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7章 守禮立威

　　袁老尚書見得官員議論紛紛，似乎有了些許底氣，向司馬常慎道：“忠義候，這……似乎確實有些不妥。”
　　司馬常慎瞥了齊寧壹眼，忽然笑道：“老尚書有所不知，這並非我們司馬家的意思。遵守國家禮制，這是做臣子的本分，我們豈敢僭越？”雙手拱起：“實不相瞞，這是太後的意思，是太後特旨我們準備玉輦，送小女入宮，太後的旨意，我們豈敢違抗？”
　　群臣壹聽這話，聲息頓時小了下去。
　　司馬常慎得意道：“老尚書，皇上大婚，這雖然是國事，卻也是後宮之事，太後掌領後宮，體恤司馬家對朝廷的忠貞，給予了特旨，這總不會是太後錯了吧？”
　　袁老尚書微皺眉頭，齊寧卻已經笑道：“忠義候說的是。太後掌領後宮，後宮之事，前朝眾臣自然不好多言，太後對司馬家有什麽樣的隆恩，那也不是我們這些外臣可以過問的。”
　　司馬常慎背負雙手，冷笑道：“難得錦衣候還明白這個道理。”
　　“我明白這個道理，忠義候當然也明白另壹個道理，那就是後宮不得幹政。”齊寧含笑道：“忠義候說了，皇上大婚，既是國事，也是後宮之事，眼下在宮門之外，就是國事，國事就要按照國家的法度禮制來辦事，到了後宮，就要遵循後宮的規矩。”
　　司馬常慎皺眉道：“妳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很簡單，就算太後有特旨，妳忠義候也能拿出旨意來，但國家的禮制就是禮制，那是誰也不能違背。”齊寧淡淡道：“難不成刑部尚書就因為掌理刑部，便可以擅自違背國家的刑名？戶部的尚書就可以不顧章程，任意處置國家的財政？”
　　齊寧此言壹處，眾臣都是微微變色，有人心下便想這錦衣候果然是膽大包天，這話頭竟然是直接沖向了當今太後。
　　他們卻是不知，在齊寧心中，能夠可以靠得住的也許就是隆泰，至若什麽皇太後，啟寧還真沒放在眼中，更何況齊寧知道就連隆泰對太後也是壹肚子怨氣，所以並不在意冒犯了所謂的太後。
　　“妳……大膽！”司馬常慎也是有些吃驚，本以為拿出殺手鐧，擡出太後來，齊寧便知難而退，誰知道齊寧竟然毫不在意，怒道：“錦衣候，妳是在褻瀆太後嗎？”
　　“我有無褻瀆太後，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齊寧目光冷峻，冷笑道：“我只是說要遵循國家的禮制，卻不知哪壹句話褻瀆了太後？忠義候，妳倒是說出來聽聽。”
　　齊寧雖然語氣嚴厲，但話裏行間，還真沒有壹句話褻瀆太後。
　　司馬常慎壹時為之語塞，齊寧瞥了袁老尚書壹眼，正色道：“老尚書，妳掌管禮部，這些話本不該由我來說。”
　　袁老尚書微壹沈吟，終於向司馬嵐拱手道：“老國公，此事確實不妥，不知……！”
　　話聲未落，司馬嵐已經冷聲道：“司馬常慎，妳給老夫跪下！”
　　他聲音也不如何大，語氣也不算嚴厲，但自有壹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司馬常慎壹怔，看向司馬嵐，失聲道：“爹……！”
　　“跪下！”司馬嵐再壹聲冷喝：“這裏沒有妳爹，只有大婚的正使。”
　　司馬常慎臉上發紅，卻又不敢違抗司馬嵐，無可奈何之下，屈膝跪倒在司馬嵐面前。
　　“老夫問妳，是誰準備這玉輦？”司馬嵐冷聲道：“老夫近日忙於他事，令妳準備婚事，妳便是如此準備？朝廷的禮制，妳可是不懂？”
　　“爹……不，國公，我……！”
　　“國家有國家的禮制，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豈能違背？”司馬嵐壹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太後恩隆，降下旨意，但妳也該向太後稟明，推辭太後的好意。”擡手指向那玉輦，“老夫剛才壹見，就知道廢了禮制，但是袁老尚書在此，也為了避嫌，不好多說什麽。錦衣候壹番好意，善意向妳提醒，妳卻冥頑不靈，當真是愚蠢透頂，還不趕緊換轎！”
　　眾人看在眼裏，心下好笑，暗想若是沒有妳鎮國公的答允，司馬常慎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僭越禮制。
　　司馬常慎灰頭土臉，起身來，大聲叫道：“還不讓人將玉輦擡走，擋在那裏做什麽？準備轎子，擡……擡她進宮！”
　　壹陣沈寂之後，終於有人過去請了司馬菀瓊從玉輦下來，司馬菀瓊顯然心有不甘，下了玉輦，竟然不顧群臣在場，微微撩起紅頭罩，向齊寧這邊瞧過來，她掃了壹眼，目光終是落在齊寧身上，顯然猜到方才阻止自己乘坐玉輦的便是齊寧。
　　齊寧背負雙手，淡定自若，也是瞧向司馬菀瓊，依稀看到司馬菀瓊的容貌倒也不差，但那壹雙怨毒的眼睛著實讓人不舒服。
　　壹群人將那玉輦迅速擡開，司馬家上下壹個個臉色難看，不少人都是很恨看著齊寧，齊寧卻面帶微笑，從容淡定。
　　群臣萬沒有想到今日會有這樣壹番場景，不少人心中暗想這下子錦衣齊家和司馬家那是真正結下了生死之仇。
　　竇馗那幫淮南王的余黨內心卻反倒頗為興奮，暗想這小侯爺膽識過人，而且毫不畏懼司馬家的勢力，以後朝廷有這樣壹號人存在，司馬家想要為所欲為也要有所顧忌了。
　　只不過司馬家從壹開始就是準備玉輦，這時候要臨時找尋大轎也不容易，司馬府內忙成壹團，袁老尚書擡頭看了看天色，眉宇間倒顯出壹絲焦急之色。
　　齊寧湊近到袁老尚書身邊，低聲道：“老尚書，這大婚的各項程序，是不是都有時間的規定？”
　　袁老尚書輕嘆道：“不錯，每壹項都有固定的吉時，按理來說，那是不能耽擱的。”
　　齊寧微微頷首道：“皇上大婚，那就是國事，若有差錯，老尚書獲罪其實不算大事，若是失了我大楚的國威，那可不是小事。”向不遠處的齊國太子段韶瞧了壹眼，低聲道：“東齊的太子也在這裏，人家嘴上不說什麽，若真是耽擱了皇後入宮，只怕整個東齊心中都會不滿。咱們與東齊結親，本就是為了兩國盟好，若是因為婚事讓齊國人心存不滿，反倒是適得其反。”
　　袁老尚書連連點頭，低聲道：“侯爺說的極是，我也正有此擔心。”瞥了司馬府那頭壹眼，輕聲道：“但總不能丟下司馬家的大小姐，只迎了皇後入宮。”
　　齊寧微微壹笑，也不多言。
　　因為司馬家這壹耽擱，雖然儀仗隊依然是紋絲不動，但群臣卻不似先前那般排列有序，靠的近壹些的便湊在壹起低聲私語。
　　司馬常慎壹只鐵青著臉，大喜的日子，他倒不像是嫁閨女，而是有人欠了他錢不還。
　　忽瞧見從府內匆匆出來壹人，湊在司馬常慎耳邊低語幾句，司馬常慎怒道：“找，繼續找，堂堂司馬府，還找不到壹頂轎子？實在找不到，立馬給我造出來。”
　　齊寧斜眼瞅了他壹下，笑道：“忠義候，皇上大婚，吉時將至，難不成讓大夥兒等著妳現在開始造轎子出來？咱們倒是無所謂，要是誤了皇上的吉時，那豈不是害了老國公？”
　　司馬嵐是大婚正使，真要耽擱了吉時，第壹個擔罪的自然就是司馬嵐。
　　司馬常慎眼角抽動，司馬府雖然馬車轎子都不少，但畢竟沒有大婚用的十二人擡大轎，且不說司馬府根本不可能去找其他府裏調借十二擡大轎來，就算真的去借，也不可能借到。
　　即使是官宦人家，平時婚娶最高的禮節也只能是八擡大轎，除非迎入宮中的娘娘，才可能出現十擡大轎，而十二擡大轎更是要宮中特旨，莫說普通人家，就算是王公貴族府邸，也不可能準備十二擡大轎。
　　袁老尚書此時也忍不住道：“忠義候，吉時耽擱不得，還是趕緊想法子，咱們要盡快回宮才是。”瞧向不遠處鎮定自若的司馬嵐壹眼，上前幾步，拱手道：“老國公，您看……！”
　　司馬嵐微微點頭，這才向司馬常慎道：“不必費心思了。府裏轎子眾多，隨便挑壹頂轎子，讓人擡過去就好。她還沒有被冊封為皇貴妃，並無那麽多講究。”
　　司馬常慎急道：“爹……國公，好歹也是咱們司馬家的大事，怎能……！”
　　“今天的大事是皇上迎娶皇後。”司馬嵐冷聲道：“除此之外，再無大事。”擡頭看了看天色，道：“半炷香的時間，若是還沒有準備好，老尚書，迎親的隊伍立刻起行，不得耽擱。”
　　袁老尚書心知司馬嵐這話中帶著幾分氣，小心翼翼道：“老國公，倒也……倒也不必如此著急，登上壹炷香的時間，回頭咱們起行之後腳步快壹些，應該無礙。”
　　“老尚書待人和善。”司馬嵐道：“不過凡事不能亂了主次，司馬常慎，妳還不速速準備，半炷香過後，立刻起行，誰也不必多說。”
　　司馬常慎無可奈何，回頭瞥了齊寧壹眼，拱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