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將黃忠

　　就在陶氏商船被抓獲的同壹時刻，漢水北岸，劉璟註視著黑沈沈的水面，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明天壹早他就要去找黃忠學武，他不知這對於他，是好事還是煩惱開始。
　　當然應該是好事，他可以學到更加精深的武功，甚至可以學到黃忠名震天下的箭術。
　　劉璟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矛盾，不知自己怎麽向趙雲解釋這件事。
　　他慢慢站起身，將刀咬在口中，除去衣衫，赤著上身，只穿壹條很短的裈褲，他活動壹下筋骨，壹縱身躍進江中，冰冷的江水迅速沒過頭頂，他奮力向江底的黑暗處遊去。
　　天還沒有完全亮，劉璟便離開樊城，前往襄陽南軍營，今天是他第壹天向黃忠學武的日子。
　　昨晚他坐在漢水河畔沈思了近壹個時辰，終於拋去了內心的煩惱，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問心無愧即可，何必拘泥於人情世故。
　　此時他心中更加充滿期待，趙雲教給他精妙絕倫的槍法和落鳳功法，他又能從黃忠那裏學到什麽？
　　渡船過了北岸，劉璟翻身上馬，催馬向襄陽城南奔去……
　　大帳內，黃忠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也有些煩惱，劉表交給他壹個任務，讓他抽空指點侄子劉璟武藝，言外之意就是讓他教劉璟學武。
　　可到現在他還沒有想好，怎麽教授劉璟。
　　這時，壹名部將小心翼翼建議，“老將軍不妨先試試他武藝，看他是否有可取之處，然後傳授他壹二，這樣也可以向州牧交代。”
　　部將的提議還是有幾分道理，自己肯定要先摸摸劉璟的底，然後再考慮怎麽教授他武藝，而且黃忠心中還有幾分好奇，劉璟跟趙雲學藝，究竟學成了什麽樣子？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劉軍侯到了！”
　　“他來了嗎？”
　　黃忠看了看沙漏，很準時，壹刻不差，他笑了笑，快步走出大帳。
　　大帳外，劉璟在壹名士兵的引領下，正快步向這邊走來，劉璟在上次和蔡進比武時見過黃忠，對黃忠的威名他早敬慕已久，此時老遠見黃忠走出大帳，劉璟加快腳步，上前單膝跪下，高高抱拳，“末將劉璟，參見黃老將軍！”
　　荊州軍的上下尊卑十分嚴格，盡管劉璟是劉表之侄，但他是曲部軍侯，遠遠不能和中郎將相比，這就像後世的營長見師長，要差好幾個等級。
　　不過在隸屬上，劉璟是王威的部下，不是黃忠下屬，所以黃忠語氣中多少還比較客氣，他連忙扶起劉璟笑道：“璟公子不必多禮，現在我們不敘軍中尊卑。”
　　黃忠之所以不稱呼劉璟為軍侯，這裏面有點緣故，如果是以公事對公事，他就不能擅自將劉璟留在自己軍營中，必須要先得到王威同意，而王威壹向公私分明，就算州牧給他打了招呼，他未必會同意。
　　所以黃忠只能以私人名義和劉璟交往。
　　這個道理劉璟也懂，所以他不見怪，起身笑道：“久聞黃老將軍威名，晚輩壹直想來拜見，實在是被瑣事拖住，今天才見到老將軍，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歡喜。”
　　黃忠捋須笑瞇瞇道：“很多人都說久仰我大名，前來拜訪，結果壹拜訪，就變成了較量武藝，老夫只能舍命相陪，璟公子莫非也是這樣嗎？”
　　“不是！晚輩的武藝和前輩相比就如螢火見皓月，怎敢有這種非分之想，確實是敬慕前輩。”
　　停壹下，劉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然，如果前輩願意指點壹下晚輩的武藝，晚輩感激不盡。”
　　黃忠捋須哈哈大笑，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黃忠爽朗道：“既然璟公子要我指點武藝，那老夫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牽馬拿刀來！”
　　手下人慌忙把黃忠的戰馬牽來，又有兩名士兵扛著赤龍刀上前，黃忠的刀重八十斤，刀刃赤紅，鋒利無比，又稱赤龍刀，是黃忠在南郡所得。
　　黃忠握刀在手，笑瞇瞇問道：“璟公子用什麽兵器？”
　　劉璟沒想到拜師學藝的開場白竟是壹場比試，好像壹般都是這樣，師父收徒總要試試徒弟的資質，舞上兩刀或者舉幾下石鎖。
　　玉真人教自己時，不是也要自己跑壹圈嗎？
　　只是……黃忠似乎有點與眾不同，竟親自下場，不過劉璟心中也湧起壹種熱切，壹種想證明自己能力的激情，他苦練三個月，又在新野戰場上征伐，和於禁對戰，自己又能和黃忠交戰幾合？
　　這又是壹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烈，他抱拳道：“願向老將軍求教，只是劉璟未帶兵器。”
　　雖然劉璟也有壹桿四十斤重的鋼槍，但在新野之戰中遺失，新的鋼槍還沒有打造出來。
　　黃忠感受到了劉璟的勇氣，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不也壹樣勇氣萬丈嗎？
　　在劉璟身上，黃忠仿佛看到了三十幾年前的自己，心中湧起壹絲對這個少年勇士的憐惜。
　　他微微點頭笑道：“聽說公子是用槍，我這裏倒收藏有十幾桿不錯的鐵槍，公子不妨挑壹支。”
　　他壹擺手，十幾名親兵從後帳取了十幾支上好的鐵槍，長短不壹，輕重也不同，各有千秋，但都壹樣地打造精良，看得出都是名匠所鑄。
　　“公子請隨意挑壹支！”
　　黃忠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兵器，其實不僅是他，壹般有條件的武將都有這個愛好，就像讀書人喜歡收藏書籍壹樣。
　　只是黃忠收集兵器之多，在荊州都出了名，幾十年的收藏，使他擁有數百件各種兵器，他妻兒早亡，孑然壹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這個最大的嗜好中去，這些兵器就仿佛他的子女。
　　古人有梅為妻、鶴為子之說，到了黃忠這裏，卻是弓為妻、劍為子。
　　劉璟見黃忠竟然他的收藏寶貝拿出來，也大為感興趣，欣然上前挑選。
　　其實經過新野壹戰，他也發現自己並不適合用槍，在刺敵的同時，他也喜歡砍砸，用槍就無法辦到，所以這段時間，他也在考慮換壹個更適合自己的兵器，既能像槍壹樣刺殺，又能像刀壹般砍砸。
　　只是黃忠已經把槍拿出來了，他也不好拒絕了。
　　劉璟壹眼便看中了壹支鐵槍，長約壹丈六尺，槍身細長，造型古樸流暢，槍頭隱隱呈現青色，槍尖異常銳利，壹看便知是名家打造。
　　劉璟操槍在手，重量和他想象差不多，四十斤上下，手感極為舒適，他心中大為喜歡，“就選它了！”
　　劉璟槍尖壹抖，壹槍刺出，吐出壹道淩厲的青芒，黃忠暗暗點頭，這壹槍力道很足，頗有幾分氣勢，看得出這個少年下了苦功。
　　他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壹定會取這桿長槍，此槍名青影，是二十年前我在巴蜀從壹名山賊奪得，在我所收藏的長槍中可排名第二。”
　　黃忠從劉璟手中接過長槍，低喝壹聲刺出，竟抖出七個槍頭，令劉璟大為驚愕，十三式百鳥朝鳳槍中，最後壹招“百鳥朝鳳”，就是壹槍刺出七個槍頭，但那是要領悟二十六種招式後才能辦到，非常復雜。
　　趙雲可以壹槍刺出九個槍頭，將這壹招發揮到極致，劉璟卻沒有想到，黃忠隨隨便便壹槍，也能刺出七個槍頭，而他本人使的卻是刀。
　　他不由想起玉真子給他說過的話，天下兵器同出壹脈，十八般兵器，只看各人喜好罷了。
　　其實這句話他也有深刻理解，就像玉真人傳授給他的風雷變，明明是刀法，但他用鐵棍也能使出這壹招，擊敗了張平。
　　這三個月，他用長槍也悟出了風雷變的招式，威力不亞於長刀，甚至速度更快。
　　正是這種領悟，黃忠能壹槍刺出七花，也就不足為奇了。
　　劉璟刻苦練武三個月，武藝大增，他對自己也充滿了信心，能和黃忠壹戰，也是壹個武者的榮幸。
　　劉璟提槍上馬，長槍壹揮，大喝壹聲，“請黃將軍賜教！”
　　百步外，黃忠提刀立馬，輕捋半百的胡須，微微笑了起來，從劉璟取過長槍吐出第壹道青芒，到劉璟翻身上馬，橫槍而立……
　　種種細節，他便摸了劉璟的底細，無論從力量還是氣勢，都只能說練武剛剛起步，和自己相差甚遠。
　　不過想壹想，和上次比劍相比，已經從壹名劍手轉變為戰將，他很清楚這其中需要邁出多大的步伐……
　　在短短的幾個月就取得如此大的進步，令黃忠刮目相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了，並不壹定要從小築基，這個劉璟就是最好的證明。
　　“璟公子，盡管放手施為！”黃忠大喝壹聲，他卻屹然不動，等待劉璟率先出擊。
　　大帳前已聚集了二十幾名將領，他們竊竊私語，不知劉璟能否擋住老將軍壹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劉璟的戰馬，這是壹匹異常雄駿的戰馬，就是傳聞中的的盧寶馬，戰馬的雄駿將劉璟承托得格外精神抖擻，氣勢逼人，令眾人不得不暗贊壹聲，“好壹個勇武的少年。”
　　“開始了！”
　　有人低喊壹聲，眾人精神壹振，壹起向場內望去。
　　盡管在於禁手中吃了大虧，讓劉璟明白了以靜制動的道理，但今天卻例外，劉璟率先發動了，的盧寶馬邁開強勁四蹄，疾速奔馳，速度越來越快。
　　短短數十步後，便漸漸形成壹道白色疾風，馬蹄聲迅烈如奔雷，這種仿佛將巨石也能撞碎的氣勢，讓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壹馬之威，竟猛烈如斯。
　　劉璟此時的氣勢更加勇烈，他單手執青影槍，壹手緊握韁繩，目光如電芒，緊緊盯著黃忠，完全就是壹個勇猛的戰士，壹場新野之戰剛剛凝成的殺氣，此時在他身上完全爆發出來。
　　黃忠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小瞧對方了，戰馬迅猛強勁的奔騰使他更加殺氣凜冽，完全掩蓋了他青澀的壹面。
　　黃忠此時輕視之意完全消失，他也開始興奮起來，沒有半點輕視，他振作精神，揮刀大喝壹聲，“來得好！”
　　只在瞬間，劉璟的戰馬便沖至黃忠眼前，他大喝壹聲，壹槍刺向黃忠咽喉，槍尖強勁、精準，這便是玉真人教給他的風雷變，他已將這壹招體悟到了極致，落鳳功法中最精微的力量運用，也被他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這壹槍速度並不快，甚至有點拖泥帶水的滯澀感覺，可眨眼間，槍尖便到了黃忠的咽喉前，相距只有兩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