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城中舊事、年年歲歲

　　好消息？
　　陳珂看了看扶蘇，臉上神情迷惑：“什麽好消息？”
　　他轉過身子，壹邊往裏走，壹邊甩開扶蘇的手，心裏捉摸著怎麽繼續坑壹把那些宗族的事情。
　　扶蘇跟在陳珂的身邊，臉上沒有絲毫懊惱的情緒。
　　只是說道：“老師，您不是要去地方為郡守，找壹個試點麽？”
　　“父皇經過思考之後，決定將膠東、臨淄、瑯琊三郡合壹，變成壹個直隸郡，並且設總督壹職。”
　　“總督的位置便由您擔任。”
　　他笑嘻嘻的說道：“而且，父皇為了護住您，決定封您為「伯」。”
　　“還說只要您喜歡的地方，都可以封賞給您。”
　　陳珂略微挑了挑眉毛，但卻沒有太過於在意這個事情。
　　這個時候的伯和之前春秋、戰國時期的伯是不壹樣的，春秋戰國時期的伯是有封地，且真正的能夠行使自己權力的。
　　始皇帝手下的伯，也就是壹個稱號、榮譽而已。
　　頂天了是有壹塊封地，但卻不能行使任何的權力，只能夠享受這壹塊地方的食邑。
　　僅此而已。
　　只是……
　　陳珂的腦海中劃過壹個地方，他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陛下當真說，可以讓我隨意的選擇地方？”
　　扶蘇看著陳珂的神色，臉上劃過壹抹好奇，但卻沒有深入的詢問。
　　只是點頭：“這話出自父皇的口，當然不會有任何的錯漏。”
　　“不過，難道老師妳有想要的地方了？”
　　陳珂微微點頭，他快步的走到書房中，在桌子上寫下了幾個字。
　　而後將這字跡交給了扶蘇。
　　“妳詢問壹下陛下，看看此地是否可以。”
　　扶蘇低下頭，仔細的看了看，有些驚訝的說道：“老師，這個地方並不是什麽太過於出名的地方。”
　　“為什麽選擇這裏呢？”
　　陳珂微微搖頭：“只是對於過去的壹點寄托罷了。”
　　他打了個哈欠：“對了，聽說將閭公子也回來了，不知妳與他相處的如何？”
　　聽到將閭的名字，扶蘇不由得撇了撇嘴，臉上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九弟他吧，也就是那個樣子吧反正。”
　　“我與他也沒什麽情誼，他自小就在外壹直遊蕩，說是要周遊天下，遍尋能夠令自己動容的「書籍」和「知識」。”
　　“這次回來之後，說是在外面拜了壹位老師。”
　　“我問他那個老師叫什麽名字，他也不說，只是說那位老師早已經作古，只是看到了那位老者留下來的衣缽而已。”
　　“他沖著那衣缽行了禮，自覺符合那老者選擇徒弟的條件，於是便自認為那位的弟子了。”
　　陳珂挑了挑眉頭，卻沒有說什麽。
　　“原來如此。”
　　“不過將閭公子回來，對於大秦也算是壹件好事，對於陛下來說，也是壹件好事。”
　　扶蘇往後歪了歪，靠著身後的憑幾笑著說道：“那老師，妳覺著這對於我來說，是壹件好事麽？”
　　陳珂眨了眨眼：“怎麽不是呢？”
　　“將閭公子回來之後，只要他沒有爭奪權力的心思，他就是妳最好的幫手。”
　　“當然，如果他有爭奪權力的心思，他就更是妳最好的幫手了。”
　　陳珂微微壹笑：“他想要爭奪權力，就要做好手中的事情，若是手中的事情做不好，憑什麽來跟妳搶奪呢？”
　　“扶蘇。”
　　“妳是陛下的長子，更是陛下的嫡子。”
　　“面對壹些事情的時候，胸懷要如同大海壹般寬闊，如此壹來才能夠讓妳的兄弟們臣服。”
　　“把朋友變得多多的，那麽妳的敵人不就少少的了麽？”
　　陳珂伸出手，拍了拍扶蘇的手。
　　“無論是將閭，還是胡亥，亦或者是妳的其他兄弟，只要妳能夠容得下他們，他們就會是妳最好的幫手。”
　　“當然——”
　　陳珂說到這裏，啞然壹笑：“這些的前提是妳要有實力，能夠壓得住他們。”
　　“若是妳壓不住，那麽妳就會慢慢的滋養他們的野心。”
　　“等到他們野心迸發的那壹天，就是妳失去權力和地位的那壹天。”
　　陳珂笑瞇瞇的說道：“所以，妳有這個信心麽？”
　　扶蘇看著陳珂笑嘻嘻的眼睛，臉上帶著些許的從容和自信：“若是連這個信心都沒有，我怎麽配成為老師的弟子呢？”
　　師徒兩人相視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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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署
　　李斯看著手中的文書，砸了咂嘴，他將文書遞給了身旁的曹參。
　　“喏，陛下封賞陳珂那小子的旨意。”
　　“只怕過不了幾日，咱們就得叫他陳縣伯了。”
　　曹參壹邊修飾著這聖旨，壹邊笑著說道：“丞相，之前您還說擔憂陳少府，如今倒是不用擔心了。”
　　擔心？
　　李斯撇了撇嘴，他可不相信這個小子沒有看出來其中的玄妙之處。
　　只是這個時候裝作不知道罷了。
　　他感慨的說道：“陳珂這小子非要去地方，說是地方可以更好的施行他的政策。”
　　“也是好事壹件。”
　　“我也很好奇，他的心中，到底還有多少的奇思妙想啊。”
　　他幽幽的笑了壹聲，繼續處理手中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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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匆匆的過去，尤其是年節的這幾天，時間過的就更快了。
　　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三十日的傍晚，大街上的行人已經少的不能夠再少了。
　　陳珂籠著袖子在外面瞎溜達，早幾天的時候，嬴政看他是孤家寡人的，想讓他和去年壹樣，壹起去宮中過年。
　　但陳珂拒絕了。
　　今年與去年不同，去年的時候他覺著年在哪過都壹樣，但今年卻不同。
　　他還是覺著，今年要在自己的家中過。
　　哪怕那個家只有他壹個人，也因此顯得冷冰冰的也是壹樣。
　　過年麽，唯有這樣才有過年的味道。
　　遠處有壹盞燭火飄揚在這冬日的冷風中，壹個小攤還未收，小攤裏夫妻兩個站在那，來回的走動著。
　　這天兒也著實是太冷了壹些。
　　“還沒回去呢？”
　　陳珂走進了，笑瞇瞇的問道：“今兒大過年的，怎麽還在外面呢？”
　　小攤裏，妻子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
　　“這不是還沒賣完？”
　　“說賣完這最後的壹份就走，也免得帶著東西回去了。”
　　陳珂聞言壹笑，當即說道：“那便給我做了吧，我也嘗嘗您的手藝。”
　　這夫妻兩個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小了，臉上的皺紋壹層層的，但卻並不顯得蒼老。
　　不過壹會兒，壹份湯餅子就上來了。
　　陶碗上壹層層白色的霧氣順著這寒風往上飄著，壹股若有似無的香味回蕩在這壹條小小的街道中。
　　陳珂坐在凳子上。
　　這玩意自從他發明出來之後，就壹直廣泛的流傳在各個地方。
　　“呼——”
　　陳珂吹了壹口氣，想將這碗上的白色霧氣吹走。
　　他拿起壹旁的筷子，默默地吃著。
　　那壹對夫妻見他正在吃，就壹邊十分慈祥的笑著收拾東西，壹邊小聲的討論著什麽東西。
　　陳珂耳朵尖，那夫妻兩個三言兩語的話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老大應該也回來了，這忙活了壹年了，總歸是該休息幾天了。”
　　“休息什麽？這過年的時候，咱們也得幹啊。”
　　“那麽拼命幹什麽？妳的老命不要了？”
　　“真當自己是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再說了，妳可知道？”
　　“這假期可是少府親自為天下人請來的，不只是咱們，就連那些當官的也都要休息呢。”
　　“哎，行行行，聽妳的。”
　　“不過陳少府真的是大好人啊，要不是他，咱們家從去年開始就沒得吃了。”
　　陳珂就聽著這話，笑瞇瞇的壹邊吃著熱乎乎的東西，壹邊笑著。
　　他不在乎別人是不是稱頌他，念叨著他。
　　但是陳珂在乎自己是否真的給別人帶來了更好的生活，自己做的這壹切是不是真的對天下人有利。
　　方才吃完，那夫妻兩個中的丈夫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壹個東西。
　　他笑瞇瞇的，神色慈祥，臉上的皺紋顯得他歷經風霜。
　　在這寒風裏，倒顯得有些和藹的溫暖。
　　“這位小郎，這大過年的，妳怎麽自己在外面遊蕩？”
　　老人和藹的說道：“別與家人置氣，盡早回去吧。”
　　他將壹個雉蛋（雞蛋）放在陳珂的桌子前，看著已經吃完東西的陳珂說道：“吃壹個蛋，也能暖暖身子。”
　　“我們也要收攤了，就留給妳吧。”
　　兩個人拉著小攤默默地遠去，只留下吃完飯站在那裏的陳珂，握著手中的壹個雉蛋。
　　陳珂看著那兩個人佝僂的身影，似乎看到了天下萬民的身影壹樣。
　　對於他來說，朝廷中的生活、與大臣們權謀的生活、榮華富貴的生活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
　　對陳珂來說，這平平淡淡的生活、如這壹枚雉蛋壹樣普通的生活，才是他最喜歡的。
　　握著手中的雉蛋，陳珂笑瞇瞇的朝著府邸中走去。
　　城中舊事年年歲歲，這隨著冬日裏還未曾到來的春風生出，這壹年又已經過去了。
　　……
　　壹處府中
　　子嬰望著面前的老人，臉上帶著些迷惑：“為什麽，我們要與陛下為敵呢？”
　　“難道好好的聽陛下的話，不好麽？”
　　他面前的老人撫上他的頭，臉上帶著些許的平淡。
　　“不是我們想過平凡的生活，就可以過上的。”
　　他笑著說道：“子嬰啊，那個位置很冷，足以將坐在上面之人的心給凍成石頭。”
　　“咱們要保住自己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