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見異思劍

玄幻小說

初秋,皇城裏的大鐘敲過三響,雨絲裹著寒意飄了下來。
臨近黃昏,皇城壹側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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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惡的故事

神國之上 by 見異思劍

2021-6-15 20:22

  三千世界。
  趙襄兒緩緩從夢中蘇醒。
  夢境是戛然而止的。
  她回想起朱雀侍女的殺人壹指,以及她身後升起的,銀輝流淌的月亮。
  那是壹位無名的白衣女子。
  趙襄兒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受到無比的親切和熟悉。
  之後便是與寧長久那個前世今生的夢,夢中金袍金發的女子比如今的自己更為妍麗,只是那種美麗卻顯得空泛,猶若世間絕地的奇景,雖有意義,卻無靈魂。
  趙襄兒很好奇,寧長久前世為何會這般喜歡這樣的自己。
  很快,她就想通了——寧長久只是喜歡那副漂亮到驚世駭俗的皮囊罷了。
  她認為這並非自己的無端臆想,如今的司命就可以佐證這壹點!
  果然……哪怕大浪淘沙幾千年,某些人膚淺的品質,還是壹如既往地流傳至今,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就暗戳戳地浮到水面上來了。
  趙襄兒這樣想著,壹點點睜開了眼。
  朱雀的試煉幻境已離自己遠去,孔雀明王的可怖與九羽的背叛依舊讓她心有余悸。
  她的心跳由急促漸趨平緩。
  接著,她發現原本屬於後天靈的所在已空空如也,九羽不見了蹤影。
  此刻她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壹個月試煉之後,少女本就嬌小的身軀更顯單薄,光從仙意纏繞的窗間射入,落在她緊身的勁裝上,她支起身子,玉頸便也承上了光,冰肌玉骨充盈著微光,泛出淡淡的肌理。
  屋門外,隱有響動聲傳來,是刀劍相拼的聲音。
  趙襄兒從雲氣微騰的玉榻上走下,赤著小巧的雪足,履過雲朵凝成磚,走到了門口。她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響。
  “師雨妹妹,別掙紮了,妳之前不是我的對手,此刻也不是,讓開吧,等她醒了,我們就沒有退路了。”
  “我不會讓妳碰姐姐的。”
  “呵,妳確實與她更親近,不過她只施了妳些小恩小惠,妳便這樣被收買了?真是可笑。”
  “我隨著姐姐總比隨著妳好!”
  “傻丫頭,妳根本不懂,我們只是娘親的刀而已,娘親用來殺死趙襄兒的刀!她是必死之人,哪怕僥幸逃過了壹切,也將由我們來殺死。”
  “妳休想……啊!”
  少女的痛哼聲在門外傳來。
  雪鳶踩著片片白雪,提劍殺到了門外,師雨半跪在地,雙手握劍支著自己,她烏黑的長發換作了金黃的顏色,如充盈著電氣,弧光濺起,呲呲作響。
  師雨艱難起身,持劍攔著雪鳶。
  雪鳶看著她,嘆息道:“妳若再攔,別怪我真的殺妳了。”
  師雨冷冷道:“妳不是壹直在殺我麽?只不過殺不掉罷了!”
  雪鳶凝雪為劍,道:“既然妳這麽認為,那我也不必留情了。”
  雪鳶的身後,壹頭生有三冠的冰晶雪鳥展開了翅膀,隨著雪雀現身,周圍的溫度驟降,她擡起了手,粗糙的雪粒凝聚成了精美的長劍,長劍浮空,高速轉動,卷起的每壹片冰晶皆似飛刃。
  冰雪的小世界轉瞬鑄就,師雨圍困其間,她雖也召喚出了自己的先天靈——壹只長喙尖細,渾身炸毛般冒著雷光的鳥。但她的境界遠遜色於雪鳶,雷電的場域還未來得及展開,便被風雪圍困在壹個狹窄的範圍裏了。
  師雨握起雷光凝成的長劍,肢體卻被寒冷侵襲,難以動彈。
  “姐妹壹場,再給妳最後壹次機會。”雪鳶看著她,冷喝道:“讓開!”
  師雨咬緊了呀,她的身影也似暴風雨中纖細的閃電。
  “不讓……”師雨咬牙道。
  雪鳶的瞳孔中再無情緒,“妳既然這般固執,就陪妳的趙姐姐壹起殞命吧。”
  雪劍如擲,尖嘯著破空而來。
  師雨瞳孔驟縮。
  劍至身前之際,滿天大雪驟然凝結。
  趙襄兒已換去了壹身猶帶血汙的黑色勁裝,她沐浴過了,穿上了白色的單衣單褲,她出挑的身姿挺拔,散著的漆黑長發斷崖式地筆直落下,垂直臀緣,恰覆在大腿之末,於寒風碎雪中飄舞著。
  雪鳶壹劍來時,趙襄兒攔在師雨身前,伸出了壹截手指,便抵住了那柄劍。
  趙襄兒面無表情的看著劍,冰雪在眸中消融。
  雪鳶大驚失色,卻沒有轉身逃走,反而不要命般撲了上來。
  趙襄兒伸出手,壹把抓住了雪鳶的脖頸。
  與此同時,趙襄兒負在身後的手也動了。
  她再次夾住了壹柄劍。
  那是壹柄雷電凝成的劍。
  “妳也想殺我?”趙襄兒轉過頭,淡淡地瞥了壹眼師雨,師雨跪坐在地,握劍背刺雪鳶的手尚在顫抖。
  “姐姐……我……娘親讓我們等妳醒來之後就……”師雨不知如何解釋。
  “特意等我醒來?”趙襄兒看著那柄劍,自語道:“這是朱雀的最後壹劍麽……”
  她折斷了劍。
  趙襄兒將雪鳶掄在了地上,再將斷裂的雷劍擲入少女懷中。
  她話語如常:“好了,妳們兩個別演了,今日之事,我可既往不咎,至於妳們的娘親……等七年之後,我自會與她了斷。”
  雪鳶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脖頸,神色畏懼,師雨則抱著斷劍,看著趙襄兒冷艷的側臉久久失神。
  趙襄兒很快轉身離去,回到了木屋裏。
  她趴回了床榻上,浸在雲中,冷艷的神色重歸柔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諸多前世的畫面,便隨手扯過雲來當做被子,身子埋在其中,壹點點蜷了起來。
  ……
  ……
  不可觀。
  司命推著寧長久的椅背,朝著道觀的方向回去。
  “妳過往不是常常說要與我師尊較量的麽?怎麽現在成這副樣子了?”寧長久想著她先前恭敬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嘲笑。
  司命肅然道:“不許在背後說我們師尊的壞話!”
  “我們師尊?”寧長久無奈道:“妳這變卦也太快了吧?”
  司命看著道觀的方向,神往道:“總之不許妳詆毀師尊!我與師尊相見恨晚,若是再些相見,我削果子的時候,鏡子裏映出來的,可就不是妳了。”
  寧長久嘆了口氣,道:“可妳的神主不就是被師尊斬去頭顱的麽?”
  司命認真道:“神主暴虐無道,師尊替天行道罷了。”
  寧長久問:“妳與夜除不就是因師尊之緣由,放逐斷界城七百年的嗎?”
  司命喟然長嘆:“這是師尊用心良苦安排的歷練,為的便是打磨我的心性。”
  寧長久皺起了眉頭,沈吟了片刻,道:“是因為師尊能聽到,妳才這麽說的吧?”
  司命清冷而堅定的面容再難繃住,她屈起纖長玉指,敲了敲寧長久的腦袋,咬牙切齒道:“妳知道還問?!是想欺負我,還是想欺師滅祖呀?”
  寧長久不敢說出心中的答案,悻悻然閉嘴。
  司命抿著紅唇,氣惱地推著輪椅。
  “對了,妳活了這麽多年,有沒有什麽最掛念的事呀?”
  兩人走著走著,寧長久忽然問。
  司命推著輪椅的玉指骨節起伏,她抓住了重點,瞇著眼,問道:“真論年齡,妳不是比我更老?”
  寧長久平靜道:“每壹次轉世皆是新的開始,我尚且少年。”
  司命默默地壹擰椅把,向著懸崖邊歪了過去。
  寧長久連忙喊了幾聲師妹,才制止了司命的行動。
  司命冷哼壹聲,擡起頭,看著風煙俱凈的天空,悠悠道:“只要妳別再出事,我就沒什麽值得掛念的事了。”
  寧長久微笑道:“真是讓妳操心了。”
  “那妳呢?”司命反問。
  寧長久道:“我也壹樣。”
  “哼,敷衍。”司命輕輕說了壹句,恰有微風吹來,帶起細柔銀發,她伸出壹只手,擋了擋擾亂發絲的風。
  輕風愜意,她的心中也輕松了些,微笑道:“可別想這樣敷衍過去,我再多問妳些問題,妳可要如實回答。”
  寧長久微笑道:“請問。”
  司命道:“妳最喜歡什麽顏色?”
  寧長久道:“白色。”
  司命問:“妳最懷念什麽地方?”
  寧長久道:“這裏。”
  司命細眉微蹙,想了會兒,又問:“妳最擅長的功法是什麽?”
  寧長久立刻道:“陰陽參天大典。”
  司命咦了壹聲,聽著這大氣磅礴的名字,好奇道:“這是哪宗經典?”
  “合歡宗。”寧長久回答。
  司命胸脯起伏,繼續問:“那妳最喜歡哪位女子?”
  寧長久沈吟道:“我最喜歡最喜歡我的女子。”
  司命瞇起眼,隱有殺機,她黑色的衣袖輕覆在寧長久的肩上,柔軟的紅唇輕抿而笑,又問:“那妳最期待和心愛的女子做什麽呢?”
  明明應該是很溫暖的問題,寧長久卻總覺得背脊發涼。
  醒來之後,雪瓷不該是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嗎?就像嫁嫁那樣,與自己連夜攜手,奔赴蓮田鎮泛舟,將師尊的架子與衣裳壹道卸得無影無蹤。可雪瓷……怎麽與自己想的,差距這般大?
  寧長久心如止水,發自肺腑道:“我想與我最愛的女子,在我最喜歡的地方,壹道參悟我最擅長的功法!”
  司命閉上眼,玉腮微鼓,貝齒輕合,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妳就不能說些真心話?”
  寧長久嘆息道:“還不是留音石讓我誠惶誠恐……更何況,我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哼,我才不上妳當!”司命清傲發話。
  路過那五棵樹苗時,司命再去澆水,這壹次,連帶著寧長久的壹起不澆了。
  但趙襄兒與寧長久的壹起不澆,又顯得他們是壹對……這更讓司命苦惱,於是將剩余的水都倒給了趙襄兒,想要淹死她的樹。
  寧長久道:“妳厭我歸厭我,樹苗是無辜的呀。”
  “妳懂什麽?這叫殺樹儆寧!”司命說道:“妳現在可無奴紋制我了,以後若是惹惱了我,我就連妳帶著嫁嫁他們壹鍋端了,所以要記得謹言慎行!”
  寧長久只恨自己此刻手腳不能動彈。
  寧長久越忍越氣,還是忍不住道:“就算我治不了妳,不還有師尊嗎?我可是師尊的關門弟子。”
  司命笑意忽盛,她將寧長久推上了臺階,走過了第壹道門,然後當著他的面,將門緩緩合上,道:“現在妳最後的價值也沒了。”
  寧長久靠在背椅上,生無可戀。
  司命紅唇傾起,微彎的眼眸間喊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及至神殿門口時,司命輕輕彎下了身子,附在他的耳畔,有些擔憂道:“要我陪妳壹同進去嗎?”
  寧長久也壓低聲音,道:“不用,我要護著妳,不能讓妳直面心魔。”
  司命卻立刻將他賣了,她清咳兩聲,道:“不許這麽說我們師尊,師尊是仙,妳才是魔!”
  寧長久正想開口,神殿之內,葉嬋宮的聲音已幽幽飄出。
  “別鬧了。雪瓷,將妳師兄推進來,妳先在外面等候。”
  司命輕柔行禮。
  ……
  神殿的大門緩緩關上,寧長久自己轉著椅輪,獨自壹人來到了映著金影燭紅的白紗前。
  他看著白紗上勾勒的影,直到此刻,依舊有如墜夢幻的不真實之感。
  寧長久正想感謝壹番師尊對於他與司命的救命大恩,卻聽葉嬋宮略顯憊意的聲音飄出,“直接將惡的故事說與我聽吧。”
  “是,師尊。”寧長久咽下了壹肚子話。
  他緩緩解開了腦海中的封印,將那被他封存於記憶中的故事緩緩取出。
  寧長久開始講述這個簡短的、荒誕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壹個地方名為睫臺,那是世界盡頭的懸崖,懸崖邊的石頭壹根根曲探而出,像是野獸的牙齒,也像是少女的睫毛。
  睫臺之下,有壹個國,名為不晝國。
  不晝國如其名字壹樣,終年被黑暗籠罩著,裏面的子民從來沒有見過光,只能在黑暗中生活,而他們的壽命皆很短,哪怕是最健康的年輕人,也至多活十年之久。
  那時候,不晝國有壹個傳說:睫臺之上住著壹位魔王,魔王將光明都據為了己有,唯有擊敗這位魔王,大家才能快樂地在這片土地上活下去。
  但是魔王何其強大。
  睫臺崖像是壹只頂天立地的巨眼,代替著魔王註視著他們,時刻檢驗著他們的忠誠。
  年輕的國君在權衡之下,依舊不甘心自己與臣子始終活在黑暗之下,他聽說了彼岸光明的傳說,相信著不晝國是壹片被詛咒之地,他開始召集勇士,尋找擊敗魔王的辦法,並將王國所有的財富與自己的女兒作為許諾。
  重賞之下,勇夫出現了。
  壹位年輕人來到了王殿裏,見過了國君陛下,誠懇地道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外鄉的來人,因海難才流落至此,他曾在彼岸見到過光明,並知道如何獲得它們。
  國君很是喜悅,並讓他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國君的女兒生得很美,她有壹雙清澈動人的眼睛和端莊矜貴的身段,只是她的頭發是灰白色的,看上去像是即將枯槁的草。
  年輕人沒有在意她的發,他只看著國君女兒的眼,發誓道:“我壹定會用光明點亮這對最珍貴的寶石,您願意隨我壹同出發尋找光明嗎?”
  郡主殿下久在深宮之中,本就無趣,她欣然接受了年輕勇士的邀約。
  年輕人與郡主出發了,他帶上了國君贈送給他的劍與盔甲,坐上了國君專門為他打造的巨舟。
  年輕人乘著巨舟,泅渡過了兇猛的風浪,來到了壹片深海包圍的谷底裏。
  “這裏居然別有洞天。”郡主經歷了幾日的顛簸,臉頰更白了壹些,她看著深海之下的洞窟,發出了驚嘆。
  年輕人道:“這是希望之海,這洞窟之底便是海洋的最深處。”
  郡主好奇問道:“那洞窟中藏著什麽呢?”
  年輕人道:“希望之海最深處,埋的當然是希望。”
  年輕人取來了六根繩索,將它們系在壹起,掛在壁上,垂落海中,他與郡主順著繩索爬了下去。
  他們來到了深海之底,郡主道:“我什麽也無法看到。”
  年輕人微笑著說沒有關系,並給了她壹柄斧頭,讓她對著黑暗劈砍。
  郡主依照他的說法做了。
  她砍下了它們,並與年輕的勇士壹起,將它們抱上了船。
  船上,年輕人明明身披鎧甲寶劍,卻依舊是滿身鮮血,傷痕累累。郡主卻壹點事也沒有,相反,她的衣裙壹塵不染,灰白的長發末梢甚至黑了壹些。
  “這到底是什麽?”郡主看著懷中的木頭,生氣道:“妳帶我來這樣兇險的地方,便是砍些柴火回去?黑暗籠罩的可不是壹間房間,而是整個國度,這些柴火又能有什麽用處呢?”
  年輕人對於自己的傷勢視而不見,他微笑著解釋道:“這並非普通的木頭,這是畫木。”
  “畫木?”郡主更好奇了。
  年輕人道:“它們可以當做畫筆,人們將它握在手中,便可以畫出顏色。”
  “顏色?那是什麽?”郡主很是疑惑。
  在她的世界裏,她從來沒有顏色這樣的概念,不晝城是由黑色構成的,天空上交替的深黑與淡黑,從石頭到王座的,深淺不壹的黑,亦或是海面上薄薄的黑,與先前海底濃烈得嚇人的黑。
  她甚至無法用‘黑’這個詞來描述這壹切,因為這也是顏色的範疇,但她的世界沒有顏色的概念。
  年輕人說:“顏色便是光明,那才是魔鬼獨有的秘密,它不希望我們發現,因為我們靠著它,便可以點亮整個世界。”
  郡主並不明白,她說:“可是在古老的史詩裏,照亮世界的是太陽,並非妳口中的顏色。”
  年輕人說:“顏色可以恢復世界的真實,只要世界變成了真實的模樣,人們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力量,到時候,我們便可以驅逐魔王離去,呼喚太陽到來,等我回去之後,我會將畫木紛發給所有勇敢的人,到時候,不晝國將改名為七彩國。”
  郡主撇了撇嘴,道:“我貴為郡主,卻陪了妳這麽久,妳若是敢欺瞞我,我便讓父王將妳千刀萬剮。”
  “我已經體會過千刀萬剮的滋味了。”年輕人半點不生氣,他微笑道:“更何況,我無法欺瞞這般清澈美麗的眼。到時光明重現,我將邀妳壹起見證新國的誕生。”
  郡主將信將疑。
  兩人回到了王國裏。
  國君看到了這堆木柴,他也很生氣,問:“這就是妳奔赴萬裏帶回來的東西?”
  年輕人微笑道:“陛下稍安勿躁,我將會為妳演示它的妙用。”
  說著,年輕人拔出寶劍,削下了壹小截木頭,然後用火將它點燃。
  火光並不能照亮世界,只能讓淺黑色更接近虛無,深黑色更接近純黑。
  木頭點上了火焰後,奇跡發生了。
  那是壹團擁有顏色的火。
  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國君從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它盯著火苗,顫抖著問道:“這……這究竟是什麽呢?”
  “回稟陛下,這是色彩,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也是魔王畏懼之物。”年輕人微笑著說道:“現在,我便為陛下展現它的魔力。”
  說著,年輕人將火柴般燃燒的木頭湊近了郡主的臉,道:“我摯愛的殿下,我將為妳畫上第壹筆色彩。”
  郡主看著他誠摯的目光,信任地閉上了眼。
  年輕人將閃動火焰的木頭湊了上去。
  奇跡發生了,國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他眼睜睜註視著自己的女兒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樣子——她的臉頰變成了純粹的、溫柔的顏色,瞳孔卻像是加深的黑暗,那衣裙的顏色讓人感受到莫名的溫暖,那絲巾的顏色又讓人感受到莫名的寒冷。
  這是整個世界都沒有出現過的東西。
  年輕人告訴了國君它們的名字:“白、黑、紅、藍。”
  他說著這些的時候,像是在宣讀最威嚴的聖旨。
  年輕人繼續繪畫著,並告訴了國君它們的名字:“這是綠、這是黃、這是青。”
  等到他手中木頭燒完的時候,郡主已被畫上了豐富的色彩。
  這是近乎魔鬼的美麗。
  此刻的她在大殿中顯得無比耀眼。
  所有人都被郡主的美麗征服了,這壹日,他們終於找到了自己失落的東西,原來所謂的光明,竟是如此斑斕動人的存在,他們為郡主的美歡欣鼓舞。
  “這是最初的、真實的美。”年輕人微笑著說:“請郡主務必記住,它會在未來的千百年帶給妳好運。”
  “千百年?”郡主有些吃驚。此刻的她無法理解十年以上的尺度,因為俗話有雲:人生不過十年。
  年輕人道:“顏色已經出現,詛咒已經被打破了,從此以後,時間再囚禁不住我們,我們已飛出了籠子,可以享受漫長的光陰。”
  郡主相信他說的話,無比高興,想要去親吻他。
  年輕人卻婉拒了,他說道:“此刻的自己沒有色彩,無法擁抱擁有真實之美的殿下,還請郡主殿下點燃畫木,為我添上妳最愛的顏色。”
  郡主小心翼翼地答應了下來。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給他畫上了白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和壹身金光閃閃的衣袍。
  他成為了王國中第二位獲得顏色的人。
  郡主高興極了,要將畫木紛發下去,讓大家壹起給世界增添顏色。
  年輕人卻制止了她,說:“顏色是神聖之物,它們不可放在錯漏之處,花兒有花兒的顏色,樹葉有樹葉的顏色,若是錯了,我們便無法擁抱真實的世界。”
  郡主問:“那該怎麽辦?”
  年輕人說:“我將會把萬物的顏色譜寫出來,屆時,所有人都可遵照它來為我們的世界增添光明。”
  這是不晝國的最後壹日,也是七彩國的第壹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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