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恩怨分明

　　齊寧心下很是疑惑，暗想北宮連城又如何知道地藏卷軸在自己手中？但他更明白，北宮連城既然找上門，那自然是確定了消息，否則也不會直接讓自己去取。
　　地藏卷軸背後的秘密，齊寧至今還沒有解開，只是在田雪蓉的幫助下，摸索出那卷軸之中藏著曲譜，但那曲譜裏面藏著什麽秘密，齊寧壹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夜北宮連城十分突兀找上門來，而且很直接地找自己索要地藏卷軸，這讓齊寧大感意外之余，心中的疑惑更甚。
　　北宮連城也不廢話，背負雙手，長身而立，望著天上的明月。
　　齊寧心中嘆氣，暗想和壹位大宗師，根本沒有什麽討價還價的余地，向北宮連城拱了拱手，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那曲譜齊寧是藏在墻磚後面，屋內依然壹片幽靜，西門戰櫻也沒有醒轉過來，他小心翼翼取了地藏卷軸，猛然間想到，北宮連城方才既然能讓西門戰櫻悄無聲息睡著，自然是進過自己屋內，對方確定地藏卷軸在手，只要在這屋裏搜上壹搜，以北宮連城的能耐，要找到這幅卷軸實在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北宮連城沒有偷偷取走，而是讓自己回來取過去，顯然是自重身份，不屑做那雞鳴狗盜之事。
　　回到那池邊，北宮連城依然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怔怔望著天上的明月，齊寧上前，雙手捧著地藏卷軸，恭敬道：“二爺爺，卷軸在此！”
　　北宮連城這才回轉身來，看了齊寧壹眼，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卷軸，在月光下打開了卷軸，掃了幾眼，才緩緩卷起，放入袖中，道：“洞房火燭夜，回去吧，好好待她！”轉身便要離開，齊寧心想妳這老家夥從我這裏拿走壹件東西，連解釋都不解釋壹下，這大宗師做的也實在是太沒有禮貌，叫道：“二爺爺……！”
　　北宮連城頓住步子，回轉身來，盯著齊寧眼睛，淡淡道：“以後也不必叫我二爺爺。”
　　齊寧忙道：“那哪成，妳是長輩，不叫妳二爺爺叫什麽？”
　　“二爺爺……！”北宮連城嘴角泛起壹絲嘲諷的笑意：“我和妳們齊家的恩恩怨怨，今夜就算是壹筆勾銷了。”
　　“恩怨？”齊寧壹怔。
　　北宮連城淡淡道：“妳今日的武功成就，只要不太過招惹是非，自保也是綽綽有余，那套劍法妳多加習練，練上十年八年，若是能夠棄劍，也就算是有小成了。”
　　“棄劍？”齊寧只覺得和北宮連城說話實在費腦。
　　他忽然間意識到壹個問題，北宮連城被人稱為劍神，其劍法自然已經是當今天下第壹，世間無人可及，但是在他身邊，卻不見壹把劍在手，手中僅僅拿著壹支竹簫。
　　“劍道的至高境界，便是心中無劍，手中更無劍。”北宮連城神色平和，波瀾不驚道：“十年之內，妳若能做到心中有劍而手中無劍，我會再指引妳。”
　　齊寧這時候隱隱明白，北宮連城所說的心中有劍手中無劍，自然是指劍法達到壹定的境界，可以就地取材，手邊的任何物事都可以化為寶劍。
　　這大宗師說話總是有些神神叨叨，剛說過與齊家恩怨已了沒有了瓜葛，轉眼間又說十年之內自己劍法若有所成還會指點自己，前後卻似乎有些矛盾，但平心而論，能讓劍神指點劍法，那是天下無數劍客可盼而不可求的機緣。
　　“二爺爺，我聽的有些迷糊。”齊寧壯著膽子道：“之前我習得那套劍法，莫非是妳有意傳授？”
　　北宮連城微壹沈吟，才道：“有意無意，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如當年那個小姑娘，她說那番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依然不復得知。”
　　“小姑娘？”齊寧疑竇更甚，苦笑道：“我真的聽不明白。”
　　北宮連城今日的表情十分淡然，齊寧依稀記得當初在東齊鬼竹林的時候，北宮連城臉上偶爾還會帶笑，對自己的態度也不算生分，但今夜的態度卻明顯冷淡許多。
　　北宮連城道：“三十多年前，我劍法始終沒有太大的突破，亦有心灰意冷的時候，恰好遇上壹個小姑娘。那天我經過壹棵桃樹，瞧見那小姑娘幾次要爬到樹上摘桃子，但她實在太小，要爬山那棵大樹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艱難，有兩次她還從樹上摔下來，好在桃樹不高，並不會危及性命。”
　　齊寧微睜大眼睛，心想北宮連城怎有興趣和自己說起往事來。
　　“我上前要幫她摘桃子，她卻堅持要自己摘下來。”北宮連城唇邊終於浮現壹絲笑意：“我告訴她說，要吃桃子，不壹定要爬上樹，拿壹根竹竿，也可以敲打下來。”
　　“正是，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了。”齊寧忙道。
　　北宮連城繼續道：“可那小姑娘說，拿竹竿打下來的桃子就不值錢了，只有自己爬上樹摘下的桃子，她的祖母才會開心，原來她摘桃子，是為了孝敬她的祖母。”頓了壹頓，才道：“她又連續幾次都沒有爬上去，我壹直在旁邊瞧著，終於，那小姑娘堅持不懈，終於爬上了樹，將桃樹上最大的壹棵桃子摘到手中，而且她很禮貌，還給我也摘了壹個，她說我雖然沒有真的出手幫她，但卻有這個心，那顆桃子是報答我想幫她。”
　　齊寧笑道：“真是壹個可愛的小姑娘。”
　　“壹個小姑娘為了摘下壹顆桃子，通過自己的努力堅持不懈，最終達到目的，我為了練劍，又為何不能堅持？”北宮連城緩緩道：“也便是從那天開始，我便壹心將自己獻於劍道。”
　　齊寧道：“如此說來，那位小姑娘還算是幫二爺爺大忙。”
　　“她叫柳素衣。”北宮連城直接道：“也就是妳的娘親，因為當年是她讓我堅持在劍道上，所以那次妳從老宅拿走劍譜，我並沒有收回，就當是報答妳母親當年的指點。”
　　齊寧長大了嘴，壹臉詫異，萬想不到柳素衣竟然在北宮連城的成神道路上起到如此作用。
　　“妳的祖父是我的兄長，當年也唯有他對我尚有骨血之情。”北宮連城聲音平靜：“我救妳壹命，助妳成親，也算是完成妳祖父的願望，欠他的情分，也算是還清。”
　　齊寧這時候終於明白，為何在東齊鬼竹林，北宮連城堅持要讓自己和赤丹媚成親，原來北宮連城只是想以此來報答錦衣老侯爺當年的情分。
　　“妳祖父和妳娘親對我的恩惠，我都已經送還給妳。”北宮連城道：“只是我沒有想到，妳在劍道之上卻也有罕見的天賦，那套劍法並不好練，妳在短時間內卻頗有所成，所以如果十年之內妳達到我說的境界，我可以看在妳天賦異稟的份上，助妳壹臂之力，現在妳心中還有何疑問？”
　　齊寧深吸壹口氣，這下子完全明白了過來。
　　“多謝二爺爺壹直以來的指點，我……！”
　　齊寧話沒說完，北宮連城擡手道：“不用謝我，我說過，只是償還情分而已。十年之約若到，妳果真達到我所說的境界，我自然會來找妳，否則妳我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說完，擡步便走。
　　“且慢！”齊寧再壹次叫住。
　　北宮連城倒還很給面子，停下腳步，問道：“還有什麽問題？”
　　“二爺爺，您說……您說咱們恩怨兩清，這個……這個似乎不大對。”齊寧幹笑兩聲。
　　北宮連城轉身看著齊寧，長發飄動，問道：“什麽意思？”
　　“之前妳說的恩怨確實兩清。”齊寧道：“不過……不過我剛才送了妳卷軸，這……這算不算……！”老臉壹紅，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
　　北宮連城壹怔，很快便發出怪笑聲，反問道：“妳是說我還欠妳人情？”
　　齊寧撓了撓腮邊，道：“其實……其實我得到卷軸之後，沒有告訴任何人，二爺爺……二爺爺找我要，我立馬就交了給妳。”
　　北宮連城似笑非笑道：“那妳可知道，這件東西妳若留在手裏，也許用不了多久，妳就會死在這上面？”
　　“沒……沒有那麽嚴重吧？”齊寧有些懷疑：“只是壹幅卷軸，而且知道的人並不多，又……又有誰會找過來？”
　　北宮連城道：“壹幅卷軸？看來卓青陽果真沒有和妳說明白。”
　　“是了，二爺爺見到卓先生了？”齊寧往前壹步：“他現在在哪裏？是否安全？”
　　北宮連城只是盯著齊寧眼睛，卻不回答。
　　齊寧被北宮連城那壹雙劍鋒般的眼眸看的心裏發毛，幹笑壹聲，道：“那……那卓先生應該對我說什麽？這……這卷軸到底有什麽用？”
　　“黃毛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北宮連城輕嘆壹聲：“自今夜起，這件事情妳徹底忘記，不要想著妳拿過這幅卷軸。”搖搖頭，喃喃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卻是不再理會齊寧，轉身便走，齊寧還想叫住，卻見到身影壹晃，北宮連城宛若鬼魅壹般，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寧四下裏看了看，哪裏還有北宮連城半點身影，心下駭然，又想到自己壹直想要揭開秘密的地藏卷軸落到北宮連城手中，忍不住苦笑道：“新婚之夜跑來，以大欺小搶東西，也不好好解釋壹下，哎……！”知道北宮連城不可能去而復返，只能怏怏回到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