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1章 密函

　　那尊金佛壹尺多高，雕刻的極為精致，佛像莊嚴，放置在佛龕之中。
　　也許是這幾日無人進來，所以香火已經熄滅，香爐裏的香灰厚厚壹層，看樣子也有些時日沒有處理。
　　淮南王最近壹直都在準備著在皇陵發動變故，想來也是沒有時間耗在這佛堂之中。
　　竇馗細細看了看，也沒看出奇怪之處，看向齊寧，壓低聲音道：“侯爺，這金佛有古怪？”
　　齊寧往那金佛湊近壹些，竇馗也靠近過去，尚未明白怎麽回事，齊寧已經輕聲道：“竇大人，據說金子如果經常觸碰，會因為人體肌理的汗漬，會讓光澤漸漸暗淡，是不是有這個說法？”
　　竇馗忙道：“確實如此。”心知齊寧這話必有緣故，仔細瞧了瞧，隱隱發現那金佛腰部和肩頭的光澤比之其他地方確實暗淡不少，瞬間明白什麽，齊寧看他表情，知他明白，輕笑道：“竇大人，妳拿起金佛看看。”
　　竇馗立刻上前，伸手小心翼翼取下金佛，那金佛乃是純金所制，頗有些沈重，拿了下來，手上觸碰之處，正是那腰部和肩頭處。
　　“擺設在佛堂的金佛，按理來說，本不會輕易動彈。”齊寧道：“但這金佛明顯是經常被人動過。”
　　竇馗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將金佛放在壹旁，湊近到那放置金佛的青銅座臺上，那座臺是蓮花形狀，看上去倒是頗有些年頭，齊寧也是湊近瞧了瞧，那蓮花座臺共有六瓣，齊寧很快便瞧出，其中四瓣邊緣還帶著壹些銅銹。
　　齊寧也不廢話，雙手伸過去，請抓住那兩瓣邊緣並無銅銹的蓮花瓣，微微扭了扭，果然蓮花座臺卻並非固定不動，微壹用力，蓮花座臺便被旋轉起來，隨即聽到後面傳來響動，竇馗立刻轉到後面，失聲道：“侯爺，妳……妳瞧……！”
　　齊寧松口手，迅速轉到後面，卻見到地面上壹塊大青磚自動移開，露出壹處洞穴來。
　　竇馗壓低聲音道：“侯爺，這裏應該就是淮南王的藏寶之處。”探頭往裏面瞧了瞧，只見裏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楚，為表忠心，低聲道：“侯爺，下官先下去看看情況如何。”
　　齊寧也沒有多說，過去拿了壹只祭祀金佛的小銅杯，走到洞口，將那銅杯丟下去，很快就聽到壹聲脆響，齊寧含笑道：“不是很深，竇大人在這裏先看著，不要讓人進來，我下去看看是什麽狀況。”
　　竇馗道：“如此也好，侯爺千萬要小心。”
　　齊寧也不猶豫，身形壹展，躍入其中，下面果然不是很深，齊寧輕盈落在地上，待眼睛微微適應，瞧見往左邊是壹條通道，這才順著通道小心翼翼過去，隨即從身上取了火折子燃著。
　　這火折子還是齊峰獻上，出門在外，隨身攜帶壹兩支火折子也是以備不時之需。
　　只走了壹小段路，前面便是壹道鐵門，鐵將軍把門，齊寧用寒刃輕易斬斷鐵鎖，推開門，裏面便是壹處密室，舉著火折子進去，齊寧卻發現這密室之中倒是整潔奢華，地上鋪著獸皮，四周壹圈是用上等紅木打造成的古董架，中間放著壹張軟榻，軟榻邊還擺著壹張案幾，上面有壹盞油燈。
　　齊寧熄了火折子，點上油燈，密室之內頓時便亮堂起來。
　　燈火壹亮，四周便是流光溢彩，古董架上俱都擺著名貴的古董，齊寧背負雙手轉了壹圈，心知這密室之內的古董才是真正的上品，每壹件看上去都是價值不菲，大略估算壹下，加起來也是不下於四五十件。
　　齊寧心中感嘆，暗想有人說淮南王富可敵國，這話看來也不算太過誇張，僅這密室之內珍藏的寶物，壹旦換成銀子，必將是壹個驚人的數目。
　　淮南王府被抄家，齊寧知道這些珍寶就算留在這裏，那也不可能再屬於蕭紹宗，壹旦公開，最終只能是收歸國庫，而竇馗先前所言也是不假，萬壹司馬嵐那老東西控制了戶部，這些財物也就成了司馬嵐的掌中之物。
　　司馬家如今的勢力已經十分龐大，若是手中再擁有大筆的銀子，銀子通神，到時候足以讓司馬家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穩若泰山，所以即使有朝壹日司馬家當真拿著了戶部，齊寧也只希望他得到的是壹個滿是窟窿的戶部衙門，而不是壹個倉足庫滿的金匣子。
　　念及至此，齊寧便知道這些財物絕不能進入戶部的倉庫。
　　他更加明白，淮南王家財雄厚的情況司馬嵐自然是壹清二楚，那老東西老奸巨猾，說不定也已經打起了這些財物的主意，只是明面上沒有道理來摻和，但必定會想出其他的法子染指，所以自己要盡快將這批珍寶轉移地方，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而隆泰壹大早就下旨讓自己前來主持抄家，很可能也是考慮到了這壹點。
　　他此時對隆泰的心思已經明白了過來，俺想自己這也算是奉旨貪汙，若是老老實實將這些交出去，不單是愧對自己，也是愧對皇帝。
　　眼角余光忽地瞥見密室角落處有壹只木箱子，看起來很不起眼，齊寧移步過去，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將那箱子從裏面抽出來，抱起放到那案幾上，只見到箱子也是用鐵鎖鎖著，依然是用寒刃斬斷。
　　打開箱子，卻見到裏面整整齊齊擺放著書冊，齊寧拿起上面壹本書冊，打開來看，卻見這是壹本賬簿，裏面記載著淮南王府的財產明細，齊寧翻看幾頁，除了記錄淮南王所屬食邑的明細，另有淮南王幕後所操控的壹些店鋪。
　　齊寧將賬本放下，又取了下面壹本翻看，上面卻是壹行行寫著官員的名字以及職位，前前後後竟然也有五六十名官員之多，除了部分京官，不少都是地方上的官員，在每名官員的後面，還以毛筆做了備註。
　　排在第壹位的赫然就是戶部尚書竇馗，其後表明可信，而刑部尚書錢饒順後面亦是標明了可信。
　　齊寧嘆了口氣，暗想淮南王雖然地位尊貴，但比起司馬嵐的心術，明顯還是差了壹大截子，錢饒順在最關鍵的時刻捅了他壹刀，也難怪會對淮南王形成致命的打擊，淮南王壹直將錢饒順當做可信之人，又如何會提防到錢饒順早已經被司馬嵐收買。
　　此外有些官員後面標註著待查，亦有標明戒備，齊寧知道這實際上就是淮南王的黨羽名冊，這份名冊壹旦落在司馬嵐手中，名冊上這些人只怕沒有壹個能跑得了，心知這份名冊事關重大，將名冊揣進懷中。
　　瞥見下面還有信函，取了壹份，掃了壹眼，上面竟然沒有署名，信函早已經拆開過，齊寧取出裏面的信箋，打開來對著油燈瞧了壹番，很快就顯出吃驚之色，隨即變得愈發凝重。
　　藏在此處的信函，齊寧沒看就知道非同小可，待細細壹看，心中震驚不已，說是壹封信函，倒不如說是壹份效忠書。
　　雖然自始至終並無出現對方的名字，也並無落款，但從字裏行間，齊寧已經猜到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
　　信函的內容，對方除了表明忠心，最重要的卻是與淮南王達成了壹項交易。
　　對方將會全力支持淮南王奪得皇位，而淮南王壹旦登上龍座，便要將西川諸郡俱都劃給對方，讓對方自立為王，獨成壹國，成為大楚的屬國。
　　李弘信！
　　齊寧神情冷峻，已經確認這封信是出自西川蜀王李弘信之手，從紙張可以判斷，這封信已經很有些時間，至少不下於壹年，也便是說，至少在壹年之前，李弘信就已經與淮南王有過秘密往來，而且達成了交易。
　　若是在壹年之前，那時候先皇帝還並未駕崩，如此看來，先皇帝還在位的時候，淮南王和李弘信就有了密約。
　　齊寧倒也能夠想的通，蜀王被封禁在成都，壹直在朝廷的嚴密監控之下，作為曾經在西川呼風喚雨的人物，虎入牢籠的感覺當然不會好受，而淮南王雖然身為太祖皇帝的嫡親血脈，可是非但沒有繼承皇位，而且在朝中也並無太大的話語權，這兩人都屬於不得誌之人，卻又都是具有野心之人，互相達成交易，也並不讓人感到太過驚訝。
　　蜀王需要在京中有靠山，而淮南王則是需要兵馬支持，若是蜀王能夠在西川掀起風浪，找到機會重奪兵權，朝廷這邊有淮南王作為內應，兩人聯手，就算最後無法成功，也必定會讓楚國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齊寧忽然間便即想到，當初西川黑巖洞事件的發生，或許就是蜀王和淮南王暗中謀劃，壹旦官兵果真屠戮了黑巖洞，瞬間就會激起苗家七十二洞的叛亂，西川壹旦動蕩起來，蜀王李弘信勢必會趁機在西川豎起旗桿來。
　　那正是新帝剛剛登基之時，朝局未穩，李弘信若是趁機控制了西川，朝中這邊有淮南王作為內應，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想到此處，齊寧便覺得後背發涼，暗想幸虧黑巖洞事件在自己的斡旋下順利平息，否則如今的楚國只怕已經是戰火燃起。
　　淮南王此番雖然是被司馬家算入轂中，但他的所作所為，落得此番下場倒也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