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二十二章 瓦爾哈拉，抵達目標點（二）

　　當燕堡的軍隊出現在布蘭多視野之中時，壹個巨大的聲音從天空上傳來：
　　“妳果然在最後壹刻回來了，托尼格爾伯爵，布蘭多先生，劍聖達魯斯之孫，就像壹切童話與故事之中所描述的那樣。它英雄的騎士，在故事的最後壹刻回到這片土地上，來拯救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們。”
　　“多麽圓滿啊。”
　　那個聲音在陰沈沈的天空中轟鳴作響，它冷笑道：“可惜的是，現實畢竟是現實，既然我們早已料到妳可能會出現在這壹刻，那麽妳不覺得妳此刻獨自壹個人出現在這裏，會顯得太過托大了麽？”
　　這時前方忽然響起了壹片混雜著慘叫的驚呼聲。
　　貴族的軍隊們好像在那個位置停下了腳步，並發生了壹陣騷亂。布蘭多舉起手來示意白獅衛隊的騎士們放慢步伐，他擡起頭，已經看到那個方向上正在發生的慘劇——荒野上好像忽然之間打開了幾個巨大的傳送門，那些傳送門緩緩轉動著，壹頭頭閃爍著水晶光澤的巨獸正從這些光門之中緩緩走出。
　　這些巨獸踐踏進人群之間，好些貴族士兵直接被踩成了肉泥，雖然布蘭多對這些自作自受的家夥並不懷著任何好感，但看到這壹幕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天那，這是什麽怪物！”
　　“是自己人嗎？”
　　“那是燕堡伯爵的聲音……”
　　“啊——！”
　　這時候尖叫聲已經響成了壹片，貴族領主們雖然恐懼於身後托尼格爾人的銜尾追擊，但相較之下眼前的這些可怕的怪獸才是更加直觀的威脅，他們推揉著後退，向著托尼格爾人的陣線漫了過來。
　　布蘭多只讓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幹掉了那些慌不擇路、敢於沖向他們陣型的蠢貨，至於其他人，他倒沒有繼續追擊。事實上不止是他，整條戰線上的托尼格爾人都停了下來，顯然，每個人的註意力都為這些新出現的敵人所吸引了。
　　前方忽然響起了壹陣新的慘叫與驚呼聲，鋪天蓋地的正魘蟲從另壹個傳送門中洶湧而出，這些沒有任何感情，也幾乎沒有個體智慧的集群黃昏種自然而然地將眼前所見的第壹目標當作了攻擊的對象，於是首當其沖的便是那些逃得最慢的貴族們。
　　這些可怕的黃昏種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冷酷的生物之壹，它們飛快地震動著薄翼掠過戰場，張開的前肢猶如鋒利的刀刃，直接割過那些貴族與騎士們的頸項之間，南境貴族壹片片倒下，傳送門之前仿佛頃刻之間化為了壹個血腥的修羅場。
　　“大人……”
　　布蘭多攔住自己變了臉色的騎士們，他擡起頭來，默默看著陰沈的天空。
　　而在那裏，壹個個環形的法陣正在展開，仿佛猶如壹道銀色的光束從天際遠方飛射而至，穿過這些緩緩旋轉的環形符文法陣，光芒在法陣之外重新匯聚，形成壹艘艘銀色的戰艦。
　　但這些戰艦懸掛的不是卡奈奇的銀色獨角獸徽記，它們銀色的風帆上壹只只漆黑的眼球，那個抽象的眼睛正用壹種冷漠的神色註視著大地。
　　那是薩薩爾德人的艦隊——
　　當這支龐大的艦隊浮現在敏泰上空時，尼玫西絲當即就向城頭下走去。但赤銅龍雷托壹把在身後拽住她的胳膊，嚴厲地說道：“妳要幹什麽，尼玫西絲小姐？”
　　女騎士沈默了片刻。
　　“我不能讓布蘭多先生獨自面對這壹切，哪怕是死，我也要這個王國死在壹起。”
　　“我還以為妳不喜歡領主大人的……”
　　“雷托先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尼玫西絲皺了壹下眉頭，有些不滿地答道。
　　“哈哈，的確只是個玩笑罷了。”雷托哈哈壹笑，但他搖了搖頭：“妳不熟悉領主大人，妳看他那個樣子，這些可憐蟲奈何不了他的。”
　　尼玫西絲微微楞了楞。
　　“領主大人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有個壞毛病，喜歡打臉。”雷托嘆了口氣：“要是我的話，我根本不會給那家夥說完這麽多廢話。他們死定了，妳看著吧，尼玫西絲小姐，不過眼下我們的確有些事情可以做。”
　　“妳的意思是什麽？”尼玫西絲回過頭，打量著這位十壹月戰爭的老兵，她壹直以為這些人不過是有些資歷的老軍人罷了，但關於長年戰爭幸存者的傳聞，似乎的確像是傳聞中那麽的神奇。
　　雷托向北方努了努下巴。
　　女騎士回過頭去，微微壹挑眉。
　　“原來如此。”她深深地看了對方壹眼，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管妳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的確可以放手壹搏。”
　　說完，她壹手按住自己的劍柄，以壹個標準的騎士轉身，向城樓下走去。不過雷托分明看這位女騎士轉身時痛得都呲了呲牙。
　　真是個倔強的小姑娘啊。
　　他忍不住搖頭想到。
　　尼玫西絲壹步步走下樓梯，胸前的傷口的確是痛徹心扉，但壹波波的痛楚對於她來說仿佛是沒感受到壹般，面不改色地走下了城樓。
　　“真是倔強的小姑娘啊。”
　　她聽到壹聲輕笑。
　　這聲輕笑令她忍不住壹下子僵在了原地。女騎士輕輕吸了壹口氣，環首四顧了壹周，確認四周沒人之後，才用壹種略微有些激動與驚喜的語氣在自己心中問道：“妳還活著，白葭女士？”
　　“我以為妳不喜歡我的。”
　　尼玫西絲抿了抿嘴，沒有直接回應這個問題，但她仍舊感到自己面頰有些發燙。
　　“我們是壹個人，不存在什麽喜不喜歡的問題。”
　　“妳終於肯承認這壹點了，妳終於變得成熟與堅強了，尼玫西絲。”白葭微微笑著，語氣像是在與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說話。
　　女騎士卻沒有反駁，因為她感到那個女人的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虛弱，這隱隱讓她心中有壹些不安。
　　“我是壹直以來都很抗拒妳，那只是因為我害怕而已，對不起……”
　　“妳受妳的夢境所影響，對於未來充滿了悲觀，妳不相信壹切，這真是像及了那個時候的我……呵呵。”白葭溫柔地笑了起來：“不過這壹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尼玫西絲，妳應當明白，未來並非是壹成不變的，命運之劍永遠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我和蘇菲——和布蘭多他都堅信這壹點，所以我們才永遠也不會放棄對於明天的期望。”
　　思緒世界的黑暗之中，尼玫西絲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是壹種純粹的精神層面的接觸，卻讓她感到內心壹陣溫暖。
　　“白葭女士……”
　　“叫我姐姐，好嗎？”
　　“白葭……姐姐。”
　　“聽好，尼玫西絲，我把我的命運賦予了妳，這對於妳來說不知是好是壞，在我所看到的未來之中，黃金之民的存在對於埃魯因來說未必是壹件好事，不過妳要謹記，是我們創造了命運，而不是命運造就了妳。”
　　“白葭小姐……妳……”
　　“我可能要睡壹小會兒，記得幫我向布蘭多問好。”白葭溫柔地答道：“我很看好妳們兩個，妳們都是我最心愛的人，不必為我擔心，因為我相信布蘭多，他壹定會找到救我的辦法。”
　　壹切聲音都消寂了下去。
　　尼玫西絲怔怔地站在石梯之上，她手中握著壹片雪白的雪花，正在漸漸消融。
　　……
　　戰場之上的氣氛近乎於凝固。
　　原野之上原本還彼此廝殺的雙方，此刻卻仿佛忽然之間放下了爭端，殘存的貴族領主與他們的軍隊們爭先恐後地逃離那些可怕的怪物，他們重新掉頭逃向南方，而他們原本的死敵——托尼格爾人的軍隊與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這壹次卻放了他們壹馬。
　　讓這些殘兵敗將穿過他們的陣線，到後方去重新整隊。有些人幹脆就嚇破了膽子，直接逃離了戰場，但也沒有人去理會這些人。
　　或多或少有那麽壹些人留了下來，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壹種末日降臨的絕望感。縱使是再愚鈍的人，此刻也明白了過來，他們被利用了——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那些可怕的怪物，那些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薩薩爾德人，心中不由得充滿了恐懼與沮喪的感覺。他們甚至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究竟被卷入了怎樣的壹場戰爭之中。
　　直到布蘭多開了口。
　　“妳的出現令我想起了壹個自己的疏忽。”
　　布蘭多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在說壹件與眼下局面完全無關的旁聞。但他平淡的開口，聲音卻傳遍了整個敏泰的戰場，如同在每壹個人耳邊響起。
　　這個發現令南境所有貴族之中與他為敵的人都大驚失色、瑟瑟發抖，而令他所有的盟友都感到震驚進而激動與興奮。
　　因為這就是力量——
　　布蘭多擡起頭來：“萬物歸壹會壹般會在壹個地區設置三位權限最高的代理人，在南境，這個代理人應當是安列克大公。而在安培瑟爾，還有壹位聖殿的頭面人物，我的疏忽是，以為剩下的那位代理人應當出自列文·奧內森王子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