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見異思劍

玄幻小說

初秋,皇城裏的大鐘敲過三響,雨絲裹著寒意飄了下來。
臨近黃昏,皇城壹側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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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霧滿庭院 舊事新帳

神國之上 by 見異思劍

2021-6-15 20:22

  斷界城。
  天空中亮著並不和諧的光。
  光像是水漬壹樣暈了開來,薄薄的天幕看上去更像是被臟水汙染了白紙,用指甲輕輕刮過就能令其破碎。
  這並非比喻,因為斷界城本就在山海滄流秘經裏,這就是曾經無頭神的書中世界。世界就是相連的書頁。
  遠離斷界城的荒山上,‘邵小黎’握著泛著白光的玉枝,身子輕盈地飄浮著。
  白藏的身軀亦在附近的天地間浮動著。
  “這是‘世界’權柄所改造的麽?朱雀果然背叛了。”白藏看著高高的天空,說。
  邵小黎的眼眸好似月光,此刻她暫時被葉嬋宮依附了,唇間說出的話語,亦是師尊的清澈仙音。
  葉嬋宮借著邵小黎的身軀說道:“從未效忠,談何背叛。”
  白藏淡漠發問:“我始終不明白,朱雀為何願意將羲和的神魂交給妳,妳究竟許諾了什麽?”
  葉嬋宮反問道:“妳覺得我能許她什麽?”
  “我不了解朱雀。”白藏說道:“但我知道,她已覬覦羲和真正的能力許多年了。”
  至於羲和真正的能力是什麽,這涉及到國主之間的大隱秘,他們之間亦會互相隱瞞,所以白藏也無從知曉。
  葉嬋宮當然不會告訴她,只是平靜道:“朱雀與妳並非壹類人。”
  “當然不是。”白藏冰冷道:“朱雀先叛六神,如今再叛天道,我雖不知妳們之間的約定,但總有壹日,妳也會被背叛的。”
  葉嬋宮的聲音稀薄如霧:“我不在意,妳知道,我的目標從不是妳,也不是任何壹位國主。”
  白藏知道她的想法,她要推翻天道,阻止黑日的降臨。
  這是舉父曾經做過,並且失敗了的事。
  白藏並未覺得自己被侮辱,只是冷漠道:“妳這番話,五百年前說起,我或許會懼,但此刻只令人貽笑。”
  葉嬋宮道:“妳的傲慢來自於自以為的全知,這是許多神祇死亡的緣由。”
  白藏不言。
  她們看似只是說著話,但她們的中間,卻時不時炸開壹些美麗的火花,這些火花時而綻放於肩頭,時而消散於裙間,是世上難得的,能配得上她們美麗的東西。
  這是兩人權柄的無形碰撞。
  更神奇的是,隨著兩人的腳步,她們所有走過的高山雪川都在無形中變小,原本細浪迤邐的山脈,從她們的角度看去,竟在慢慢地扁平化了。
  好似世界要被壓入書裏,化作壹張張山海的圖卷。
  白藏俯瞰著下方,道:“妳三弟子的劍,便脫胎於此吧?”
  葉嬋宮嗯了壹聲,話語清寧,道:“妳也覬覦此物麽?”
  白藏難得地露出了壹絲微笑,這絲微笑裏有著說不出的傲慢:“千年以降,諸神隕落,強敵盡死,妳亦是孤家寡人而已,普天之下,皆為我之所有,何談覬覦?”
  葉嬋宮看著下方漸漸扁平的山河,默然不語。
  她輕輕持握著月枝,淩空凝立的身影好似壹道皎皎的月光。
  “兩年之前,罪君曾來過這裏,為我徒兒所敗,今日也壹樣。”葉嬋宮說。
  白藏仰望著混沌而空洞的蒼穹,道:“徒兒?呵,妳真能心安理得地喊他為徒兒嗎?”
  葉嬋宮道:“我不在乎。”
  白藏道:“不在乎麽?他為了妳做了這麽多事,最終被眾神逼至窮途末路,為鹓扶所殺,妳真的不在乎麽?”
  白藏轉過頭,嬌小而冷漠的臉蛋似霜雪塑就的,她滿頭雪絲飄揚著,雪唇未動,聲音卻天空中落下的風刀霜劍,她再次發問:
  “還是妳在自欺欺人呢?姮娥仙君!”
  ……
  姮娥仙君。
  葉嬋宮聽著這個古老的封號,月光盈滿的眼眸中,緬懷之色若即若離。
  這是暗主初臨,籠罩蒼穹,人間神魔古仙混戰時她的神號。
  只是許多太初的古神也不知道,在姮娥仙君之前,她更曾是坐鎮月宮的宮主,常曦。
  暗主初臨的年代裏,真實的光與星空都被遮蔽了,他們通過輪回海的漏洞,建立羈絆,轉世為人,以血肉之軀逐漸覺醒神性,投入到那場驚天動地的神戰裏,嘗試著改變壹切。
  雖然最終,他們迎來了慘烈的失敗。
  那場失敗,於她而言,也是三千五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許久沒有人這般叫我了。”葉嬋宮說。
  她是常曦,是葉嬋宮,是不可觀觀主,也曾是姮娥仙君。
  “沒有人忘記妳。”白藏說:“我們沒有,塵世間亦始終流傳著妳的故事。”
  葉嬋宮輕輕笑道:“姮娥奔月麽?”
  亦有地方因避諱姮字,念為嫦娥。
  這是葉嬋宮留在世間的,最有名的故事。
  “嗯。”白藏看著她手中的枯枝,說道:“當初謠言眾多,有人說妳與他壹起被鹓扶殺死了,有人說妳躲在了地核,最多人說的,就是妳奔月而逃……”
  葉嬋宮道:“皆是故事罷了。”
  “是啊,妳確實很聰明。”白藏平靜的話語裏,似蘊著沸騰的白銀,“姮娥奔月的故事太過有名,以至於包括我在內的許多神,竟都相信了,被妳騙了數千年啊……”
  葉嬋宮垂首不語,不知在想什麽。
  白藏繼續道:“三千五百年前,羿死,鹓扶成為率先封神者,其後萬靈爭神,又開啟了數百年的混亂時代,那時候我們都以為妳早就死了,無暇關心,直到五百年前神戰,妳橫空出世……”
  “這三千年,對於妳的存在而言,是空白的斷層,所以我無比好奇,三千年間,妳到底去了哪裏。”
  白藏盯著她,漠然發問。
  葉嬋宮未答,反問道:“為何妳不相信我奔月的傳說?”
  白藏雪絲飛霧,空間被她塵封,碎成無數的冰晶,籠在雙袖之中,“天空早已被封閉,妳若有能力離去,當年又怎會死在鹓扶手裏?其實,妳從未離開塵世,對吧?”
  天空早已被封閉,昆侖神柱,還是五百年前,聖人發動神戰,攪得天地大亂時,葉嬋宮趁機開辟的東西。
  葉嬋宮輕輕地咳了起來,臉色愈發蒼白。
  風從前面吹來,那是時間的風,吹上面頰總會讓人生出諸多傷懷的情緒。
  她們狀似在閑聊著,但說話的時間裏,兩人距離地面越來越遠,距離天空卻越來越近。
  白藏在試圖登上天空,破開虛境,去往無頭神的神國。
  而葉嬋宮壹直在阻攔她。
  她們並未刀劍相向,而是以純粹的權柄之力對撞著。
  她的權柄被壹壹‘塵封’。
  得到了天藏的神心之後,白藏的神力又邁入了嶄新的高度,而葉嬋宮逆轉天地十二年,耗損太大,彼長此消,她似乎無法阻止白藏的前進。
  “即便奔月飛升的故事是假,又有何影響?”葉嬋宮明明壹直在敗退,可她的話音依舊不見什麽波瀾。
  “沒什麽影響。”白藏步步登天,地面越來越扁平,天空離她越來越近,“無非是橫空出世,弄出這具令神心惶惶的無頭神而已。確實很厲害,卻也僅此而已了。”
  白藏頓了頓,長嘆道:“這能改變什麽?莫說是暗主,哪怕是神國尚有十壹座,羿與羲和尚少年,聖人將死,妳亦虛弱,當初的逆天者皆已垂暮,夕陽已至,暗日將臨,徒勞掙紮並無意義,妳們,都該死了。”
  她的話語糅雜著驕傲與緬懷,越來越響亮,在空氣稀薄的天空中回蕩著。
  與之壹起回蕩的,還有葉嬋宮的咳嗽聲。
  她確實無比虛弱。
  若非先前暗傷了白藏壹劍,此刻白藏或許已經抵達虛境了。
  時間的風持續不斷地吹著。
  她們所處的地方,時間的流速比外界要快上數十倍。
  白藏年還有壹個月才要過去。
  與她而言已經足夠。
  葉嬋宮不停施展著權柄,想要攔截白藏的去路,但白藏的‘塵封’甚至融合了許多天藏‘崩壞’的力量,將她的權柄壹次次掐滅。
  葉嬋宮仙顏如雪,身後勾勒的纖細之月更加朦朧,她卻還是那樣平靜,“壹切還在我的軌跡之內,妳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空城計這般古老的計謀對我無效。”白藏說著,再壹次掐滅了她的權柄:“月宮的權柄太溫柔了,我很難想象,當初無頭神是怎麽被妳殺死的。”
  月宮的權柄是‘夢境’。
  夜色降臨時,漫天的月光便是整個人間的夢境之國。
  葉嬋宮道:“第七神的權柄為生命,月宮的權柄為夢境,太陽古國的權柄為長明……沒有妳們禍亂之前,世界本就是溫柔的。”
  只可惜,守護壹個國度,靠的不能是溫柔,而應是強大。
  葉嬋宮的‘夢境’越來越稀薄,如同天將要亮起時,天空中越來越不起眼的月亮。
  白藏回憶道:“當年妳得到遠古月宮的認可,暗主妳視為必殺之人,我曾經以為,妳真的會改變什麽。”
  葉嬋宮淡淡地笑了笑。
  遠古月宮的認可……自己對自己,當然是認可的。
  天空越來越近了,時間的流速也越來越看。
  混沌的天幕之後,虛境的影已露出了壹角,那是無限蔓延的黑暗。
  她們壹邊追憶著過往,壹邊向著天空走去,宛若傳說中姮娥奔月的故事。
  這個故事卻又戛然而止了。
  葉嬋宮握著月枝,掩著唇,她的身影若即若離地浮現在邵小黎的身上,小黎的唇在空中翻飛著,因為有著月光的籠罩,曾經是洛神的她,此刻更煥發出了無與倫比的美。
  白藏眸光更亮。
  她自以為明白了,微笑道:“終於打算出手了麽……此處時間流速更快,妳是想將我的年拖過去,對吧?想必當初羿對抗罪君,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段吧?”
  同樣的手段,白藏不會再讓它成功的。
  葉嬋宮青絲白裳的影如那輪瘦月,看著病懨懨的。
  她握著月枝,輕輕拂掃,銀輝如水鋪開,籠罩蒼穹。
  “我只是不想傷及下方的人。”葉嬋宮說。
  白藏靜靜地看著她,道:“他們都是羿的族人,對吧?原來,妳壹千多年前就醒了……”
  “嗯,我已蘇醒很久了。”
  葉嬋宮說著,她的氣質壹點點改變著,本就縹緲的身影更加虛無。
  白藏看著她,頷首道:“妳果然容納了無頭神的權柄。”
  這並非秘密,她早已想到了。
  可惜權柄並不完整。
  白藏纖細的身子緊繃。
  她的周身,空間與時間皆被塵封,坍縮的虛空包裹著她,她像是壹尾雪白的魚,曳浮於此,周圍旋轉的每壹片碎片都是她能握在手中的刀。
  葉嬋宮沒有再回答她。
  她盯著月枝,無比地認真。
  這是她的劍。
  她已經許多許多年沒有真正握劍了,但她從不曾遺忘這些劍招。
  她輕輕揮劍,月光如銀,橫穿而去。
  斷界城沈寂了兩年的天空,這場不為人知的神戰,悄悄開始。
  ……
  ……
  人間,日月流轉,晝與夜更叠著。
  寧長久與司命的身影在天空中飛過,日升月落裏,他們的身影在浩瀚的天幕下並不顯得孤獨。
  世界安靜得出奇,再無響動傳來。
  姬玄、九靈元聖、白澤與劍聖的壹戰勝負不知如何。
  司命嘗試著感知天地,只能確認他們是往東北面逃去了。
  那是懸海樓的方向。
  天地間四座神樓,除了三師兄的神畫樓,其余的洛書、縹緲、懸海三樓,皆是受命於天道的。
  若令劍聖遁逃至懸海樓,此次追殺恐怕就要無疾而終了。
  但這已不是寧長久關心的事了。
  此刻他只想早些將郁壘劍交給小齡,幫她取回身軀,然後與司命了卻遺憾,接著前往南州,回到斷界城中,完成與師尊的約定。
  自入中土起,他便從未停止過奔忙。
  司命同樣在憂慮這些。
  但除此之外,她對於前兩日被趙襄兒徹底壓制壹事,很是耿耿於懷,司命雖感激她的及時出現,但這兩年,她始終將趙襄兒視為大道之敵,如今壹口口喊著敵人姐姐,她怎麽都覺得不太舒服。
  “寧長久!”司命冷冷道。
  “怎麽了?”寧長久微驚。
  司命說:“與我講講妳和她前世的故事。”
  她想找到壹些趙襄兒的弱點。
  寧長久壹楞,試探性問道:“妳要聽哪個版本的?”
  “……”司命深吸口氣,惱道:“妳還想拿假故事哄騙我不成?”
  寧長久略帶歉意道:“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記不清了,眾說紛紜,我也不知道哪壹版是真的,哪壹版是假的。”
  司命不太信任地看著他,問:“現在的妳雖不怎麽樣,但前世應也算英雄豪傑,趙襄兒性格這般惡劣,妳到底是喜歡她哪點?”
  寧長久沈思了會,反問道:“那妳喜歡我哪點?”
  “我……”司命啞然,她蹙著眉,神色慍怒,道:“妳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去和趙襄兒叫板啊。”
  寧長久道:“那妳也去質問襄兒啊。”
  “……”
  兩人同病相憐地對視了壹會兒。
  司命暗暗想著,以後若有機會,壹定要寫壹個傳說故事新編,抹黑他們的過去!
  ……
  這三天裏,他們幾乎沒怎麽休息,餐風飲露,壹路奔赴。
  司命抿著唇,想著許多事。
  每壹次生死相離時,她都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並且暗暗發誓,若能渡過此劫,壹定要將它表明出去。
  可真正渡過了,司命的心緒便又會復雜起來。
  她並不認為這是什麽小女兒的嬌羞,她將這種心理稱為神明的不可摸捉。
  他們攜手掠過長空。
  第三日的清晨,古靈宗終於在他們眼中勾勒出了輪廓。
  司命與寧長久相視壹笑,皆覺得無比心安。
  古靈宗於他們而言,也只是暫居的異鄉,但先前冬日裏的居住和如今數月的奔波,他們的心裏,已經將此處當做了自己的家。
  遠遊漂泊,顛沛流離,而今終於歸鄉,雜沓的心緒終被晨風掃過,漸漸馨寧。
  他們來到了古靈宗的門口。
  古靈宗被晨霧籠罩著,墻壁依舊完整,房屋依舊整齊,應是沒有出什麽事,這讓他們更放心了下來。
  兩人悄無聲息地落到了鐵索橋外。
  他們對視了壹會,原本牽著的手若即若離,猶豫之後暫時松了開來,只是並肩走上橫跨幽月湖的大橋。
  九幽殿的敲門聲響起時,陸嫁嫁正在庭院中掃著花。
  花瓣汲著露水,露水打濕了她的裙裳。
  陸嫁嫁的身影清麗難言。
  她也壹直在等待他們。
  敲門聲倏然響起,陸嫁嫁的身影停住了。
  庭院中的晨霧緩緩散去。
  門緩緩打開。
  陸嫁嫁擡起頭,清眸怔怔地看著前方。
  ……
  “怎麽才回來呀。”陸嫁嫁看著門外站著的少年和女子,眼眸彎起,挽發過耳,柔聲問道。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有違的身影,想起先前諸多的生死離別,鼻子不由微酸。
  陸嫁嫁立在霧氣氤氳的庭院裏,墨發白裳,身姿娉婷纖長,這幾個月,她壹直清修於此,原本與寧長久相處久時,初為妻子的成熟風韻也在清靜中被洗去了,如今她更加清麗秀美,端莊典雅,溫和的笑容中說不盡的恬靜與溫柔,壹如當年秋雨中的初見。
  “讓嫁嫁久等了。”寧長久微笑著說:“這壹路上我們遇到了許多的事,稍後可以慢慢講給嫁嫁聽。”
  陸嫁嫁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相互觸及的手背,淡笑著問:“不會是喜事吧?”
  寧長久與司命做賊心虛,皆低下了頭。
  司命抿唇,猶豫道:“嫁嫁妹妹說什麽呢?”
  陸嫁嫁淡笑著,她的眉目間有歡喜也有哀愁,她輕輕轉身,道:“那個夢境裏,雪瓷姐姐不是將心裏話都說的差不多了麽?莫非還想把我再騙過去?”
  司命檀口微張,道:“妳……妳也知道了啊。”
  陸嫁嫁背對著他們,道:“我也不是傻子,那樣的夢怎會只是夢呢?”
  司命有些慌張地看了寧長久壹眼,似在抱怨嫁嫁怎麽也變聰明了。
  寧長久看著司命,無奈嘆息。
  陸嫁嫁立在門口,手覆在木門上,她轉過頭,清眸微瞇,看著寧長久,道:“妳與雪瓷姐姐的事,在妳離開古靈宗時我就猜到了,沒什麽好解釋的,妳還是與我好好辯解壹下柳希婉的事,要是說不清楚,為師可要戒尺伺候了。”
  “柳希婉……”寧長久微驚。
  司命蛾眉壹蹙,也質問道:“柳希婉?劍閣那個小姑娘?她是怎麽回事,妳之前不是說和她沒關系的嗎?”
  寧長久連呼冤枉,快步走到陸嫁嫁的身邊,道:“我與柳希婉真的沒什麽,她的身份妳還不知道吧?她就是天諭劍經的經靈,先前我在斷界城時,她是很支持我娶嫁嫁的。”
  “經靈……”陸嫁嫁也有些震驚,“妳怎麽誰都下得去手?”
  寧長久解釋道:“沒有,只因為是故人,所以熟悉壹些。而且……柳希婉也是很喜歡嫁嫁的。”
  “喜歡我?”陸嫁嫁看著寧長久,話語清冷,道:“襄兒喜歡我,雪瓷喜歡我,劍經之靈也喜歡我……嗯,她們喜歡我的方式,可出奇地壹致呀。”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的眼睛,很是愧疚,他想要說些什麽,卻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響。
  陸嫁嫁輕聲道:“好了,能平安回來就好,以後我也可以少些胡思亂想了……先進屋吧,我和小齡壹直很想妳們的。”
  ……
  屋門中的光擁住了他們。
  “權柄取回來了嗎?”陸嫁嫁問。
  寧長久微笑道:“取回來了,我與雪瓷費了不少周折的,總算是有驚無險。”
  陸嫁嫁最後的懸著的心也落定了,她立在案邊,眼眸含笑,輕張手臂,擁了下寧長久,道:“宗中貧寒,只好獎勵夫君壹個擁抱了。”
  “這是最好的獎勵了。”寧長久也緊緊地抱住了她,他只覺得壹路上的千般磨難和委屈都是值得的。
  司命看著抱著的兩人,有些不自在,她輕咳了兩聲,在桌邊坐下。
  陸嫁嫁看著司命,微笑道:“雪瓷姐姐不是說好不與我搶夫君的嗎?怎麽騙人呀?”
  司命玉指緊捏,道:“我……我是為妳分憂,平日夜裏總聽到妳求饒,姐姐於心不忍。”
  “啊……”陸嫁嫁微驚,氣質和架子繃不住了,她秀靨微紅,惱道:“雪瓷,妳居然敢……”
  司命看著她著急的模樣,討回了些場子,終於笑了起來。
  寧長久想打圓場,他看著墻壁上掛著的劍,轉移話題道:“幸好當初贏下了柳珺卓的劍,否則先前壹戰,恐怕會難上不少。”
  陸嫁嫁微驚,道:“妳們遇到柳珺卓了?”
  寧長久點頭,問:“怎麽了?”
  陸嫁嫁道:“柳珺卓……她曾來取過劍,柳希婉的事就是她說的。”
  寧長久與司命皆很吃驚。
  司命問道:“她為何沒有取走劍?”
  陸嫁嫁道:“她與我對賭了三劍,未能敗我,願賭服輸,便走了。”
  司命神色震顫,心想難道嫁嫁也邁入五道之中了嗎……不會吧……
  陸嫁嫁微笑道:“幸好柳珺卓壓在了紫庭境巔峰,否則我應是撐不住的。”
  “這樣啊。”司命松了口氣。
  寧長久剛想詢問這壹戰的過程,他們的對話聲卻驚喜了還在睡覺的小齡。
  小齡尾巴微動,惺忪睜眼,蜷著的身子壹點點舒展。
  她看著屋內晃動的影,以為自己在做夢。
  小齡伸出小爪子,揉了揉眼。
  “師兄……司命姐姐……”
  她不可置信地開口,旋即從榻上興奮地跳了起來:“師兄,姐姐,妳們回來了!”
  寧長久輕輕點頭,看著可愛的小齡,心情更好,覺得為了可愛的師妹出生入死都很值得,他對著小齡張開了懷抱。
  寧小齡從榻上壹躍,撲了過去,鉆入了司命的懷中,蹭來蹭去。
  又是這樣……
  寧長久嘆息著搖頭,只好去關心嫁嫁了。
  “對了,第二劍呢?嫁嫁第二劍是怎麽贏下來的?”寧長久問。
  “第二劍啊……”陸嫁嫁回憶道:“第二劍我本是要敗的,但說來也巧,當時湖面上出現了壹條紅魚,破了柳珺卓完美的劍意,給了我防守的余地。”
  “紅魚……”寧長久神色微異。
  陸嫁嫁輕輕點頭,問道:“妳知道那條紅魚的來歷嗎?”
  寧長久微笑道:“那是師尊留給我們的魚,是我們先前買的紙鳶變的。”
  “啊!原來如此!”寧小齡聞言,舉起爪子,恍然道。
  陸嫁嫁也道:“原來師尊壹直在護著我們呀。”
  寧長久笑道:“是啊,那是條福魚。”
  陸嫁嫁蹙眉道:“福魚也太俗氣了。”
  寧小齡鉆在司命懷裏,道:“是呀,要換個好聽的名字。”
  寧長久沈吟道:“那是幽月湖裏的紅魚,師尊又姓葉,不如我們就叫它……”
  “嗯,就叫它葉湖裏吧!這樣我們就有四只狐貍啦!”寧小齡高興地搖著尾巴,雀躍道。
  屋內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四只狐貍……
  陸嫁嫁與司命對視了壹眼,羞恥地移開了目光。
  司命定神,忽然清咳了兩聲,道:“對了,嫁嫁,還有帳沒與算呢!”
  陸嫁嫁問:“什麽帳呀?”
  司命抱著寧小齡,下頜微擡,眸光帶笑,她在屋內輕輕踱步,話語清傲道:“當初夢境之中,我不僅喊了妳三年師姐,還挨了不少板子,呵,嫁嫁妹妹真是好大的膽子呀,都敢這般欺負姐姐了?”
  陸嫁嫁倒也硬氣,道:“夢裏的事怎能作數?欺負妳最多的不是襄兒麽?要不是我多次護妳,妳天天都要挨襄兒的打。”
  “妳……”司命壹想到三天前吃的癟,心緒更差,她冷哼壹聲,眉目凝雪,道:“哼,嫁嫁妹妹,妳不會還指望著奴紋吧?告訴妳壹個秘密哦,寧長久那份奴紋,已經被師尊取消了,現在妳的小夫君可護不住妳了。”
  陸嫁嫁有些吃驚,她咬著唇,心想這不就不對稱了嗎……
  司命看著她的表情,更心定了些,道:“嫁嫁,以妳的修為,在現在的我面前,可用不出那僅剩的奴紋,我給妳壹個贖罪的機會,現在乖乖在床邊趴下,戴上尾巴,與姐姐道歉,姐姐心情好了,興許就原諒妳了。”
  陸嫁嫁看著驕傲而囂張的容顏,輕咬嘴唇,眼眸漸彎,問道:“雪瓷師妹,妳……確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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