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夜來鐵騎聲

　　就在十五匹種馬被偷梁換柱之計換出倉庫後不久，馮毅帶著幾名心腹手下跟著劉正出了軍營，騎馬壹直向西北方向本去，馮毅心中暗暗驚疑，劉璟這個時候找自己做什麽？
　　還有眼前這個少年，雖然沒有騎馬，卻奔走如飛，速度能和戰馬相比，聽曹雲說此人是江夏軍最厲害的斥候，看來確實名不虛傳。
　　“劉軍侯，我們去哪裏？”走出十幾裏，馮毅終於忍不住問道。
　　劉正沒有問答他，他輕輕壹縱身，跳上壹株大樹，向四周凝望片刻，壹指西面，“就在前面！”
　　眾人又向西走了數裏，眼前出現壹條隱蔽的小路，就在這時，壹聲唿哨響，幾十名哨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將他們團團包圍，舉起弓弩對準了他們，為首屯長大喝：“妳們是什麽人？”
　　劉正上前行壹禮，取出壹支令箭，笑嘻嘻道：“是我啊！我找魏將軍！”
　　江夏軍上下都認識他，而且還有令箭，哨兵收了弩箭，把他們帶向樹林深處，很快，壹行人便看見在小路上密密麻麻坐滿了正在休息的士兵。
　　旁邊不遠處，壹片空地裏有壹座小帳，眾人壹直來到小帳篷前，哨兵進去稟報，很快出來道：“魏將軍請妳們進去。”
　　馮毅進了小帳，小帳內光線昏暗，正中間放著壹張桌子，桌子上鋪了地圖，壹名身材魁梧的大將正在仔細查看地圖，馮毅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劉璟手下大將魏延，他上前躬身施禮道：“參見魏將軍！”
　　魏延擡頭看了他壹眼，臉上堆出了笑容，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瞇瞇道：“咱們都是義陽人！”
　　兩人口音完全壹樣，頓時讓馮毅有壹種他鄉遇同鄉的親切，他也笑道：“在下是黃橋鄉人。”
　　“我知道，妳和曹雲是同鄉人，我是麻坡人，知道吧！就在黃橋東面。”
　　“知道！我小時候常去，那裏有壹株參天大樹，號稱樹王，我至今記得很清楚。”
　　魏延呵呵壹笑，“那棵樹王就是我家的，那時，我常和黃橋來的少年打架，咱們年紀相仿，說不定我年少時還跟妳打過架！”
　　“很有可能！”
　　兩人壹起大笑起來，關系立刻變得親密起來，魏延這才將他拉到桌案前，用小蘿蔔般的食指重重敲了敲桌上地圖，“這裏是宜城縣，馮將軍，我奉太守之命今晚拿下宜城縣。”
　　宜城縣！馮毅暗吃壹驚，連忙道：“水軍大部分將士的家眷都在宜城縣，壹旦宜城縣開戰，張允恐怕會立刻派援軍趕來！”
　　“這個我知道，太守更是清楚，所以太守才要請馮將軍幫忙。”
　　“我？”
　　馮毅壹怔，心念壹轉，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宜城縣和柴桑縣壹樣不是郡治中心，城門只有兩座，東城門和西城門，其中東城門緊靠漢水，是宜城縣的主城門。
　　而西城門則是輔門，由陸路和北方襄陽聯系，同時水軍大營和宜城縣聯系，也主要是通過西城門，而且相距並不遠，只有十裏的路程。
　　宜城縣守軍約有八百人，主要就是守衛兩座城門，白天江夏軍和荊州軍交戰的消息已經傳到宜城縣，使宜城縣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宜城縣的防衛是由壹名牙將負責，而蔡逸在天快黑時也趕到了宜城縣，他準備在宜城縣住壹晚，明天壹早再出發去襄陽。
　　夜色深沈，此時正是初春，春寒料峭，夜風依然帶著壹絲寒意，凍得城頭上的守軍直打哆嗦，幾名士兵低聲嘟囔著，“早知道帶床被子上城，裹在身上也暖和點。”
　　“被做夢了，讓妳裹被子上城，妳不睡覺才怪。”
　　“睡覺也不錯啊！現在會有什麽事呢？”
　　“什麽事？妳不知道水軍那邊已經開戰了嗎？”
　　“開戰關我屁事，有本事多給我壹點錢糧。”
　　幾名士兵在城頭上鬥嘴，這時，遠處傳來壹陣響動，眾人都停住了，目光投向城外，不多時，壹支荊州軍出現在城外，大約千余人，為首壹員大將，正是別部司馬馮毅。
　　“城上士兵聽著，我是別部司馬馮毅，奉張校尉之令前來支援縣城防禦，速開城門！”
　　當值屯長認識馮毅，連忙喊道：“馮將軍稍候，我立刻派人去稟報馬將軍！”
　　有士兵飛奔跑向城樓，趕去向牙將稟報，負責守衛宜城縣的牙將名叫馬贊，是張允心腹，今晚由於發生了水軍交戰之事，他不敢回家，就在城樓內睡覺，他剛剛睡著沒有多久，便被士兵叫醒。
　　“馬將軍，有事稟報！”
　　“什麽事？”馬贊惡狠狠問道，他這幾天睡眠不好，好容易睡著又被人叫醒，使他心中格外惱火。
　　“水軍那邊來了壹支軍隊，說是增援縣城防禦。”
　　馬贊壹下子坐了起來，“是誰帶兵？”
　　“是馮司馬，帶來大約壹千余人。”
　　“怎麽是他？”
　　馬贊眉頭皺了起來，他知道馮毅和陳朔其實都是蒼梧太守吳巨的人，並不是張允的心腹，張允壹般不會派他前來，而應該派楊先過來才對，更重要是馮毅是別部司馬，而自己只是牙將，低了他半級，難道校尉是要讓自己聽命於馮毅嗎？
　　雖然心中有些不滿和疑惑，但他還是穿了鞋，快步來到城門上，他看了看城下，果然是馮毅，後面還跟著壹千余士兵，便高聲問道：“馮將軍，可有校尉令箭？”
　　馮毅取出壹支令箭，這是江夏軍仿制，和真令箭完全壹樣，而且增兵只需令箭，如果是換防，不僅要令箭，還需要兵符，而兵符只有張允和馬贊知道是哪壹種，那就很難仿制了，所以增兵就簡單得多。
　　城上放下壹個籃子，馮毅命士兵將令箭放進籃子裏，籃子拉了上去，其實馬贊並沒有懷疑馮毅有詐，他只是不想讓馮毅進城，成為自己的上司，所以找各種理由拖延，但馮毅的令箭完全正確，他就沒有借口了。
　　馬贊幹笑壹聲道：“馮將軍勿怪，因為聽說下午江面上交戰，所以要嚴格些，例行公事而已。”
　　馮毅也笑了笑道：“無妨，校尉就是擔心江夏軍偷襲宜城縣，所以命我來增加防禦，本來應該是楊司馬過來，但他下午受了傷，所以陳副尉便提議讓我來協防，防禦之事還是由馬將軍負責，我只有在江夏軍攻城時才出面。”
　　馬贊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是陳朔提議，難怪！不過馮毅不管防禦，讓他終於放心下來，便令左右道：“開城！”
　　吊錢吱嘎嘎放下，城門緩緩開啟，宜城縣的戰役地位雖然重要，但戰略支點是水軍，而不是縣城，因此縣城稍微簡陋，沒有甕城，穿過城門便可直接進入縣城。
　　馮毅註視著城門開啟，他低聲令道：“進城！”
　　他催動戰馬帶著士兵們緩緩進了縣城，馬贊已經下了城，在城門處迎接他，盡管他心中極不歡迎馮毅的到來，但表面上還是裝出幾分客氣，拱手笑道：“馮司馬辛苦了！”
　　不料馮毅突然翻臉，喝令：“給抓起來！”
　　身邊幾名軍士猛撲上前，將馬贊按倒在地，長刀架在他脖子上，這個變化太突然，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突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馬贊被按在地上大喊：“馮毅，我有何罪？為和抓我！”
　　“妳自己心裏明白！”
　　馮毅又舉起壹支令箭對城上城下守軍高喊道：“宜城守將馬贊勾結曹軍，企圖出賣荊州軍，校尉有令，立斬無赦！”
　　“妳放屁！”
　　馬贊壹句話剛罵出，雪亮的戰刀便兇猛地劈了下去，壹聲慘叫，馬贊鬥大的頭顱滾出壹丈遠，鮮血從脖腔裏噴了出來，城上城下數百人都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被震懾住了，馬贊就這麽被宰了嗎？
　　馮毅隨即下令，“城池防禦由我來接管，所有士兵回軍營！”
　　他又暗令手下，將馬贊的二十名心腹抓來，壹個都不準放走，很快，魏延率領其余兩千余人進了城，接管了東城門，將宜城縣控制得如鐵桶壹般，壹個人都沒有能逃出去。
　　這時，他們卻得到壹個意外收獲，幾名士兵將五花大綁的蔡逸推了上來，向魏延稟報：“啟稟魏將軍，此人想逃出城，被弟兄們抓住，才知道他竟然是蔡瑁之子。”
　　魏延壹楞，隨即大笑，“蔡公子，妳父親送來的好壹份大禮啊！”
　　蔡逸恨恨地呸壹聲，扭過頭去，他心中懊惱到極點，早知道自己不在宜城縣過夜了。
　　馮毅快步走上前，笑道：“魏將軍，宜城縣完全控制住了。”
　　“好！”
　　魏延點點頭，那就該施行下壹步行動了。
　　荊州水軍大營內十分安靜，此時壹更已過，大部分士兵都已入睡了，但張允卻無法休息，江夏的戰船還在江面上虎視眈眈盯著水寨，不知道晚上會不會發動襲擊。
　　各種擔憂就儼如沈甸甸的壹塊秤砣壓在張允心中，令他坐立不安，他已經緊急寫了壹封求援信，命人連夜趕去襄陽。
　　張允坐立不安，不時走出大帳，眺望長江方向，心中估摸著江夏軍的動向，就在這時，身邊傳來壹陣輕微騷動，讓張允壹楞，隨即有士兵北方大喊：“校尉，宜城縣烽火！”
　　張允壹回頭，只見遠方宜城縣處燃起烽火，這是遇到危險時求救，張允大吃壹驚，宜城縣遇到危險了嗎？馬贊怎麽沒派人來？
　　張允心亂如麻，水軍的大部分將士家屬都在宜城縣，如果宜城縣失守，對軍心的打擊不堪設想，他急得來回踱步。
　　就在這時，幾名哨兵帶著壹名受傷士兵奔來，受傷士兵舉起玉豹兵符，跪在地上氣喘籲籲道：“稟報校尉，江夏軍三千人圍攻宜城縣，馬將軍和蔡公子拼死守衛，快要支持不住了，馬將軍懇求校尉立即支援。”
　　張允接過半只玉豹兵符，正是他交給馬贊的兵符，他又急問道：“蔡公子怎麽在宜城縣？”
　　“蔡公子本來只歇息壹晚，明天早上趕路，不料被包圍在縣城中了，他也懇請校尉支援。”
　　說到這，士兵又取出壹把匕首，“這是公子讓我交給校尉。”
　　張允認識這把匕首，確實是蔡逸的貼身匕首，蔡逸是蔡瑁長子，是蔡家的下壹代家主，身份地位非同尋常，如果他有什麽三長兩短，張允就無法向蔡瑁交代。
　　張允不再猶豫，立刻喝令道：“速點齊五千軍隊！”
　　這時，陳朔壹瘸壹拐過來，問道：“校尉，是不是宜城縣出事了？”
　　張允點點頭，心中煩躁地說道：“馬贊派人來報信，有三千江夏在圍攻宜城縣，蔡公子也在縣城內。”
　　陳朔大驚失色，“校尉，宜城縣若丟，江夏軍押軍屬來哭喊，軍心會立刻崩潰，絕不能丟失，不如卑職率軍去救援？”
　　張允見他腿上有傷，不能騎馬，而且頭上看起來傷勢也頗重，便搖了搖頭，“妳不能急行軍，還是我親自去救援吧！妳負責鎮守軍營。”
　　陳朔當即應允，“屬下遵令！”
　　壹刻鐘後，五千軍隊排列就緒，張允也騎上戰馬，手執長槍，披甲貫盔，殺氣騰騰地註視著遠方十裏外的宜城縣，這時壹名大將奔來稟報：“啟稟校尉，軍隊已集結完畢！”
　　“出擊！”
　　張允惡狠狠壹聲令下，催馬而行，帶領五千軍隊向宜城縣疾奔而去。
　　陳朔望著他們走遠，臉上不由露出壹絲冷笑，按照劉璟的計劃安排，本來是由他帶兵前往宜城縣，然後半途佯裝被伏擊，再向張允求救，不料張允心急如焚，親自帶兵去了，這再好不過。
　　陳朔壹直等張允軍隊消失在壹裏外，這才臉色壹變，冷冷下令道：“傳我的命令，所有屯長以上軍官全部來中軍大帳集中，商議防禦計劃。”
　　他又對自己心腹將領低聲道：“等軍官入帳後，妳可率壹千兄弟包圍中軍大帳，不準壹人逃脫。”
　　“遵令！”
　　陳朔得意地笑了起來，自己送了這份大禮，劉璟無論如何也該好好地重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