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賈詡建言

　　“張繡死了！”
　　“什麽！”
　　賈詡騰地站起身，不可思議地註視劉璟，“這消息可靠嗎？”
　　“先生自己看看吧！”
　　劉璟從懷中取出壹封信，放在桌上，推給了賈詡，“這是張繡臨終前寫給妳的壹封信，由他兒子張泉帶出來，順便說壹句，張泉現在就在外面，如果妳願意見他的話。”
　　賈詡又慢慢坐下，心中震驚已去，又湧起了壹種巨大的哀傷，點點頭，“我想見見他，請他進來吧！”
　　劉璟回頭向院子裏的壹名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會意，立刻出去了。
　　賈詡已拆開了信，是張繡的親筆信，應該說是絕筆信，信中回憶當年的壹幕幕歲月，以及他投降後這八年的生活，語調中透露出了他對曹氏家族的無盡憤恨，以及對曹丕的仇視和恐懼。
　　弟先去也，望先生珍重，早晚看護吾子，繡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來生再謝！
　　不知不覺，賈詡的淚水湧了出來，他也感覺自己失態，連忙抹去眼淚，唏噓不已，劉璟則靜靜坐在壹旁，任何話都沒有說。
　　這時，院子裏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張泉奔了進來，他在曹均的保護下，得以逃脫追兵，從汝南郡直接來江夏。
　　壹進屋，他便跪下大哭，“世伯，我爹爹死得好慘！”
　　劉璟又取出壹封信，這是賈詡老母寫給兒子的平安信，他悄悄把信放在桌上，便起身走了出去。
　　劉璟走出了院子，負手欣賞路邊的池塘小景，他當然是希望賈詡能歸降自己，但他要賈詡心悅臣服的歸降，而不是徐庶進曹營那種歸降。
　　他不急，他會給賈詡充足的時間考慮，也不需要他明說，賈詡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意。
　　這時，劉璟身後傳來壹個笑聲，“使君很悠閑嘛！”
　　劉璟壹回頭，卻發現在壹塊大石後，坐著壹個釣魚人，頭戴鬥笠，手執壹根長長的釣竿，原來是龐德公。
　　這讓劉璟有些驚訝，龐德公不應該在教書育人嗎？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釣魚？
　　“龐公怎麽不去外面釣湖魚？”劉璟笑問道。
　　“想去啊！但又怕弟子們看見，背後說我偷懶裝病。”龐德公笑瞇瞇道，原來他是請了病假，可是他臉色紅潤，哪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劉璟忽然發現這個老學究的胸中也藏有壹顆童心，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使君有空嗎？坐壹坐！”龐德公笑著拍了拍身旁的石頭。
　　劉璟坐了下來，笑問道：“收獲如何？”
　　“還行，釣了幾條斤把重的鯉魚，這池子看著不起眼，可下面的魚卻很肥大，都有壹尺長。”
　　龐德公又遠遠瞥了壹眼賈詡住的院子，笑道：“使君是來找文和吧！”
　　劉璟點點頭，嘆息壹聲，“人才不易啊！”
　　“看得出使君很看重人才，從江夏書院的發展便知道了，使君已經有了大量的人才後備，不過我有點奇怪，為何諸葛孔明不在使君的文官名單中？”
　　劉璟沈吟壹下，笑問道：“龐公覺得諸葛孔明是大才嗎？”
　　龐德公點點頭，“我壹直認為，他的才華在徐庶、龐統之上，堪稱奇才。”
　　“他和賈公比如何？”
　　“這個不好比，賈公作為軍師謀劃數十年，經驗豐富，非常人可敵，孔明並沒有實戰經驗，暫時還是壹介書生，妳不能指望他壹出來就神機妙算，不過他是和氏之璧，只要給他磨練的機會，他必會大放光彩。”
　　停壹下，龐德公又笑道：“而且孔明和徐庶壹樣，是內政之才，如果把賈公比作張良，攻伐謀戰，那孔明就可比作蕭何，運籌帷幄，有他在，使君的後方會治理得井井有條，讓使君沒有後顧之憂。”
　　劉璟點點頭，“龐公說得不錯，孔明確實是大才。”
　　“那使君為何不去把他請出來？”
　　劉璟微微壹笑道：“該做的我都做了，如果孔明願意助我，他自然會來找我，如果他不願助我，那求也求不來。”
　　“呵呵！使君倒也豁達。”
　　劉璟雖然在後世飽讀三國演義，曾壹度對此書深信不疑，但當他融入這個時代後，他才發現很多人才幹都是由作者喜好而定，和實際並不太符合。
　　比如廖化，明明是壹個文武雙全的大才，在三國演義中卻寫成壹個普通之輩，再比如李孚，更是壹個膽識過人的奇才，在三國演義中也只是壹筆帶過。
　　而諸葛亮壹出山便火燒新野、火燒博望，赤壁之戰中更是把他寫成了神，可事實上，壹個從未打過仗的書生，不管他再有才華，若沒有實戰經驗，是很難打贏勝仗。
　　這就像後世的大公司招聘主管，文憑固然重要，但實踐經驗也同樣重要。
　　正是因為明白這壹點，劉璟對諸葛亮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渴望，而且諸葛亮遲遲不肯來江夏，這實際上就是壹種委婉的拒絕，讓劉璟也不願再去找他。
　　倒是有著幾十年謀攻經驗的賈詡，他極為看重，甚至是不惜壹切代價要把他挖到自己手中。
　　不過如果諸葛亮願意跟隨自己，劉璟也同樣會重視他，把他任命為侍中，主管政務，而軍師壹職，他已經意屬於賈詡。
　　這時，張泉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對劉璟施禮道：“賈世伯有請太守。”
　　劉璟對龐德公笑了笑，起身向院子裏走去，房間裏賈詡正在看母親的信，他這才知道，原來母親和妻兒已經安全離開鄴城，到了蒲縣。
　　劉璟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了，這讓賈詡不由嘆了口氣，其實賈詡並不是愚忠之人，比較隨遇而安，他最初效忠董卓，後跟李催，又跟段煨，段煨不敢收他，又放他去張繡處，最後跟隨曹操，先後歷任五主。
　　如果讓他再投降劉璟，也不是不可以，曹丕逼死張繡，遲早也容不了自己，而曹操對自己不冷不熱，始終不讓自己進入他的心腹謀士全，骨子裏還是對自己不信任。
　　從這次南征情況來看，劉璟已漸漸表現了壹方諸侯的氣質，無論實力還是名望都在當年張繡之上，確實能有所作為，而且在他麾下，也能得到重用，至少能當個雞首。
　　但賈詡還是有猶豫，就在於曹洪誣陷他勾結劉璟，曹仁態度曖昧，致使他被逼離開軍營北歸，倘若他就這麽投降了劉璟，豈不是讓曹洪的誣告坐實？
　　但更重要是，曹軍大軍即將南下，跟劉璟算是立於危墻嗎？
　　這時劉璟走了進來，拱手笑道：“先生之家人已安全離開鄴城，準備從漢中過來，有陶氏商行掩護，萬無壹失，請公放心。”
　　賈詡心中暗暗苦笑，他壓根就不希望家人離開鄴城，劉璟把自己家人連哄帶騙弄出來，自己還得表示感謝，這叫什麽事？
　　但表面上，他還是得表示感激，“感謝使君為詡分憂，此番恩德，詡銘刻於心。”
　　劉璟又坐下，沈思片刻問道：“我壹直在考慮壹個問題，能否請教先生。”
　　賈詡呵呵壹笑，“只要不是太讓我為難，我很樂意和使君探討。”
　　從劉璟和態度變化，賈詡便敏銳地感覺，他們要開始談正事了，當然，劉璟要他效忠，不會是壹躬到地，先生請助我壹臂之力。
　　那種表白方式未免太淺薄了，劉璟必然會有壹種循序漸進的方式，讓他不知不覺入局。
　　賈詡心知肚明，但他並沒有表現出排斥之意，而是笑瞇瞇地等待著劉璟繼續說下去。
　　劉璟也意識到自己太緊張了壹點，他也笑了笑道：“其實也只是壹種想法，因為不止壹人勸我不要以江夏為基業，江夏是四戰之地，易攻難守，不適合謀取天下，我也深有此感……”
　　賈詡點點頭，“坦率地說，不止江夏，整個荊州都是四戰之地，可以在亂世據守，可壹旦中原統壹，大軍南下必然是首取荊州，巴蜀東進，江東西擴，都是荊州首當其沖，使君想要以荊州為根基取天下，幾乎不可能。”
　　“那先生以為，何處更適合？”
　　賈詡壹笑，“這個要看是否能實現，比如河北地廣人稠，物產豐富，又背靠草原，有戰馬來源，若能得河北，可以問鼎天下，但對使君顯然不現實。”
　　劉璟沒有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賈詡又淡淡道：“其實當年張繡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如果使君想聽，我不妨再重復壹遍。”
　　劉璟大喜，連忙道：“先生請講，我洗耳恭聽！”
　　賈詡註視著劉璟的眼睛緩緩道：“取漢中為跳板，謀關中為根基。”
　　“為什麽是關中，而不是蜀中？關中意味著我有可能會放棄荊州，而蜀中則可以和荊州連為壹片。”
　　賈詡搖了搖頭，“蜀中格局太小，是困龍之地，只適合為糧倉，而不宜為爭鼎之根基，不過使君若壹心去巴蜀，我也無話可說。”
　　劉璟沈思良久，對賈詡的建議並沒有表態，他又拱拱手笑道：“在說說近壹點的事情吧！先生以為，怎麽才能擊敗南陽曹仁？”
　　這個問題實際上是賈詡壹開始就問劉璟，但劉璟沒有回答，沒有想到，劉璟又繞回來反問他了，賈詡知道，劉璟這就是要他表態了，可是現在，還遠遠不到表態的時候。
　　半晌，賈詡苦笑壹聲道：“這個問題，我不太方便回答。”
　　劉璟點點頭，起身笑道：“那就不打擾先生休息了，先生若想去看火油，盡管前去，我已經吩咐過了，不會有人阻攔。”
　　“呵呵！使君這樣壹說，讓我心癢難耐，看來明天就得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