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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國

莊不周

歷史軍事

初平二年,秋,廬江舒城。 孫策忽然翻身坐起,空洞的眼神瞪著被晨曦照白的窗棱,壹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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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1章 老臣心

策行三國 by 莊不周

2019-5-17 15:02

 袁權面紅耳赤,狠狠地瞪了孫策壹眼,猶不解氣,伸手到孫策肋下狠狠的掐了壹下。
  孫策壹手抓住袁權的手,壹手打開案上的名單,笑道:“姊姊,我知道妳是壹片好心,不過妳對於尊卑、規矩的理解的確有些落伍了,有點名不副實,對不起妳的名字。”他頓了頓,又道:“就這壹點而言,妳倒是和令尊袁將軍有點像。”
  袁權低下頭,沈默了壹會兒,眼圈有些泛紅。“是啊,我馬上都是三十歲的人了,哪能和阿楚她們相比。知止不辱,知足不殆,我該讓賢了。”
  孫策頭也不回,不緊不慢地說道:“讓賢也行,不過妳要先把阿衡調教出來,要不然我這後院誰來管?”孫策放下手中的名單,回頭看看袁權。“我現在正好有時間,要不先把婚事辦了?省得妳提心吊膽的。”
  袁權被孫策說破了心思,神情赧然。她抹抹眼角,搖了搖頭。“阿翁還在交州征戰,這時候成親不妥。朝廷是什麽態度還不清楚,諸將都有重任在身,不能輕離。”
  孫策沒有點破袁權那點小心思。娶妻與納妾不同,不能隨便,對袁權來說更是如此。她不僅需要袁衡堂堂正正的嫁進孫家,還要他麾下的文臣武將見證這個過程。只有如此,她才能安心。
  “說得也是。那就再等等,說不定朝廷能封我為王,到時候直接讓阿衡做王後,妳們都做夫人。姊姊,我當初讓妳做正妻,妳堅決不肯,搞得我現在還沒正妻,沒有嫡子,妳看著這幾個小人精也提心吊膽的。妳說說妳,是不是自找麻煩?”
  袁權靠在孫策肩上,幽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不過我現在很滿足。”
  孫策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妳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袁權楞了壹會,突然反應過來,瞪了孫策壹眼,想扮作狠樣,卻掩飾不住眼中的羞意,眼神也跟著靈動起來。“怎麽,妳不自信了,還是遇到對手了,應付不來?要不要我幫幫妳?”
  孫策正中下懷。“就這麽說定了,今晚等妳,不見不散。”
  “信妳才叫見了鬼。”袁權嘆了壹口氣。“算了,歲月不饒人,我有自知之明,不想自取其辱。”
  “看來不自信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才二十五就覺得自己七老八十。”孫策壹邊笑著,壹邊翻看著名單。名單其實並不長,發出去的金鳳錢數量非常有限,除了孫翊、孫勝等孫家子孫,就是吳家、徐家的幾個孩子,都是孫家至親,唯壹例外的就是剛剛送給橋氏姐妹的兩枚。
  孫策沈吟了片刻,將名單收起,曲指輕叩案幾。袁權聽得聲音不對,起身打量了孫策兩眼,有些不安。
  “有什麽不妥嗎?”
  “不,妥當得很。”孫策伸手摟著袁權,撫著她的肩膀。“我在想,阿耀現在該算成年還是未成年。”
  “有這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吳家是我父親的妻族,袁家是我的妻族,吳家算至親,袁家自然也算。如果阿耀算成年,就該讓他出仕了。如果算未成年,那這金鳳錢是不是也該有他壹枚?”
  袁權如釋重負。“他就算了吧。那麽大的個子,和壹群孩子擠在壹起拿厭勝錢,不合適。”
  孫策點點頭。袁權姊弟三人繼承了袁術,都有壹副高挑的身材,袁耀已經有七尺多了,再長兩年,估計能有八尺左右。“那就讓他出仕吧。妳覺得他是從文好,是從武好?”
  袁權詫異地看著孫策。孫策神情從容,不像是開玩笑。見袁權看他,他笑道:“妳不用這麽看著我,我記得跟妳說過,我會將他當弟弟看,將來得了天下,還要封他為王。”
  袁權靜靜地看著孫策,嘴角微挑,銀牙輕咬。“妳能不能告訴我壹句準話,妳那天究竟醉沒醉?”
  孫策楞了片刻,這才想起來自己為這件事騙過袁權壹次,不禁哈哈大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
  “信妳才叫見了鬼。”袁權哭笑不得,心裏卻甜滋滋的,眉宇間的愁雲不翼而飛。“既然有王可做,還帶什麽兵,他也沒那本事,就讓他做點輕閑的事吧。”
  “妳挑壹個。”
  袁權托著腮想了壹會。“政務堂如何?他書讀得還可以,最近跟著姑父他們整理官制,做些雜務,也算是幫了些忙。”
  孫策很滿意。只要不涉及到袁衡的正妻之位,袁權還是那個善解人意,顧全大局的大姊姊。“那就讓他跟著姑父歷練幾年,將來外放做個太守。”孫策忽然心中壹動。“妳在太湖時,是不是常去姑父那兒?”
  “當然。姑父離家萬裏,德祖又不在身邊……”
  孫策擡起手,打斷了袁權,眼角帶笑。“姊姊,我不是說妳不該去,只是妳那位姑母可是個見過世面的狠角色。她生在袁家,嫁到楊家,那份富貴氣可是與生俱來,天下有幾個人能入她的眼?我看到她都有些不自在,阿楚她們想必也不例外。”
  袁權楞了片刻,想起黃月英和馮宛的眼神,如夢初醒。“我疏忽了,怎麽就沒想到這壹點?”
  “這就叫燈下黑。”孫策意味深長地說道。“人都有自己的思維盲點,妳我都不例外。”
  ——
  太湖,大雷山棧橋。
  小船緩緩靠岸,搖船的漁夫跳上岸,拽著纜繩,固定好船。在岸邊等候的袁耀毋須吩咐,搶上前去,扶著趙岐的手臂。“趙公小心,太湖霧氣大,地上有些濕滑。”
  趙岐上下打量了袁耀兩眼。“妳是公路之子?長這麽高了?”
  “趙公記性真好。小子袁耀,字伯陽,在洛陽時曾面受趙岐教誨。”袁耀面帶微笑,扶著趙岐上了岸。楊彪和黃琬趕了過來,向趙岐躬身施禮。趙岐在岸上站穩,扶著袁耀的手臂,定了定神。九十歲的人了,畢竟不如年輕時,坐了壹會兒船就有點暈。
  “趙公,壹路上風景如何?”黃琬笑瞇瞇地問道。
  “且喜且憂。”趙岐嘆了壹口氣。在陸康的陪同下,他由秣陵經湖熟、句容、曲阿,壹路走壹路看,用了七八天時間才到吳縣。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到的這壹切讓他既興奮又擔心。興奮的是眼前這壹切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盛世前兆,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養,幼有所育。擔心的是民心所向,江東之人眼裏已經沒有朝廷,或者說他們已經把孫策當成了朝廷。
  “幾分喜,幾分憂?”黃琬追問道。
  趙岐瞅瞅黃琬。“公琰希望是幾分?”
  黃琬大笑,伸手相邀,陪著趙岐向前走,五十多歲的他在趙岐面前像個頑皮的孩子。“趙公用壹生心血註《孟子》,踐行孟子之道,妳的大作尚未竟稿時我就拜讀過,如今印行天下,更是置諸案頭,朝夕揣摩,竊以為趙公不愧是黨人中堅,所註的每壹字都是為我黨人發聲。”
  趙岐苦笑。“這麽說來,公琰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枉此生了?”
  黃琬微微壹笑。“趙公,我黨人前仆後繼,死不旋踵,豈是為了自己的壹生?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郤,忽然而已。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太平,這才我感到慶幸的事。”
  “公琰覺得太平可期,我卻擔心只是水中之月,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
  黃琬回頭看看趙岐。“趙公,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麽?”
  “賭妳期頤之前,天下太平。”
  趙岐沈默不語,隨著黃琬、楊彪向前走。他們經過長長的棧橋,踏上山坡,在小徑間緩緩而行。吳郡的春天來得早,山上的樹葉已經泛了綠,壹朵朵、壹叢叢的小花在樹林間綻放,大雷山披上了春裝,陽光普照,溫暖明亮。樹影如煙,在陽光中浮動著淡淡地霧氣,漫步在山道之上,仿佛在畫卷中穿行。
  來到楊彪住的小院前,趙岐停住了腳步,轉身遠望。山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幾只漁船點綴其間,遠遠的傳來歡快的漁歌,壹片太平景象,讓人心醉神迷,忘卻塵世。
  “公琰,妳知道天子西征大捷嗎?”
  “聽說了。”黃琬淡淡地說道。
  趙岐轉過身,看著黃琬,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不忍。“那妳還覺得太平可期?”
  黃琬點點頭。“天子若為堯舜,能行禪讓之事,自然是最好。若以為涼州羌胡堪用,以暴侵仁,勝負也不過三五年之間的事,何懼之有?趙公別忘了,初平二年,吳侯在南陽壹戰殲滅兩萬涼州精銳。”
  “以暴侵仁?”趙岐品味著這四個字,看著黃琬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公琰,妳是這麽想的?”
  黃琬轉身,直視趙岐,眼神凜冽起來。“趙公從關中而來,行程四千余裏,過四州八郡,見過的百姓成千上萬,誰行仁政,誰行暴政,誰是衣冠華夏,誰是左袵蠻夷,還分不清嗎?趙公,妳雖是關中人,卻是飽學儒者,總不會願意與羌胡為伍,食酪臥氈吧?恕我直言,我是不願意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琬蒙趙公之教,奉孟子之道,對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深以為然,若趙公悔前作,棄民與社稷不顧,壹心為君,請容琬告退,免洗耳之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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