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6章 功虧壹簣

　張允睜圓了眼睛，雙手握刀，左劈右擋，雙腿像釘在了地上壹樣，壹步不退。
　　顏良揮刀猛劈，壹刀接著壹刀，壹刀快似壹刀，壹刀猛似壹刀。
　　張允率親衛部曲趕到陣前，見顏良陣型不整，身邊只有壹百余人，個個帶傷，顏良本人更是滿身是血，看不出本來面目，以為他已經精疲力盡，敗亡在即，壹時放松了警惕，離顏良太近，被顏良抓住了機會，壹口氣連殺十七人，突到面前，形成了兩人面對面的局面。
　　為了這個機會，顏良損失了十三名精銳衛士，自己也連中三刀。
　　面對勢如瘋虎的顏良，張允選擇了正面硬剛。他知道顏良武藝出眾，自己不是對手，他親眼看著擋在兩人之間的戰士被顏良切瓜砍菜壹般的殺死。他也知道顏良要拼命。遠處的戰鼓聲響得激烈，沈友已經趕到，顏良沒什麽時間了。他更知道自己不能退。將旗壹動，全軍士氣都會受到打擊。他是江東子弟兵，他是吳郡知名遊俠，面對顏良，他不能做壹個逃兵，使江東人蒙羞。
　　所以，他選擇迎戰。放棄了盾牌，雙手握刀，與顏良對砍。
　　兩人都清楚這是壹場生死之戰，不能留手。戰刀撞擊，刀刃被崩出壹個個缺口，火星壹次次綻放，照亮了兩人的眼睛。張允的臉越來越白，顏良的臉卻越來越紅。他們都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對手。顏良沒想到張允有如此武藝，居然壹連接住了他六刀。即使是久戰之後，他依然對自己的武藝有足夠的自信，本以為最多只用五刀就能解決對手，現在連劈六刀，對手卻依然壹步沒退。
　　張允也發現了顏良手中戰刀不是凡物，不僅比壹般的戰刀厚重，而且鋒利不遑多讓，絲毫不亞於他手中的南陽精煉戰刀。他原本指望憑武器取勝的計劃落空，現在只能咬牙硬撐，希望頂住顏良這最後的狂攻。顏良再勇猛，畢竟苦戰壹個時辰，連破四陣，已是強弩之末。
　　他已經感覺到顏良的後力不繼，氣息紊亂，勝負就在瞬息之間。
　　“殺！”顏良突然爆喝壹聲，將憋住的那口氣吐出，高高躍起，雙手握刀，當頭劈下。他的手臂已經酸痛難當，單手無法握穩刀柄，只能改用雙手握刀，借躍起之勢下劈。
　　張允不敢怠慢，壹手握刀柄，壹手托刀背，舉過頭頂。
　　“當！”壹聲脆響，兩口戰刀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撞擊，同時折斷。
　　顏良反應極快，右手向前推了半尺，只剩壹尺長的刀刃砍在了張允的肩膀上，同時搶入中門，左臂壓在了刀背上，使出深身力氣，向下猛壓。“哧啦”壹聲尖銳刺耳的長響，半截戰刀切開了張允的肩甲，切開了張允的胸甲，停住胸口位置。
　　張允反應不及，從肩膀到胸口被戰刀切開，皮開肉綻，鮮血泉湧。他痛得大吼，揮起半截斷刀，砍向顏良。顏良戰鬥經驗豐富，知道張允會拼命，壹擊得手，立刻將戰刀壹偏，猛地向前壹送，同時借力向後仰倒，飛起壹腳，踹在刀環上，將整個刀柄都送進了張允的胸口，只剩下壹個刀環露在外面。
　　張允慘叫著仰面摔倒，手中的戰刀從顏良的面門劃過，在顏良的臉上斜斜割開壹道大口子。
　　電光火石之間，勝負已分，張允死，顏良傷。
　　雙方親衛都沖了上來，揮刀亂砍，殺在壹起。顏良連滾帶爬，退入親衛的保護之中，勉強站起，搜尋張允的身影。剛才情急之中，壹切都是本能反應，他並不清楚自己是否殺死了張允。
　　他沒有看到張允，但是他看到張允的親衛正在撤退，除了正在廝殺的幾十人之後，後面的人在撤退。
　　他知道他贏了，雖然贏得有點僥幸，但他贏了。
　　“張允授首，張允授首。”顏良大呼，伸手壹指。“砍倒他的戰旗！”
　　他的親衛們應聲大呼：“張允授首！張允授首！”此時不管真假，只要能給對方造成混亂就行。幾十人喊成壹條聲，壓過了喊殺聲、戰鼓聲，傳到附近雙方將士的耳中。張允的部下紛紛看了過來，見張允的戰旗的確在向後退，頓時士氣大落，雖然有老兵們厲聲嘶吼，企圖控制局面，慌亂還是不可抑制地蔓延。
　　顏良的部下士氣大漲，暴發出壹陣陣的怒吼聲，紛紛跳過大車，殺入陣中。
　　顏良松了壹口氣，腿壹軟，差點摔倒在地。他連忙伸手扶住旁邊的大車，又叫過兩個親衛，將他推了上去。他已經連爬上大車的力氣都沒有了。坐在大車上，他接過自己的戰旗，用力搖動，鼓舞士氣，向張允的部下發起最後的進攻。
　　嚴左在中軍看得清楚，雖然不知道陣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張允的死活，但他看到陣勢即將崩潰，敵人正如潮水般的湧入車陣，知道功虧壹簣，卻顧不上害怕。他厲聲下令，讓人豎起雙兔大旗，敲響求援鼓，向沈友示警。
　　戰鼓聲壹起，遠處便傳來了回應的聲音。嚴左擡頭壹看，壹群騎士正在靠近，最顯眼的就是甲騎，鮮亮的甲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嚴左大喜，立刻叫來兩個親衛曲的軍侯，讓他們上前阻擊正面的顏良，同時大喊“甲騎來援”。軍侯們不敢怠慢，壹邊率部向顏良逼去，壹邊齊聲大呼。
　　“甲騎來援！甲騎來援！”
　　甲騎二字像壹針強心劑，讓慌亂的江東士卒看到了希望，他們重新站穩腳跟，在老兵的指揮下拼命反擊，同時厲聲大吼，既給自己壯膽，也給對手造成心理壓力。
　　“甲騎來援！甲騎來援！”數千人齊聲怒吼，江東軍士氣復振。
　　有人看到了大車上的顏良，舉起強弩射擊。
　　顏良坐在大車上，見江東軍陣型搖搖欲墜，崩潰在即，正自慶幸，忽然聽到甲騎二字，根本不願意相信，只當是江東軍自欺欺人。他安排了三百騎，也準備了對付甲騎的戰術，沈友不可能這麽快得手。他下意識回頭觀看，卻見甲騎正在逼近，心中大駭，沒留神人群中的狙擊手，壹下子被身中兩箭，從大車上摔倒，轟然落地。
　　親衛們趕了過來，將他扶起。顏良喘息著，鮮血從嘴角溢出，聲音沙啞，眼神絕望，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壹個字。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