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追憶似水年華

　　“京城……！”大巫聲音帶著壹絲回憶：“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齊寧往前兩步，道：“大巫是在京城認識了家母？”
　　“我記得那壹年太宗皇帝駕崩，先皇帝繼承皇位，各地官員俱都往京城拜賀。”大巫緩緩道：“那時錦衣老侯爺剛剛平定西川不久，蜀王李弘信自然也是要進京朝賀，而大苗王也代表了苗家七十二洞前往朝賀，我與姐姐跟隨大苗王壹同前往京城，卻隱瞞了身份。”
　　齊寧心想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大巫口中的大苗王，應該就是幾個月前遇害的大苗王。
　　大巫繼續道：“到了京城，大苗王有公務要辦，我和姐姐偷偷離開了驛館，想要看壹看京城的繁華，只是那時候京城魚龍混雜，從各地前往京城朝賀的官員不計其數，我和姐姐被幾名貴公子攔住，大苗王有過囑咐，在京城不但輕易動手，所以我們並無與那些人動手，便在那時候，妳的母親忽然出現。”
　　齊寧心想看來當年她們相識，卻是柳素衣拔刀相助之故。
　　“那幾名貴公子都是官宦子弟，膽大包天，妳母親雖然仗義相助，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恰好錦衣世子忽然出現，那幫貴公子見到錦衣世子，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大巫回憶道：“只是錦衣世子沈默寡言，不喜歡說話，救過我們之後，派了兩名護衛保護我們……！”說到這裏，聲音更是柔和：“其實保護我們姐妹未必是目的，應該是為了保護妳母親。”
　　大巫口中的錦衣世子，當然就是已經過世的齊景。
　　二十多年前，齊景風華正茂，卻已經是立下了赫赫戰功，錦衣世子的威名已經是名揚四方，那幫貴公子後臺再硬，瞧見齊景那也只能狼狽而逃。
　　“妳母親雖然是個姑娘，但俠義心腸，而且敢作敢為，她擔心我們還會遇上歹人，便主動要帶我們逛京城。”大巫聲音愈發的柔和：“我們姐妹正愁不知從哪裏開始看，有妳母親幫忙，自然是求之不得。接下來幾天，妳母親帶我們逛遍了京城許多名勝古跡，而且嘗遍了京城美味佳肴，那實在是壹段快樂的時光。”
　　齊寧聽出大巫語氣裏充滿了對那段時光的眷戀，顯然京城之行，卻是讓大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壹天妳母親問我們願不願意認識老鄉。”大巫道：“我們自然是十分樂意，於是那天我們便見到了向幫主，只不過那時候他還不是丐幫的人，他也沒有告訴我們他曾是封劍山莊的少莊主。向幫主言辭幽默，待人熱情，他喜歡飲酒，而且還會吟詩作畫，只是他稱妳母親為姐姐，我們很是奇怪，向幫主比妳母親年紀大，怎會稱她為姐姐？”
　　齊寧笑道：“他們自然告訴妳，向幫主和家母賭輸了，那是賭註！”
　　“正是。”大巫道：“我們和向大哥性情相投，他見識廣闊，說了許多的故事，而且那天趁著酒興，專門做了那首詞……！”
　　“原來如此。”齊寧微點頭。
　　大巫繼續道：“只是我們在京城不能留太久，幾天之後便要返回西川，我們都很是不舍，妳母親也是舍不得，我記得出城的時候，妳母親和向大哥還偷偷在人群之中送我們……！”幽幽嘆道：“壹別之後，便再也沒有相見。”
　　齊寧問道：“後來可有聯系？”
　　大巫道：“有過書信往來，妳母親大婚的時候，還有書信過來，只是我們卻無法前往參加婚禮，派人送去了賀禮……只是妳母親成親之後，卻再也沒有書信前來，我心中很是掛念，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道，妳母親已經過世……！”
　　齊寧皺起眉頭，問道：“敢問大巫，可知家母因何過世？”
　　“傳言妳母親是難產過世。”大巫道：“但卻並不見錦衣侯府為妳母親發喪，妳母親過世之後，錦衣齊家十分低調，對外只說是難產過世，除此之外，再無壹絲消息對外傳出，市井之中也有諸多流言，只不過外人胡亂猜想而已，隔了壹個多月，那些流言也都沒了，妳母親下葬何處，我到現在都是不知……！”說到這裏，大巫的聲音明顯有些傷感。
　　齊寧微壹沈吟，終於問道：“大巫，我記得上壹次前來之時，大巫說我像壹個人，不知大巫可還記得？”
　　“記得！”
　　“大巫當時沒有明言，卻不知大巫當時說我長得像誰？是像我的母親？”齊寧追問道：“所有人都說我長相不似我的父親，那就只能是像我母親。”
　　大巫那邊卻是沈默片刻，才嘆道：“可有人告訴妳長得像妳母親？”
　　齊寧猶豫了壹下，才道：“錦衣侯府無人提及母親，就似乎她從未在侯府裏存在過。”
　　“原來如此！”大巫嘆道。
　　齊寧道：“我記得大巫當時還說，有些事情從壹開始就錯了，到後來會鑄成天大的錯誤，想回頭也回不了，我壹直不明白大巫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拱手道：“我明白大巫壹定還有話沒有說出來，我的母親到底是否因為難產而死，至今都無法確定，我是她的兒子，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請大巫能夠告之。”
　　“妳是否壹直沒有找到卓先生的下落？”大巫問道。
　　齊寧第壹次前來日月峰的時候，就將卓青陽遇刺失蹤的事情告之了大巫，聽她詢問，點頭道：“卓先生至今下落不明，沒有任何消息。”
　　大巫微壹沈吟，才道：“我知道妳心中疑惑，只是有些事情並非我能夠說出口。錦衣齊家沒有告訴妳真相，卓先生也沒有告訴妳，那自然是有深意在其中，他們都是為了妳好，孩子，我以前對妳說過，有些事情妳不知道反而更好，如果有朝壹日妳找到了卓先生，他覺得到了該告訴妳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妳。”
　　“如果見不到他，又該如何？”齊寧苦笑道：“卓先生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大巫那邊卻沒有說話，壹片沈寂，齊寧等了片刻，忍不住道：“大巫，您……！”
　　月神司此時卻已經道：“齊爵爺，大巫已經累了，妳可以下山了。”
　　齊寧心知雖然大巫今日告之了當年與柳素衣的相識，但卻還是隱瞞了許多事情。
　　齊寧初見大巫之時，大巫便詢問過卓青陽是否安好，當時齊寧便知道大巫定然是認識卓青陽，方才大巫告之當年在京城的事跡，卻是十分簡單，雖然提及了柳素衣和向百影，甚至提及到齊景，卻偏偏沒有提到卓青陽，這當然是大巫有意隱瞞。
　　他心中很是狐疑，大巫既然認識卓青陽，卻為何偏偏遺漏與卓青陽的相識？大巫認識卓青陽，自然不可能是聽人提及，從她的語氣只能斷定她壹定是與卓青陽見過，為何大巫單單遺漏這壹點？
　　“大巫說起家母，還有壹人大巫是否能夠告之她現在在何處？”齊寧道：“當年和大巫壹同進京的還有那位喚作如煙的前輩，大巫說過如煙前輩是您的姐姐，那她如今是否也在蒼溪？”
　　對面依然是寂然無聲，齊寧有些失望，斜眼看了月神司壹眼，月神司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眼眸中的意思顯然是請齊寧先行離開。
　　“我知道妳想見到她，然後向她詢問妳母親的事情。”大巫終於再次開口道：“只是妳再也見不到她。”
　　“見不到她？”齊寧皺眉道：“莫非如煙前輩不在蒼溪？”
　　“當年苗家大巫的人選本來是她。”大巫嘆道：“後來發生了壹些事情，才由我代替她擔起了大巫之責，妳不用去找她，她已經過世了。”
　　齊寧吃了壹驚，但馬上道：“那……那是我冒昧了。”
　　“此番地藏沒有達到目的，而且弄巧成拙，暫時是無法挑起西川的動亂。”大巫道：“諦聽留在這邊，如果能夠從他口中問出有用的消息，我會派人告之與妳。”
　　齊寧拱手壹禮，月神司擡手道：“爵爺請！”
　　齊寧猶豫了壹下，終是向月神司微微頷首，月神司在前帶路，齊寧跟在身後走出幾步，停下步子回頭看了對面那幽深之處壹眼，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大巫。
　　月神司領著齊寧出了山洞，卻是送了齊寧下山。
　　兩人到得山腳處，卻見到星火點點，山腳下卻是聚集了不少苗家人，舉著火把，將山腳照得亮如白晝，眾人看到齊寧和月神司壹起下來，急忙行禮，齊寧知道這群人並非是向自己行禮，而是向月神司行禮，掃了壹眼，瞧見大苗王丹都骨赫然在人群中，月神司向眾人道：“齊爵爺是大巫的貴客，誰都不得對爵爺失禮，派人恭送爵爺離開蒼溪！”
　　丹都骨自然也瞧見了齊寧，上前來，向齊寧行了壹禮，道：“爵爺遠來，未能相迎，還請勿怪！”他語氣十分客氣，但齊寧卻也聽出丹都骨多少還是有些不滿。
　　自己偷偷潛入日月峰，畢竟還是破壞了苗家的規矩，雖然大巫並沒有多言，但苗家人心中多少還是存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