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意外中的意外

　　王覬的官場惟利益論充滿了世故和陳腐，劉璟並不贊同，不過王覬很給面子，居然答應做完五百份奴契，這樣，便將私販軍奴變成了合法的奴隸交易。
　　奴隸的所有者也由甘寧變成了他劉璟，便將甘寧徹底從這件事上撇開，這讓劉璟長長松了口氣。
　　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的風險很大，壹般人輕易不會做，畢竟是五百份之多，如果追查下去，事態就會變得很嚴重，當事者甚至會被免職問罪，只能說，在這件事上，他欠了蒯越壹個很大的人情。
　　可是為什麽蒯越願為自己付出這麽大的人情，難道就等著自己把張平的腦袋給他，不可能，劉璟心裏很清楚，張平的腦袋其實並不值錢。
　　如果張平的腦袋不值錢，那麽就是自己的身份值錢了，其實劉璟也隱隱猜到，蒯越的真正目的是想拉攏自己。
　　這不是壞事啊！
　　盡管劉璟並不接受王覬的官場惟利益論，但是荊州士族勢力他也要想法設法拉攏，如果能得到蒯家支持，那麽他就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勢力。
　　黃昏時分，劉璟拿著先完成的三百份奴契回到了樊城自己家裏，剛進門，小丫鬟小包子便跑上來急道：“公子怎麽才回來？”
　　劉璟在他圓潤小翹的鼻尖點了壹下，笑道：“怎麽，我不在家，就沒米下鍋了？”
　　“才不是呢！”
　　小包子跺腳道：“是有客人來找妳，從昨天下午到今天，已經來了三次了。”
　　“哦！那現在呢，他還在不在？”
　　“剛走沒多久，妳快來，給妳留了好多東西。”
　　小包子領著劉璟向客堂走去，只見客堂桌上，堆了大大小小壹堆盒子，足有四五十只，蒙叔正在壹個個分類整理。
　　“公子，這些都是昂貴之物啊！”蒙叔打開壹個盒子，忍不住嘆道。
　　劉璟走上前，只見盒子裏放著壹只扇子大的靈芝，至少有百年以上，劉璟知道來人是誰了，他又打開壹只小盒子，裏面放著兩只幹蛇膽，足有鴿卵大小。
　　“是陶家什麽人來了？”劉璟急忙問道。
　　小包子將壹份拜帖遞給他，“這是客人留下的拜帖。”
　　劉璟接過帖子，只見上面寫著，“柴桑陶湛恭拜璟公子！”
　　“陶湛？”眉頭壹皺，他知道家主叫陶勝，就不知道這個陶湛是何許人。
　　蒙叔在壹旁笑道：“這個陶湛約四十余歲，我特地去打聽了，不過很奇怪，都沒有聽說過陶家有這個人，估計是陶家的長輩，我感覺他很客氣，沒有壹點架子。”
　　“蒙叔，那我出去壹下，這些文書妳替我收好。”
　　劉璟把奴契交給蒙叔，便快步向外走去，小包子追到門口嚷道：“公子，吃了晚飯再去吧！”
　　“這兩天我很忙，妳們不用管我！”劉璟的聲音已經遠去了。
　　不多時，劉璟又來到了陶氏商行大門前，他沒有料到陶家來得這麽快，居然是陶勝之弟，看樣子這個陶湛比上次的陶政還要有地位。
　　今天是旦日，陶湛居然連家祭都顧不上，從這壹點可以看出，陶家非常重視孫氏兄妹之事。
　　在大門前稍等了片刻，大門傳來壹陣急促的腳步聲，十幾人迎了出來，劉璟壹眼看到了陶政，他也來了。
　　在陶政身邊是壹名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體型中等，臉色輪廓柔和，目光明亮，顯得很精明，看得出此人養尊處優，保養得很好，大概他就是陶湛了。
　　但陶湛此時卻笑容可掬，長長作揖道：“在下柴桑陶湛，去了三次璟公子府上，璟公子都不在，沒想到親自上門了。”
　　劉璟見陶湛的手修長細嫩，像女人壹般，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保養得這麽好，他連忙回禮，“昨天回劉府祭祖去了，很抱歉，讓陶東主白跑了三趟。”
　　“哪裏！哪裏！是我上門唐突，公子請府內坐。”
　　“請！”
　　眾人互相客氣，劉璟又向陶政拱拱手，兩人打了招呼，壹起進了府門。
　　陶政刻意放慢腳步，他從後面望著陶湛和劉璟寒暄談笑，神色自若，暗暗嘆了口氣，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想起臨走時父親的命令，如果問題嚴重，不惜殺人滅口，這令陶政憂心忡忡，怎麽可能殺人滅口。
　　客堂上坐下，陶政目視眾人，眾人紛紛退下，只有陶湛和陶政二人陪同著劉璟，陶湛笑了笑道：“璟公子來荊州時間不長，卻屢創佳譽，現在荊州已小有聲望，連柴桑陶氏也聽聞了公子之名，璟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輩過獎了，小子不通世務，還請前輩多多指教。”
　　“璟公子太謙虛了。”
　　陶湛迅速瞥了陶政壹眼，見他面無表情，又笑瞇瞇道：“這次我從柴桑趕來，主要是感謝璟公子保全我們陶家的聲譽，沒有把那件事傳出去，家主認為二公子的感激還不足以表示陶家的心意，所以又讓我前來向公子表示最誠摯的敬意。”
　　說完，他起身深深向劉璟行壹禮，劉璟連忙擺手，“此事只是孫氏兄妹來荊州遊玩，陶家盡地主之誼罷了，我不認為是什麽大事，貴府不用過於擔心。”
　　他雖然出言安慰，陶家卻不這樣想，陶湛專程從柴桑趕來，可不是為了聽劉璟這麽兩句風輕雲淡的解釋。
　　陶湛沈吟壹下，又淡淡笑道：“我當然也明白璟公子的好意，但也請璟公子理解陶家對此事的重視，因為這件事家主確實不知，為此家主大發雷霆，將二公子狠狠責打，並罰他三年不準參加族祭，陶家畢竟只是商人，有的事情不敢觸碰，也不能觸犯。”
　　劉璟見陶政低頭不語，他有點明白陶湛的意思了，陶家其實並不相信自己。
　　劉璟有壹種明悟，恐怕陶家和江東的勾結並不是帶孫氏兄妹遊荊州那麽簡單，背後恐怕還有大文章，自己看到的，不過是露出水面的壹小部分罷了。
　　所以陶家才會這麽緊張，陶湛竟然放棄家祭趕來襄陽，劉璟幾乎可以肯定，陶家和江東壹定還有更深的勾結。
　　劉璟笑了笑，“我只是因為的盧馬之事，在赤壁遇到了孫家兄妹，結果發生了壹段不愉快的事情，僅此而已，所以我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麽嚴重，這只是陶家的為客之道。”
　　陶湛深深註視著劉璟，企圖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出壹點蛛絲馬跡，但他什麽都沒有找到。
　　陶湛低頭思忖，“難道他真的就只知道這麽多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倒讓人放心了，就怕他言不符實啊！”
　　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但陶湛也清楚，從劉璟這裏套不出什麽話了，他又笑問道：“請恕我冒昧，我想再確認壹下，這件事確實只有公子壹人知道，是吧！”
　　劉璟點點頭，“確實如此！我既然已承諾二公子，就絕不會食言。”
　　“多謝璟公子替陶家保守秘密。”
　　陶湛不再提這件事，話題壹轉，笑道：“另外關於公子所需藥材之事，我家主已經承諾，全力供應公子，要多少有多少，公子還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出來，只要陶家能辦得到，壹定盡力去做。”
　　劉璟不好意思，連忙致謝，“感謝陶家的美意，暫時沒有什麽需要了。”
　　這時，壹名管事出現在門口，給陶湛使了個眼色，陶湛會意，向劉璟歉然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劉璟又對陶政抱歉道：“連累二公子受責，劉璟萬分歉意。”
　　陶政擺擺手，“這是我年輕不懂事，給家族惹禍，理當受責，和璟公子無關。”
　　他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陶湛尖聲怒斥，“他怎麽能這樣，我們定金都付了，現在人沒有了，就這麽壹句話應付我們嗎？如此沒有信用，難怪他只能做個劫江賊！”
　　陶湛的聲音變得很尖細，這讓劉璟楞了壹下，但他的註意力卻轉到了內容上，心中壹動，這個劫江賊是在說誰？
　　陶湛從外面滿臉怒氣走了進來，走進客堂，他又將怒氣克制住了，臉上恢復了笑容，“呵呵！壹點小事情，不好意思。”
　　劉璟笑問道：“陶氏商行最近是不是買了壹批特殊的貨物？”
　　“公子說的特殊貨物，是指什麽？”陶湛捋須問道。
　　“比如五百個奴隸……”劉璟點到即停，註視陶湛的表情變化。
　　陶湛壹楞，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劉璟怎麽會知道這件事，他疑惑地問道：“公子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這是甘寧和陶家做的買賣，不對嗎？”
　　陶湛點了點頭，他不否認，“確實是這樣，陶家需要壹支護船家丁，甘寧便主動來聯系，說他手上有五百名精壯黃巾軍奴，可以賣給我們，我們已經簽署了契約，陶家還付了壹千兩黃金定金，哎！”
　　陶湛嘆息壹聲，又恨聲道：“可惜甘寧此人不講信用，居然又說軍奴沒有了，定金也只能退壹半，這不是戲弄陶家嗎？”
　　劉璟心中暗呼壹聲幸運，那這件事就好辦了，可以說迎刃而解，這簡直就是天意啊！
　　劉璟連忙道：“五百軍奴之事，不是那麽簡單，我懇請陶家給我壹個面子，助我這壹臂之力。”
　　陶湛笑了起來，眼睛格外明亮，“公子不妨說說看，讓陶家怎麽幫妳，陶家非常樂意。”
　　劉璟告辭而去，陶氏叔侄壹直把他送去府門，望著他走遠，陶湛忽然捂嘴“哧！”地壹聲笑了出來，笑聲分明是個年輕女子。
　　陶政狠狠瞪了她壹眼，“有本事妳就繼續裝到底，看人家怎麽戳穿妳。”
　　他轉身向府內走去，陶湛連忙跟上去，笑吟吟道：“二哥過河就拆橋麽？要沒有我，二哥真的就罰停祭三年哦！”
　　她嬌聲甘甜，確實是個少女的聲音，陶政不由停住了幾步，這件事惹得父親震怒，若沒有小妹苦苦說情，自己真要被罰停祭三年，而不是今年壹年那麽簡單了。
　　“好吧！我不說妳了，不過妳裝扮成長輩，我覺得不妥，劉璟會誤解，以為陶家有多重視，居然連長輩都不祭祀跑來，妳明白嗎？”
　　“放心吧！我心裏明白。”
　　陶湛眼波壹轉，又嬌笑道：“二哥說我裝扮得像不像？”
　　“怎麽不像，這是妳的壹絕，連聲音都變了，真不知妳是怎麽做得到！”陶政苦笑壹聲，“就怕父親知道妳裝扮二叔，又該生氣了。”
　　“二叔才不會生我氣！”
　　“我是說父親。”
　　“那是妳的事，妳是兄長，妳管教不嚴，父親只會找妳的麻煩！”
　　陶湛眼中露出壹絲狡黠調皮的神情，“其實只要妳我不說，父親怎麽會知道呢？”
　　陶政無奈，這個妹妹聰明調皮，他壹點辦法都沒有。
　　兄妹二人慢慢向後院走去，陶政又問道：“我要趕回去參加上亥日和上丁日的祭祀，妳不跟我壹起回去嗎？”
　　陶湛搖了搖頭，“父親讓我關註他的動靜，防止孫家事泄露，還有這次五百奴隸之事，也是我壹手經辦，雖然放棄了，但我想看看最後結果，二哥自己回去吧！我留在襄陽。”
　　陶政看了她壹眼，似笑非笑道：“這劉璟長得相貌堂堂，妳可別日久生情了。”
　　“哼！”
　　陶湛不屑撇了撇嘴，“相貌堂堂的少年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至於這麽容易就生情嗎？二哥也太小瞧我了。”
　　說到這，陶湛又調皮地笑了笑，“不過我很好奇，他要那些藥做什麽？阿姑說那些藥都是培本固元之藥，莫非他是用來練武？”
　　“這是人家的私事，妳就別管了。”
　　陶政又看了看她，見她還是壹副中年男子模樣，不由嘆息道：“妳這個樣子，又說女人話，讓人感覺很怪異，妳還是趕緊恢復本來面目吧！我真有點受不了。”
　　“我卻很喜歡！”陶湛嫣然壹笑，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