了顏面,蟲娘小姑娘壹個性子不定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就是蕭白朗,和尚並不知葉暢給他畫出的大餅,只知道現在蕭白朗與足球之名都將傳遍長安,葉暢對他幾無用處,雙方的舊怨到了可以清算的時候。
  葉暢有些郁悶地嘆了口氣,確實,他惹來的麻煩不少。但他總覺得,與諸方的矛盾並不是什麽生死大仇,而且每次他都是被迫反擊,幾乎沒有哪壹次是他主動招惹來的。
  “究竟是誰,竟然如此器量偏狹,為著這點矛盾,竟然想取我的性命?”他郁郁地想。
  這個敵人,如果不找出來的話,他會非常危險。
  就在他們穿過巷子走回賀府時,在宣平坊的壹隅,壹家普通民宅的門被推開,三個人走了進去,而民宅院子裏,已經有七八人先在了。
  “是否得手了?”有人問道。
  “聽得慘叫,是否得手卻還不確認。”後來的三個人中有人道。
  “那廝勾連權貴,竟然連玉真公主都見著了,現在只希望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前壹人又道:“無論得手與否,在京城中,妳們都不準再妄動,節帥的事情,既然已經辦妥,妳們明日壹早就出京北返。那廝的事情,由我來處置!”
  “奚達恂,妳是不是在長安城與唐人呆壹起久了,呆得膽子都沒了。方才那壹擊,若是沒有得手,我們還要再來壹次,就不信那廝命總是如此之大!”
  “妳們懂個什麽,妳知道當朝宰相是誰麽,是李林甫李哥奴!此人心狠手辣心思縝密,妳們還動了弓箭,若是事情鬧大,妳們這不是替節帥清掃麻煩,而是在招惹天大的禍患!”
  眾人這才不語,奚達恂緩了緩:“節帥是大唐邊將,妳們也是大唐軍士,卻不是如往常在自己部族裏壹般可以率性行事,若是記不住這點,妳們此次回去之後便不要再回來了!”
  “是!”眾人低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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