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見異思劍

玄幻小說

初秋,皇城裏的大鐘敲過三響,雨絲裹著寒意飄了下來。
臨近黃昏,皇城壹側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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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殺神

神國之上 by 見異思劍

2021-6-15 20:22

  雨滴從天上落下,墜入泥土,滲到深處,化成來年發芽的種子。
  不知名的花在雲絮鋪就的天空中飛來飛去,像是蒲公英,也像是雕謝的魂靈。
  蕭條的山河裏,黎明的光遙遙地照過來,黑夜退潮般離去。寒冬已至,劫灰飄拂,雪還未落下,大地上飄蕩著肅殺之美。
  葉嬋宮立在神畫樓外的山峰上,纖細的身影在風中顯得脆弱,她遙望著月亮,眸光如天空般高遠。
  此刻的不可觀內,光明徹底重現,沈寂了許久的道觀終於蘇醒,五師兄扛著大掃帚,站在堆滿了落葉的觀中,舉頭望著明月,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大河鎮裏,犬吠聲響起。月光消逝之後沈睡的修羅鎮民們再度蘇醒,清風吹過種植稻麥的田地,枯萎的顆粒再度飽滿,樹木也重新開枝散葉。
  壹切重新煥發了生機。
  八十壹城外,九靈元聖張開了白骨大口。
  幾十萬的城民被靈氣裹著,從獅口中飄出,緩緩落回了遠處。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只是巨城已經開裂,壹切都被碾為齏粉,夷為平地,目光所及盡是灰塵與風,連壹絲鋼鐵碎屑都看不到。
  人們在家園破滅的悲痛中哭泣著,也有些人回首,看著漸漸失去生機的巨大獅子,後知後覺地明白,似乎是這頭獅子救了他們的性命。
  白澤的手撫摸過那柄鐵傘,鐵傘的邊緣寸寸崩裂。
  他很久之後才嘆息道:“放心,師尊會重建這裏的,我帶妳去天王星吧。”
  九靈元聖已說不了話,他低沈地吼了壹聲,似是拒絕。
  白澤卻搖頭道:“天王星怎能沒有萬妖城的四大天王?妳們將是妖族嶄新世界的支柱。”
  九靈元聖的法天象地崩解,身軀緩緩縮小,化作了骨肉殘缺的老獅子。
  白澤道:“天王星是我們的終點,我們必須在那裏駐紮下來,等到有壹日,人間亮起萬劍,我們才能給予回應。屆時,籠罩在世界上的陰影才會消失,我們的後代才能在這片土地上自由地生存下去。不要辜負了聖人的心意。”
  九靈元聖張了張口,已是默然。
  白澤對著西北方向行了壹禮,然後帶著九靈元聖的殘軀,向著高空中飛去。
  氣層上,聖人巨大的石佛之側,光芒燃燒著。
  那是長明的權柄,是文明之火的象征,它不知能燃燒多久。
  清晨,太陽升起,壹切照舊運轉。
  ……
  古靈宗中,那位新的女弟子推開了窗,她似是壹宿沒睡,眼眶有些黑,她戰戰兢兢地看著外面,天空中萬裏無雲,似是個難得晴朗的秋日。
  “昨晚……昨晚真的是我聽錯了嗎?我分明看到了壹束光飛上去呀。”女弟子說。
  “光我也瞧見了,應是個無端的晴天霹靂吧,我們古靈宗異象橫生,習慣就好了。”屋子裏,竟還有另壹個少女的聲音。
  女弟子回過頭,小聲道:“喻瑾姐姐不愧是入門幾年的弟子,就是冷靜。”
  喻瑾笑了笑,道:“好了,快些回去吧,再晚可就要讓人看見了。”
  女弟子用力點頭,誠懇道:“謝謝喻瑾姐姐的指導呀,如果沒有妳昨晚那般認真地教我,這次的考核我肯定通不過去,然後就要被逐回家族了。”
  喻瑾笑道:“回去傳承家業不也挺好的?修道之路很苦的。”
  女弟子道:“喻瑾師姐別笑話我了……總之謝謝師姐悉心幫我。”
  喻瑾淡淡壹笑,道:“沒關系的,畢竟當年我入門的時候,也有其他姐妹幫助我啊。”
  女弟子聽說過這些往事,嗯……似乎是壹個叫寧小齡的小師姐,雖說是傳奇人物,可有關於她的傳奇,似也只是曇花壹現,後來就不知蹤影了。
  她知道這是喻瑾師姐的傷心事,故而也沒有多問。
  女弟子看著師姐,問:“那我有什麽可以幫到師姐的嗎?”
  喻瑾低下頭,想了想,道:“確實有些事要妳幫忙。”
  說著,她取出了壹疊紙,遞給了她,道:“下次去衣裳街,妳張羅人幫我把它們貼上吧。”
  “這是……”
  女弟子接過紙,發現是壹些尋人啟事……不!尋貓啟事。
  這些事上畫著同壹只貓,那只貓的眼神看著很慵懶,毛發很長,耳朵拉攏。
  女弟子立刻想起了另壹個傳說——答卷滿分的貓。
  那只貓好像就是喻瑾師姐養的,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走丟了。
  女弟子認真點頭,道:“我今天就幫師姐去貼!”
  喻瑾輕輕笑了笑。
  小師妹悄悄離去後,喻瑾坐起,舒展了壹下略顯僵硬的身子,昨夜的窗外亮起了壹剎那的白光,白光中,她隱約聽到了獅子的吼叫聲。
  是聽錯了麽?
  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敲窗聲。
  當時小師妹正靠近窗戶,順手便開了,哎……若是師父或者其他弟子,可不就暴露了麽?真是和自己剛入門的時候壹樣傻呀。
  喻瑾這樣想著,掩上了窗。壹夜沒睡她卻並無困意,她踱步出門,望著壹碧如洗的藍天,回憶著往事。
  忽然間,她的目光落到了壹片叢生的雜草裏。
  雜草間似乎散落著壹封信。
  她蹙起眉,俯身撿起了那封信,打開。
  信上的字很醜,歪歪扭扭不辨形狀,起初她以為是什麽惡作劇,她認真地讀了壹會兒之後,卻震在了原地。
  “本王其實是個很厲害的妖怪,妳個眼拙的丫頭壹定沒看出來吧?哈哈……對了,本王要回家了,不必擔心我,我和寧小齡都很平安的,等下次妳看到壹個長得很欠揍的白衣少年回來,說不定就能看到妳的好姐妹了。”
  落款處是壹個貓爪印。
  與此同時,幽冥古國裏,廚房爐竈間不停地閃著火光,寧小齡揉著眼睛醒來,穿著白色的睡衣走到廚房的門口,嗅著裏面的香味,問:“九幽,妳在做什麽呀?”
  廚房裏,九幽的喊聲傳出:
  “我在做魚啊。”
  “大清早的吃什麽魚?”寧小齡問。
  “啊,我這是給諦聽做的。”九幽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道:“昨夜捉弄了諦聽,它好像傷心了,我有些過意不去,就想重新給它做壹份。”
  “這樣啊……”寧小齡壹邊說著,壹邊走到了大鏡子前做了簡單的梳妝。
  片刻後,小齡忽然回神,問:“對了,諦聽去哪裏了?”
  “不知道呀,應該在外面吧。”九幽端著熱烘烘的魚出來,對著外面大喊了兩聲:“諦聽,回來啦,吃魚了。諦聽——”
  寧小齡聽著九幽的喊聲,預感不祥地坐到了王座上,她閉上眼,發現已察覺不到任何諦聽的蹤影了。
  九幽猶在喊著,她端著魚,苦惱地走回來,傷心道:“它,它也太小氣了吧?哼,再不回來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啊。”
  ……
  ……
  古煌,晨風淒冷。
  戰爭終於露出了壹線曙光,人間亦是百廢待興的模樣。
  寧長久緩緩走入神畫樓的廢墟中。
  陸嫁嫁,司命,邵小黎皆跟在他的身邊。
  這壹夜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五百年的日積月累似都在這壹夜爆發了,尚且立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神思飄搖,久久無法回神。
  劍閣的弟子們也立在這片廢墟中。
  他們萬裏迢迢地趕來,雖不明確發生了什麽,卻也目睹了很多東西。
  寧長久走到他們面前,取出了柯問舟贈與的劍牌。
  “劍聖臨走之前將妳們托付給了我,從今往後,我便是新的劍閣之主,我會護妳們周全,護天下安寧。我們要將柯前輩的意誌繼續傳承下去,直到某壹日,蒼天上再沒有惡魔能遮擋我們的眼睛。”
  寧長久徐徐說著。那些後來趕到的弟子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有些懵地面面相覷著。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了嗎?”
  “這確實是劍閣的令牌,千真萬確。”
  “嗯,師姐她們到得早,先問問師姐吧?”
  “……”
  柳珺卓立在滔滔的洛水邊,光線將她的臉頰照得柔美分明,那秀挺懸直的鼻梁泛著微微的鋒芒,眼眸卻是雋秀內斂的。
  如當初骸塔廢墟那樣,她心神疲憊地目睹著太陽升起,只是這壹次,她是正對著朝陽的。
  周貞月走到她的身邊。
  “到底是怎麽回事?”周貞月來得稍晚,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柳珺卓許久後才平穩了心緒,她看著師姐擔憂的面容,道:“此事很長,我之後再與師姐說,總之……我們師父是個了不起的人。”
  她這樣說著,然後望向了其余尚有爭執的弟子。
  她當著所有弟子的面,儀態認真地走到寧長久的面前。
  “許久不見。”柳珺卓道。
  自南荒壹別,又是數月了。
  寧長久從陸嫁嫁的手中接過了昆侖劍,遞還給了柳珺卓。
  “昆侖,劍歸原主。”寧長久說。
  柳珺卓盯著這把自己賭輸的佩劍,她低下頭,似有羞愧。
  柳珺卓暫時接過了劍,卻道:“多謝,此劍就當是暫借於我,等他日安寧,我會將它光明正大地贏回來。”
  司命聽著此話,看了壹眼寧長久,有種不好的預感。
  寧長久也未說什麽,只是應了聲。
  柳珺卓看了壹眼其余的弟子,弟子們也在望著她。
  她壹手持劍,壹手持著駢出雙指按在劍鞘上,對著寧長久垂首行禮,認真道:“弟子柳珺卓,見過閣主大人。”
  討論聲漸小。
  眾人看著劍禮端莊,英氣逼人的師姐,也陸續行禮。
  “弟子見過閣主大人。”
  周貞月在原地楞了楞,她看著那個眉目平靜的白衣少年,那曾是她心心念念必定要殺死的人。
  但轉眼之間,世間的善惡是非似都顛倒了,她壹時間無法扭轉過來。
  其余十二位弟子陸續行禮,她木立著,最終也跟著壹起行禮。
  寧長久點頭,他看著柳珺卓,囑咐道:“妳先帶著弟子們返回劍閣,路上將劍聖的故事說與他們聽,修整之後,妳們先去各大宗門組織人手,順便將方才師尊的話語告訴他們,讓他們盡快地傳達下去。接著,大家壹同前往八十壹城,幫助那裏的災民重建房屋,等我將天上的事處理完畢,就來找妳們。”
  柳珺卓點頭應命。
  她曾對這個少年立下過必殺之誓,後來卻慘敗於他劍下,幾經波折後她道心飄搖,差點要被對方說動,但故事的最後她卻發現,原來師父藏得比誰都深,原來……大家皆站在了光明的那端。
  柳珺卓長舒了壹口氣,心情舒朗,眉目間再度煥發神采。
  師父雖然走了,但走時慷慨激昂,世界無人比之更高,應是未留遺憾,自己要為之歡喜才是。那接下來就如那位觀主說的壹樣,由我們繼續書寫文明的篇章吧。
  柳珺卓與周貞月組織著弟子們的返鄉之路。
  寧長久純白的心湖裏,柳希婉亦開口道:“我也隨師姐她們壹同回去吧。”
  寧長久腳步微停。
  柳希婉認真說道:“歷經了這些事,我心中多有感觸,想在人間多走走看看,磨礪劍心,而且妳之後也要去西國,我總待在妳的心湖裏,好像也不太像話呀,況且……劍閣本就是來派我當臥底的,我覺得我的臥底做得很成功!現在,我該回到組織了!”
  寧長久笑道:“柳姑娘確實立下了大功呀。”
  柳希婉哼哼了兩聲,總覺得他是在嘲諷。
  寧長久將她放了出來。
  少女以靈態飛出,輕盈落地,漸漸化作實體,隨後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來到了柳珺卓的身邊,撲到了師姐懷裏。
  寧長久與三位女子則壹同背道而上,向著葉嬋宮所在之處走去。
  天已經亮了,月亮無法清晰看到。
  暗主與人間的隔絕暫時消失,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都感覺身子輕盈了壹些。
  方才,葉嬋宮終於說出了修道者飛升失敗的真正秘密:
  世界在暗主降臨時被改寫了,修道者在錯誤世界裏只能書寫出錯誤的天碑,所以他們的飛升也是假的,他們無法像遠古眾仙那樣達到真正的傳說三境。
  暗主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也在懼怕人類。當足夠多的人類達到那個巔峰境界,大家齊心合力,未必沒有將暗主擊敗的可能。
  ‘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
  ‘永遠不要放棄尋找真實。’
  惡的故事裏,這兩句話在寧長久的心中回蕩著。
  原來,惡故事中的‘黑色’,並不代指任何具體的事物,黑色指的是世界缺少的東西,沒有黑色的世界再色彩斑斕,終究是不完整、不真實的。
  所以,故事裏登上睫臺的修士,都是在缺失色彩的世界裏孕育出的,正如人間五道巔峰的強者,都是在錯誤的世界裏寫出錯誤的天碑。
  而當初洛書中的那個老人,或許就是於機緣巧合下覓到了壹線真實,但他覓到的真實雖然很美,卻與世界格格不入。在飛升之際,他沒有像其他修道者那樣,選擇符合世界規則的天碑,而是選擇了自己認為美的。
  結果,他飛出了洛書樓。
  “師尊,妳要回不可觀了嗎?”陸嫁嫁問。
  葉嬋宮螓首輕點,她依舊嬌小,卻不再顯得那般虛弱。
  “月亮的遮蔽已經消除,觀門已開,我在人間耽擱太久,應當回去處理剩下的事了。”葉嬋宮說。
  司命問:“那我們接下來應當做什麽?聖人化佛坐鎮天地,這是千載難逢的時刻了,我們不能再敗了!”
  葉嬋宮點頭,說:“嗯,首先我們要修復這個世界的錯誤。當年惡詩將火種留給我們,便是因為我們是人族最早誕生的神祇,是唯壹見過真實世界的人,而見過真實世界……已經足夠了。”
  葉嬋宮繼續解釋道:“如果說,這個世界是暗主改寫的神國,那麽世界的法則相當於神話邏輯,神話邏輯的錯誤,只需要見證過真實的人註視,便會自動崩塌。”
  “這就是傳說中的看破紅塵嗎?!”邵小黎驚訝地說。
  葉嬋宮頷首,道:“嗯,之前暗主對於世界的影響太深,我未能察覺到這點,如今暗主遠去,我想,坐鎮道觀的我,應能……看破紅塵了。”
  葉嬋宮輕柔澄澈的話語徐徐飄來,眾人心中的擔憂被少女平和的語調撫平了。
  只要世界恢復真實,那人類修道者最輝煌的歲月,或許就能重現了。
  寧長久卻想到了另壹件事,他將自己對於先天靈的猜想告知了師尊。
  先天靈很有可能是暗主播散下的黑暗種子,種在無數修道者的身體裏,暗主可以信手將其摧毀。
  葉嬋宮低下頭,她也思考過此事。
  先天靈若在暗主的操控之下,那麽,哪怕他們真的修出了壹批古仙級別的修士,恐怕也會被暗主信手覆滅。
  如何解決先天靈的問題呢……
  葉嬋宮壹時間也得不出答案。
  邵小黎則關心另外的事:“修至傳說三境需要書寫天碑,可是,像小黎這麽笨的,空有境界,根本無法寫出什麽嚴謹的天碑,這可怎麽辦呀?”
  葉嬋宮安慰道:“無需擔心這個,觀中有弟子長於此事,妳們無需為天碑擔憂。”
  此刻,抓著掃帚坐在不可觀門口,正覺得無事壹身輕的五師兄,尚不知道自己以後要經歷什麽。
  他們還在山巔上討論著有關於未來的壹切。
  “聖人可以支撐多久?我們真的來得及麽?”
  “來得及。當年的古仙本就是以恐怖的速度崛起的,暗主渴望人類貢獻靈氣,卻又畏懼人類,於是它在境界之中留下了枷鎖,如今,入玄、通仙、長命、紫庭、五……六道的枷鎖皆已抹去了。修行本就是壹個將水倒入杯中的過程,何來這麽多的羈絆呢?”
  “原來如此。”
  “如今世界與外界開了壹線,修道者修到巔峰後,會不會因為壹己貪欲嘗試強行飛升呢?”
  “也許會。”葉嬋宮說:“所以我們要告知他們,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仙廷,外面的宇宙只是飄滿了石頭的廢墟之國,而我們,本就生在樂園中了,之後我們或許會邁向更遠的星辰與海,但如今,我們最終的目標壹定是將敵人驅逐。”
  “嗯,師尊所言有理。”陸嫁嫁贊同道。
  這些日子裏,葉嬋宮猜到了世界的秘密,其余的許多細節她也仔細思索過了,等到暗主的影響遠去,她才終於將這些想法慢慢說出。
  眾人立在她的身邊,聽著少女娓娓道來的話語,難得地覺得安寧。
  司命問:“那接下來,我們應當做什麽呢?”
  葉嬋宮說:“等我看破塵世,我會讓弟子們去往人間布道,幫助頂尖的修道者盡快達到五道巔峰,而妳們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葉嬋宮凝視著寧長久的眼眸,道:“接下來,暗主會想方設法幹擾我們,它最直接的動作,便是開啟神國。而妳,則負責殺滅他們。”
  寧長久道:“可是斬滅投影有何意義?”
  葉嬋宮輕搖螓首,她伸出了微翹的細指,向上指去。
  “妳看那裏。”
  寧長久睜開太陰之目,順著葉嬋宮的話語向上望去。
  他眉頭緩緩皺起。
  只見南邊的天空上,隱約浮現出了壹道赤色的線,那道赤色的線宛若無邊無際的彩虹,幾乎橫跨整個人間。
  “那是……”司命睜開冰眸,也察覺到了異樣。
  “那是赤線神國。”葉嬋宮迎風而立,宛若山巔搖晃的冥國之花,她遙望蒼穹,說:
  “如今天地已經改換,這裏不再是暗主的國。聖人以長明的權柄撐破黑暗,以齊天的權柄贈與人間。暗主的星辰之力與聖人的齊天此消彼長,神國雖猶在人間,卻也只是神國,現在的我們相當於擁有了齊天的權柄,可以像五百年的聖人壹樣自由進出其中。”
  葉嬋宮望著赤線神國,閉上了眼眸。
  她等這壹日已等了太久,不知有多少修道者為之死去了。
  “神國已在眼前,神主就在其中,他們雖依舊強大,但沒有了神國法則的加持,他們哪怕置身國中,也不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了。”葉嬋宮繼續道:
  “我們也無需坐鎮十二年,接下來的壹年裏,暗主會近乎窮兵黷武般點亮它們,等到來年十二月的飄雪之際,統治了世界三千五百余年的神國,將不復存在。”
  葉嬋宮的話語鏗鏘有力地回響著。
  日已當空,陽光灑遍大地,廢墟上的人們望著高高在上的國度,那是隱國,是曾經無論如何也不可見的國度。
  如今黑色的潮水暫時退去,它就這樣如礁石般裸露在了眾人面前,人們凝望著它,那些躲藏在其中的君王,高貴已然不再,萬千凝視的目光裏,他們應會再度品嘗到恐懼的滋味,並為之戰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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