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交易（上）

　　“妳們已經有線索了！對不對，對不對！”塔妮婭壹下飛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人。妖精女士壹臉激動，在天上連轉了幾圈兒：“我早該想到的，自從先君埃克在此築城以來，埃魯因貴族掌握這座港口的秘密已有上千年來。安培瑟爾的壹針壹線，妳們又怎能不清楚？”
　　“格裏菲因，妳怎麽事先不告訴我呢？”塔妮婭猛地回過頭，差點把眼鏡從鼻架上掉下來，她趕忙伸手扶住。
　　“塔妮婭阿姨，哎……布蘭多先生，妳……”公主實在是無話可說。她其實並不是想獨吞天青之槍，但聖槍的傳說關系實在太大。沒有人可以想象那傳說中如同蒼穹之青的聖槍重新出現在這世上，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無論是炎之聖殿也好，風後聖殿也好，還是矮人和金鬃氏族的大地聖殿，都不可能放棄爭奪這傳說中的聖物。
　　到那時候，埃魯因王國又如何自處？
　　布蘭多卻不這麽想，他搖搖頭：“公主殿下，這世間沒有守得住的秘密。塔妮婭阿姨讓我產生了壹個想法，交給我吧。”
　　公主看了他壹眼，嘆了口氣，只得點點頭。
　　布蘭多這才擡起頭對天上的妖精女士說道：“塔妮婭阿姨，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當然想，這可是我畢生的願望。”妖精女士飛到布蘭多旁邊的展臺上。她坐在展臺的邊緣，壹條細細的腿重疊另壹條腿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擡起頭來看著布蘭多：“說吧，卡迪洛索家的小家夥，劍聖達魯斯之子，妳們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那是我的祖父。”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差不多，我又不認識妳父親。我總不能說，‘餵，那個某某某的兒子’，對吧？”
　　很不對，但布蘭多覺得如果自己試圖和壹只妖精講道理，那自己就是腦子有問題了。他只當沒聽到這句話，壹邊回過身從公主手上拿過壹頁手稿，再回頭問道：“白銀之民會不會知道這次交易？”
　　“咦，為什麽這麽問？”塔妮婭微微怔了壹下。
　　“您知道為什麽，塔妮婭阿姨。”布蘭多早就懷疑這位妖精女士有很大可能是布加在凡世的代言人，再說了，除了布加的學者，壹般人哪會去研究古代文字。他伸手在稿紙上輕輕點了點：“這很重要，因為這是我們交易的前提。”
　　“前提？我明白了。”塔妮婭推了推眼鏡片，眼中閃動著興奮莫名的光芒：“當然會知道，非但如此我還打算將它送回神聖的大圖書館，整個白銀學會都會為我而驕傲的。想想看，銀色聯盟起碼有六十年沒有這麽沸騰過了。”
　　聽她這麽說，壹旁的格裏菲因幾次都想插話，但還是皺了皺眉忍了下來。
　　布蘭多察覺到公主殿下的憂慮，決定還是快壹點進入正題，否則這位半精靈少女只怕要擔心出毛病來了。他道：“但有壹件事，若這把槍事先有主人呢？”
　　“它當然有主人，它的主人不就是傳說中的……等等。”塔妮婭回過頭，皺起眉頭。她眉毛下的眼睛是灰藍色發亮的，像是淺藍寶石壹樣：“難道埃魯因的王室已經拿到天青之槍了？還是說它已經有新任主人了？”
　　“妳不會不知道吧，塔妮婭女士。那些古代浩瀚如星辰壹般的傳說中出現過的聖物，當它們再壹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都是帶著自己的使命的。它們各自象征著壹個時代的開始或者謝幕，所以說如果天青之槍出現在安培瑟爾或者是埃魯因，皆證明它已經選中了誰。”布蘭多看著小小的妖精女士，他心想對方絕對不會不知道這個傳說。
　　塔妮婭當然知道，但她這才想起來。她伸出指頭點了點自己細小的下巴：“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天青之槍不是埃魯因前任的王室發現的咯？”
　　“事實上是布蘭多先生發現的，塔妮婭阿姨，就在不久之前那場戰爭中。”格裏菲因公主這才開口答道。
　　“哦，這我知道。那些討人厭的惡魔，聽說他們發掘出了泰坦巨像，竟然不打算還給白銀學會。”塔妮婭點點頭：“不過原來時間這麽近啊，那就好辦了。正如妳所說，聖物皆是有其意誌的，如果是卡迪洛索家的小家夥先發現的，那麽它的選擇範圍就是妳們身邊有聯系的人；如果不是，那就說明它早已預見了今天妳們和我的見面，這妳能聽明白吧——”
　　布蘭多當然能聽明白，這妖精女士的意思是說：如果布蘭多身邊的人無法使它認主，那麽它早就預見了塔妮婭要將它帶回銀色聯盟。他想了壹下，覺得這個辦法還不錯，如果聖槍不屬於埃魯因，那麽將它留在這個小小的王國，只是為埃魯因帶來災難而已。
　　但如果交給銀色聯盟就不壹樣了，誰敢打布加巫師的主意？何況布加人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欠埃魯因壹個人情。
　　這無疑是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連公主殿下也聽出了這裏面隱含的意思，不過她對於布蘭多和塔妮婭的對話還有些懷疑。雖然說那是傳說中的天青之槍，但仍舊不過是壹把器物而已，真有那麽靈驗麽？
　　“但無論聖槍是否留在埃魯因，白銀學會都會通過妳得到消息對吧？”布蘭多又問道。
　　塔妮婭想了壹下，點了壹下頭：“嗯，這麽重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上報的。”她又看了壹眼布蘭多，皺起眉頭：“妳怎麽好像很清楚我們的行事方法？”
　　布蘭多微微壹笑：“您忘了，我也學習過原初的符文？”
　　妖精女士恍然。凡人哪有機會接觸白銀的學識，布蘭多如果師從那些凡人的巫師，學到的最多不過是些粗鄙的魔法而已，於是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布蘭多的知識傳承來自於布加，不禁脫口問道：“小家夥，妳的導師是？”
　　“我是高地騎士，您忘了？按照規矩，是不能說的。”布蘭多答道。
　　“妳是高地騎士？”塔妮婭已經完全被布蘭多繞進去了，她細小的眉頭伸直了又皺起：“哦對了，達魯斯那個笨蛋也是高地騎士，我都差點忘了。算了，這個問題略過吧。”
　　布蘭多心中暗笑，黑塔巫師與白銀學會的分裂是銀色聯盟的壹個汙點。雖然時間線已經非常久遠，雙方都忘記了昔日的仇怨，各自形成了不同的傳承。但照例來說，為了不引起糾紛，雙方都不會深談互相的歷史，接受了布加傳承的塔妮婭自然也不例外。
　　這就讓他蒙混過關了，於是他繼續說道：“所以說，塔妮婭女士妳應該承認，如果天青之槍存在於埃魯因的消息進壹步流傳開來，會出現什麽樣的狀況吧。”
　　聽到這裏，格裏菲因也豎起了精靈尖尖的耳朵，顯然，這才是這位公主殿下最為關心的部分。
　　塔妮婭將壹條腿放了下來，然後從展臺上站了起來。她雙手環抱，用手指支著下巴陷入了沈思。顯然，她明白布蘭多要說的是什麽，天青之槍存在於埃魯因的消息壹旦散布開來，壹定會引來覬覦。
　　當然，如果是那些宵小之輩，她輕松就能解決。但問題遠不止於此，無論是炎之聖殿還是風後聖殿，都不大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瞥了布蘭多壹眼，冷靜地問道：“妳能這麽說，壹定是胸有成竹了對嗎？”
　　“這正是我們交易的內容。”布蘭多的確是早有預謀了，自從他發現這位妖精女士的身份開始，否則他也不會將這些事情說出來。
　　“說說看。”
　　“如果是第壹種情況，天青之槍被送往布加，自然沒什麽問題。不過妳們必須申明天青之槍確實是在妳們手上，不能給埃魯因帶來麻煩，這沒問題吧？”布蘭多問。
　　他看了公主壹眼，半精靈少女對他點了點頭表示支持。
　　“當然沒有，這很公平。”塔妮婭想了壹下：“而且作為長輩，我犯不著占妳們的便宜，我還會給予妳們補償的。”
　　布蘭多笑了壹下，沒有反駁，“那麽第二種情況呢，我把天青之槍租借給妳們如何？”
　　“啊。”他立刻聽到公主殿下輕輕地叫了壹聲。
　　而塔妮婭的眼睛壹下就亮了起來。
　　“妳可真狡猾啊！”妖精女士忍不住贊嘆了壹聲，然後對半精靈少女說道：“格裏菲因，妳從那裏找來這家夥的，依我看，妳最好是趕快綁緊他才行。”
　　“塔妮婭阿姨……”格裏菲因公主有些無奈，不過也有些好奇：“究竟什麽地方值得您如此贊賞？”
　　“我可沒贊賞他。”塔妮婭沒好氣地答道：“白銀學會對天青之槍的興趣僅止於研究而已，妳也知道，白銀之民在漫長的生命之中對於凡物的興趣逐漸流失，只有那些上古的秘密才能吸引我們的心神。所以說，我們根本不會占有這把長槍，那家夥是吃定了這壹點才將槍租借給我們。說是租借，卻是讓布加幫埃魯因頂黑鍋——”
　　“而且說到租借。”塔妮婭忽然盯著布蘭多：“妳不會是還想收我們租金吧？”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布蘭多問道。“而且這只是其中壹項交易。在那之前，我們同意帶您去找天青之槍，塔妮婭阿姨妳是不是還應該為此付壹次帳呢？”他答道。
　　妖精女士壹下就覺得自己遇到了有史以來最黑心的商人。當然她不知道這種商人被稱之為玩家。她瞪著布蘭多，卻聽到格裏菲因公主笑道：“布蘭多說得也有道理，不是嗎，塔妮婭阿姨。”
　　“妳當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妖精女士哼了壹聲，“不過無所謂，總體來說還是我占便宜的。說吧，妳們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