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明

　　“遊客們請註意，這間書房的壹切用品，都是張太師曾經用過的，大家務必小心。”導遊小姐姐甜美的聲音，提醒著所有人。
　　南方的書齋屋舍，黛瓦白墻。
　　屋子裏幾乎都是竹器，椅子，床榻，無不如是。
　　在外人看來，毫無疑問這是太師簡樸的佐證，好壹個清正廉潔的張太師，不愧是洪武以來，文臣的表率。
　　導遊小姐姐笑呵呵道：“大家請看，屋子外面是濃密的楠竹，這些竹子都是太師當年親手種的，而太師又是個喜好自己動手的人，晚年太師經常會編壹些竹器，除了給自己用，還會送給親朋好友。所以在應天的中山王府，最珍貴的壹張竹榻就是太師送給魏國公徐達的。”
　　遊客們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徐達光復燕雲，是公認的洪武第壹名將，而張太師又是名臣表率，二人的友誼，還真是不壹般。
　　“傳聞中，徐達曾經壹直想和太師成為兒女親家，只是時機不合適，不然的話，就可以看到壹文壹武，兩大高門的結合了。當然了，太師會種竹子，編織竹器，最主要還是夫人的緣故。晚年的太師閉門著書，夫人則是隨著長子在外教書，直到七十歲才返回這裏，和太師壹起走完了最後的十八年。這些楠竹，也是太師夫妻感情的見證。楠竹長青，恩愛不朽。因此常有年輕人在這裏摘壹片竹葉回去，作為男女定親的信物。”
　　“毫無疑問，太師夫人也是了不起的女傑，她在貨幣金融上的造詣，無人能及。她提出的朝廷幹預主張，幫助大明朝渡過了無數次經濟危機。另外她建立的國際貨幣結算體系，壹直平穩運行到了今天。很顯然，太師夫妻當真是讓人羨慕的壹對神仙眷侶。”
　　導遊繼續講著，從書房出來，東邊就是太師的書房，這裏面有著豐富到了極點的藏書，歷朝歷代，古籍珍本，數量眾多。
　　但是在浩如煙海的書籍中，最珍貴的還是太師親自撰寫的上百部書籍……這些著作幾乎涵蓋了方方面面，完全可以視作百科全書。
　　大明第三代皇帝，洪熙天子，編撰洪熙大典的時候，就把張太師撰寫的內容，放在了最緊要的位置。
　　沒錯，大明第壹代天子是為洪武，第二代年號建文。
　　到了第三代朱雄英繼位，原本擬定是永樂。
　　只不過有人告訴了老太師之後，張希孟就說道：“何必用亂賊年號！”
　　眾人聽到這裏，這才趕快去查，果不其然，永樂是方臘用過的年號。朱雄英承蒙朱標禪讓，順理成章繼位，如何能跟方臘壹個年號？
　　因此果斷改成了洪熙。
　　大明頭三代君主，情況非常有意思，朱元璋以洪武為年號，是打江山的開國之主。
　　朱標接受禪位之後，則是以建文為年號，有偃武修文之意。
　　朱標六十歲之後，主動禪位，由朱雄英接任皇位，他又用了洪熙這個年號，洪自然是承襲祖父朱元璋，熙則有光明之意。
　　也就是在洪熙天子在位期間，大明達到了鼎盛。
　　除了原本的華夏金鼎之外，另外又有象征八個地方的金鼎鑄成，九鼎齊聚應天，熠熠生輝，光耀神州。
　　九鼎鑄成的那壹年，太師最後壹次進京，參加大典之後，返回西湖邊，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三年之後，太師病逝，享壽八十八歲。
　　而在此前，洪武皇帝已經駕崩，代表著創業開基的壹代人，悉數雕零。
　　後世人們給予了太師極高的評價……首先，太師重塑了華夏精神，劃分歷史，引領時代，堪稱和春秋諸子比肩的人物。
　　太師當得起大思想家的評價。
　　輔佐洪武皇帝，驅逐元廷，謀劃世界格局，促成華夏新的盛世，環球壹統。太師又是當之無愧的大戰略家，大政治家。
　　其余在文學，史學，物理、化學、數學……幾乎所有的領域，都有精深的造詣，或者是開創性的貢獻。
　　很難想象，壹個人居然能夠涉獵這麽多內容，又能在幾乎所有領域，有所成就。
　　因此在大明之外，尤其是西方，幹脆以哲人之王來尊稱張太師。
　　自從洪熙以來，有遍及整個世界的三大祭祀，壹曰祭祖：主要是祭祀炎黃。壹曰祭皇，自然是祭祀開國大功的洪武天子。
　　第三樣，就是祭祀聖賢，毫無疑問，這份待遇就落到了張太師的頭上。
　　這位是不折不扣的天上人。
　　但是很顯然，世界上總是不乏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高人。
　　隨著成化以來，越來越多的文化名人開始質疑張太師。首先就是張希孟留下的壹整套文官體系。
　　盡管有很多人刻意回避，但是經典的四階段戰術，可是太師親口說的。
　　另外李善長臨死前撰寫的回憶錄，也似乎給了大家夥別樣的角度，來看待張太師。
　　這位毫無疑問，擅長權術，算計精深，陰險狡詐，翻臉無情。
　　張太師有兩張面孔，壹張是大家夥能輕易看到的，而另壹張，則是被小心隱藏起來的。
　　比如大缺大德的燕王朱棣，就跟張太師過從甚密，至少燕王和張太師的長子是頂好的朋友。
　　天竺饑荒，哄擡糧價，導致無數人餓死的事情，到底要算在誰的頭上，還很值得推敲。畢竟當時身為太上皇的洪武天子暴怒，要嚴懲四子朱棣。
　　誰知後來就無聲無息了。
　　能輕易化解朱元璋憤怒，並且庇護朱棣的，只有張太師壹個。
　　而且順著這條線，就會發現，張太師和許多大缺大德事，還有大缺大德的人，都有關系。這就讓人產生了疑惑。
　　挖掘歷史真相，找出隱藏在背後的事實，可不只是對太師這個人怎麽評價那麽簡單……而是伴隨著三代帝王的離去，大明的天子越來越不如意，地位不斷下降。
　　很多人都有個疑問，到底誰才是這個天下主宰？
　　此時此刻，人們就發現總有壹股強悍的力量，在隱隱架空天子。
　　而這股力量的源頭，就是張太師壹手打造的文官體系……發展到了現在，官員們已經足夠強大，他們吸納最頂級的人才，擁有最強大的隊伍，無論各種事情，他們都有相應的復雜流程和繁瑣的規矩。
　　面對著這群人，朱家的好幾代帝王，已經徒呼奈何。
　　他們試圖提拔新人，也試圖拉攏勛貴……但無壹例外，這些舉動都失敗了。
　　“我們需要捍衛太師留下來的文明。”壹個短小精悍的中年人自信說道：“我們的用人傳統，我們的專業素養，還有傳承兩百年的法度規矩。包括我們的官服，鳳陽花鼓，還有高等教育——兩所學堂都算。”
　　“我們絕對不能允許那些心智不成熟的門外漢，年輕又沒有主見的皇帝，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五顏六色的怪胎，竊據我們的朝堂，敗壞我們的文明！懂嗎？”
　　張居正下意識壹怔，為難道：“可，可我們不過是卑微的公器，天下可是陛下的。”
　　“沒錯！正因為天下是他的，所以每年的春分和冬至，才需要他去祭祀天地。妳要記住，經過我們二百年的努力，已經成功讓天子除了祭祀之外，不剩下任何權柄了。他是國朝的象征，僅此而已。”
　　張居正大為懷疑，“可是陛下在五年前，罷免了都給事中夏言。”
　　提到了此事，徐階的臉色微微壹變，這是他心中非常大的痛，也可以說文官們最大的挫敗。
　　站在的都給事中直接被罷免，毫無疑問，是所有文官的挫敗。
　　“所以我們需要變得更聰明，手段更靈活。在那次之後，我們也成功拿掉了張璁，至於現在的嚴嵩，他也很快就會滾蛋了。”
　　徐階篤定說道，隨後盯著張居正，而後緩緩從懷裏拿出壹本小冊子，遞給了張居正。
　　“這是太師二公子離任都給事中的時候，留下來的壹本冊子，我現在交給妳。”
　　張居正楞住了，下意識道：“真，真的有這個東西啊？”
　　徐階呵呵壹笑，意味深長道：“唯有最堅定，最可靠的人，才能執掌的東西，這裏面可都是太師總結的經驗……照顧好我們的文明。不要讓大明崩塌！”
　　張居正渾身壹震，伸手接過小冊子，用力頷首，“大明會壹直傳承下去的！”
　　（全書完）


完本感言
　　這篇感言，確實有點晚了，主要的問題出在我的身上，我低估了新書的難度。
　　咱先說說這本吧，毫無疑問，是小的有史以來成績最好的。
　　前面連續撲街，已經讓小的非常窘迫，開這本書，完全是硬著頭皮往前沖。在開之前，我大約有些想法，然後就參考明實錄，參考其他的史書，規劃主線，然後發書，寫作。
　　不知道大家夥能感覺到不，在寫到了壹段時間之後，小的突然意識到，需要壹些突破，需要有更高的視角，更大的格局來寫。
　　然後就有了張太師對歷史的劃分，有了屬於這本書的基調。從此之後，寫起來就很順暢了。
　　有人建議小的，可以盡量多寫壹些。
　　但是伴隨著天下壹統，能寫的東西也不多了。
　　主線任務完成，再拖延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
　　所以小的選擇了完本。
　　沒有超過三百萬字，其實有點遺憾的。
　　但是小的不想拖延，希望把精力放在新書上面。
　　怎麽說呢……這本新書，其實是和第壹臣壹起構思的，我選擇了開第壹臣，但是念頭壹直在，壹直再找資料，搜羅內容。
　　我最初以為能很容易就把新書寫出來，壹邊更新番外篇，壹邊寫新書，沒什麽難度。
　　可是真正開始寫，小的發現了問題，我是準備了壹大堆，但是要怎麽開始講這個故事，遇到了困難，寫出來的東西，死活差點意思。
　　所幸編輯大大幫忙很大，前後改了五六回吧，才總算通過了。
　　新書選的是1645年，也就是崇禎上吊的第二年。選擇這個年份，肯定不會單純的挽救大明朝。
　　這是壹個格局很大的故事，有延續，也有突破。
　　第壹臣裏面，尚且不完善的地方，會盡力提高上來。
　　總之還是小的盡力寫，寫得好看精彩。
　　再有，就是希望大家夥能移步新書，繼續給予小的支持……拜求大家夥了。
　　對了，新書叫《大明之後》，跟這本沒關系。單純是大明亡國之後，山河破碎，社稷倒懸……如何掙紮求存，在黑暗中，找尋道路，並且最終走出陰霾，找回故國，挽救文明的故事。
　　再三拜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