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斷崖

　　木老躺在地上毫無動靜，楊寧覺著不說別的，就剛才這老家夥拿腦袋往墻上撞，也夠他睡上壹陣子。
　　此時要結果木老性命，還真是輕而易舉，不過先前胸口刺疼，他只擔心這老家夥真要死了，自己只怕也活不了，可是若等這老家夥恢復過來，恐怕自己也要面臨極其危險的結果，心下還真是左右為難。
　　此外他本想抄近道追上鏢隊，也好找到小蝶下落，這下倒好，竟是被困在這山中，距離小蝶也是越來越遠。
　　沈思片刻，終是重新將目光投向地上的畫卷。
　　這畫卷寫著“六合神功”，可是楊寧實在看不出它神在哪裏，也不知道這紅線勾勒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閑來無事，他卻是拿著畫卷，壹幅圖壹幅圖仔細觀看，辨識紅線所經過的每壹處穴道。
　　第壹幅圖前後經過十六處穴道，楊寧只花了小片刻時間，便將這十六處穴道壹壹弄清楚，他本就學過穴位辨識，只是有不少穴位位置相距極近，壹個不好便會認錯，楊寧記憶力本就十分驚人，確定這些穴位倒也沒有耗費太長時間，甚至按照穴位壹壹用手去摸壹摸。
　　等到將第六幅圖的穴位也都壹壹確定清楚，忽聽到身後發出壹聲低叫，楊寧立時警覺，回過頭去，見木老身體動了動，立刻迅速將畫卷卷起，輕步進到裏面，將畫卷按照先前的樣子放好，這才重新回到洞口。
　　沒過多久，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之聲，楊寧再次回頭，見木老已經坐起來，立時故作關心道：“木老，妳……妳沒事吧？”
　　木老顯然已經清醒不少，盯著楊寧，表情古怪，問道：“妳為何不進來？”
　　楊寧忙道：“我回來的時候，見妳十分痛苦，本想過去幫忙，可是……可是妳要打我，我不是妳對手，就只能躲在外面，不敢進去。”
　　“妳壹直都不曾進來？”木老問道。
　　楊寧苦笑道：“妳老人家剛才毒性發作，十分怕人，我……我真的不敢進去。”
　　木老冷哼壹聲，也不多說，只是臉色慘白難看，沈聲道：“可采到野果？”
　　楊寧立刻將那幾個果子送了過去，木老拿起來看了看，這才吃了兩個野果，等他吃完，才向楊寧冷笑問道：“妳有機會離開，為何不走？”
　　明知故問，為何不走妳還不知道嗎？
　　楊寧臉上卻是笑呵呵道：“妳老受傷在這裏，其實我也想過離開，可是壹想到丟下妳壹個人，就有些擔心。”
　　“妳小子倒是巧言令色。”木老淡淡道：“妳的傷勢是否發作了？”
　　楊寧苦笑道：“木老，其實妳不用這樣，我尊老愛幼，不會丟下妳不管。”
　　木老卻不多言，擡起壹掌，壹掌拍在楊寧心口，他出掌速度極快，楊寧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木老，妳……！”
　　“不要害怕，我說過，連續三天幫妳推拿，妳的傷勢自然痊愈。”木老淡淡道：“妳可以出去了，沒老夫吩咐，踏進洞中半步，必死無疑。”
　　這叫推拿？楊寧無奈搖頭，他目光順勢掃過，瞧見那畫卷已經消失不見，顯然已經被木老收起。
　　楊寧再次到了洞穴外面，到了黃昏時分，忽聽到洞裏面傳來木老極為焦躁的聲音：“到底是怎麽回事？哪裏錯了，到底是哪裏錯了？”
　　楊寧有些錯愕，探頭往裏面看了看，只見木老盤坐在地，雙手揪著自己的白發，低著頭，看上去顯得頗為痛苦，口中兀自在自語道：“不可能，壹定是哪裏出錯了，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難道是我上了他們的當？不對，絕不可能上當，如果真是假的，他們也就不會追過來……！”
　　他自言自語，明顯是陷入沈思狀態，甚至忘記楊寧就在洞口。
　　楊寧此時卻大為詫異，不知道木老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此後木老並無聲息發出，只是靜靜盤坐洞中，楊寧吃了兩個果子，壹直到半夜時分，木老都是呆呆坐著，如同石雕壹般，不發壹言。
　　楊寧本還擔心五毒宮的人會在山中搜尋過來，好在自始至終，除了山中時不時地響起狼嚎雀鳴，倒並無人找過來，只是就這樣陪著這個老家夥耗著，楊寧心下卻頗有些焦躁。
　　半夜過後，楊寧坐在洞外迷迷糊糊睡著，睡夢之中，腦中卻盤旋著那紅線經過的眾多穴位，不是中府、靈墟、天府、紫宮，便是合谷、偏歷、曲池，倒也未能完全入睡。
　　半睡半醒之中，壹陣淒厲怪叫將他叫醒，他驚醒過來，只聽到山洞裏再壹次傳來木老的怪叫聲，楊寧皺起眉頭，探頭瞧過去，洞中昏暗，卻看到壹道黑影跑來跑去，在洞裏繞著圈子，瘋瘋癲癲，十分詭異恐怖。
　　木老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叫，與深山之中的狼嚎互相呼應，倒也是相得益彰。
　　“這老家夥到底是怎麽了？”楊寧越發狐疑，只覺得事情越發蹊蹺，心中暗想：“看來這家夥並不只是中毒那麽簡單。”
　　好半晌，木老猛地撲倒在地上，又是動也不動，楊寧叫了兩聲，木老並無答應，他這才進到洞裏，發現那幅畫卷就在木老腳邊，楊寧只以為木老這壹睡又得好幾個時辰，拿起畫卷在手中，走到洞口，心裏卻已經尋思著：“白天他發瘋之時，畫卷在他旁邊，這壹次發瘋，畫卷還在他身邊，難道他瘋瘋癲癲，與這畫卷有關？”
　　正自尋思其中蹊蹺，猛地聽到身後傳來動靜，他急忙回頭，只見到木老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正壹步步向洞口走過來，那壹雙眼睛宛若暗夜之中的野獸，充滿了寒冷的殺意。
　　“拿過來！”木老盯住楊寧手中畫卷，“妳找死，它是我的，誰也拿不走……！”厲喝壹聲，竟是向楊寧撲過來。
　　楊寧暗暗叫苦，萬想不到這短短時間木老竟然醒轉過來，見得對方殺意已起，知道這老怪物是真的要下殺手了，不做猶豫，轉身便跑，舍命急奔。
　　木老厲聲道：“站住，老夫要殺了妳……！”
　　他不這樣說還好，越是這樣說，楊寧更不會停下，手拿畫卷，拼了命地往前奔，他知道這老頭擅長用藤蔓卷人，這壹次那是鐵了心要拉開距離，萬不能被這老家夥抓住，否則以這老家夥現在的心態，自己是必死無疑。
　　好在他之前找尋野果，對附近的地形還是頗為熟悉，壹時間倒也與木老拉開了壹段距離，木老如同暗夜瘋魔，跟在後面追趕。
　　只是這牛頭嶺方圓幾十裏地之後，又是在深更半夜，楊寧跑了壹陣子，便即迷路，四下裏都是參天而起的巨木，聽到身後木老追趕的聲音越來越近，腳下不敢稍慢，此時已經是慌不擇路，只管往林木深密之處鉆去。
　　又奔出壹陣子，雙腿竟然有些發酸，而且身上多處都被荊棘樹枝刮到，破開許多小口子。
　　忽聽得前面水聲響亮，轟隆響動，倒像是海浪奔騰之聲，楊寧奔出壹段，心下壹涼，只見到前方不遠處如同銀河倒懸，壹條瀑布從對面高崖直瀉下來，自己前方卻已經沒有道路。
　　前面不到十步遠，便是壹處斷崖，與對面懸崖遙遙相對，中間隔著壹條寬闊的深淵。
　　“完蛋了！”楊寧背脊發涼，牛頭嶺山勢起伏，連綿不絕，誰知慌不擇路竟然跑到了懸崖邊上。
　　他跑到斷崖邊，向下望去，黑夜之中，見得下面深不見底，不過從對面傾瀉而下的瀑布倒可以猜到，懸崖下面應該是壹條山中河流。
　　“哈哈哈……！”身後傳來壹陣狂笑，楊寧轉頭過去，只見到木老已經追了上來，距離自己不過十余步之遙，身上的灰袍已經是破敗不堪，自然是被林中枝葉荊棘扯破，頭發也是披散開去，整個人就如同壹個老瘋子壹般。
　　楊寧深吸壹口氣，暗叫自己冷靜，見木老往這邊逼近過來，沈聲道：“停下！”
　　木老並不理會，陰森森道：“老夫本想讓妳多活幾天，可是妳自尋死路，老夫想讓妳活也活不成了。”他伸出壹只手，“將它交給我！”
　　“老騙子，老子就知道妳沒安好心。”楊寧冷笑著罵道：“妳現在就給老子停下，再往前壹步……！”忽地往後退了壹步，站在懸崖邊上，拿著畫卷的左手伸出懸崖，木老見狀，臉色大變，失聲道：“不要……！”往前奔出兩步，壹只手伸出，卻猛然止步。
　　楊寧心下立時明白，這畫卷對木老顯然是重要至極，頓時冷靜了壹下心神，笑道：“木老，我知道妳要殺死我輕而易舉，可是妳也看到了，我要將這畫卷……不，我要將這六合神功丟下去，那也是輕而易舉，這下面是深不見底，真要丟下去，妳恐怕是再也尋不見的。”
　　木老臉上肌肉抽搐，雙眸陰寒，“小白兔，妳究竟是什麽人？”
　　“我不是告訴過妳，我是壹個落難的流民，與妳無仇無怨。”楊寧恨聲道：“老子救了妳，妳還恩將仇報，妳說妳都這麽壹大把年紀了，怎麽這麽忘恩負義沒臉沒皮？”晃了晃手中畫卷，“東西在我手裏，妳要殺我，我就和它同歸於盡！”
　　“不對，妳絕不是普通的流民。”木老目中閃光，“妳……妳識得上面的字，定然進過學堂……小白兔，妳是不是故意裝扮成這樣，想要騙取老夫信任，趁機盜走六合神功？”他目光如刀，森然道：“是誰派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