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塵緣

　　萬興關，血霧彌漫，屍橫遍野，憑空而現的人間禁地，毀去其中壹切。
　　人間有禁地，但都是由天地衍化而來，千千萬萬年來，第壹次出現由人力壹手早就的禁忌之地。
　　知命兩字，再壹次震驚天下。
　　利劍易尋，然而，劍利才是殺人器，誅仙劍已殘破不堪，早已不復昔日神威，不過，在知命手中，卻成為真正的死亡象征。
　　地脈之力的爆發，最大限度催動了誅仙劍的威能，地脈之力，輪回往復，無窮無盡，誅仙禁地也就永不會消失。
　　旭日東升時，禁地中的哀嚎聲，已完全消失，晨曦灑落，彌漫的血霧內，到處都是散落的白骨。
　　這壹刻，就連萬興關外的六位聯盟至尊都心生不忍，如此殘忍的景象，即便他們，也是第壹次看到。
　　“後悔了，大可不必，自戰爭開始，就不存在正義的壹方，虛偽的善良，沒有任何必要。”寧辰看著前方禁地，平靜道。
　　諸尊沈默，許久後，溫陽尊開口，道，“軍師，進去的九位天府至尊全都死了嗎？”
　　“人間至尊若是這麽容易死，這場戰爭早就結束了，死，倒是不會這麽快，不過，他們也不可能再出來了，走吧，回競鋒城，準備後續之事。”
　　說完，寧辰不再多停留，轉身朝著北方走去。
　　六位人間至尊互視壹眼，旋即壓下心中的忌憚，邁步跟了上去。
　　他們已很重視這位軍師的能為，沒想到還是小看他了，經此壹役，天府大軍毫無疑問元氣大傷，今後，再難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競鋒城，寧辰和六尊歸來，萬興關的戰報，早已提前壹步被送回，趙流蘇和其余諸尊親自出殿，迎接七人歸來。
　　“軍師，多謝。”趙流蘇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壹禮，道。
　　她很清楚，若沒有眼前之人，這壹場戰爭，中州不可能走到今天。
　　“下面的事，盟尊和諸位尊者安排即可，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寧辰應了壹句，沒有進殿，直接朝著自己的行宮走去。
　　前方，等待已久的青檸，隨之壹同離去。
　　文軒宮，寧辰走入，坐下後，拿過壹杯茶，右手顫抖地端起，將茶水倒入口中。
　　“殺人，不是壹件讓人欣喜的事吧。”青檸走上前，又替其斟了壹杯茶，輕聲道。
　　“不應該。”寧辰看著自己的右手，眸中露出迷茫，他是魔，怎會恐懼。
　　“本性，不是那麽容易被遮掩。”
　　青檸將茶水遞給前者，輕聲道，“當年妳被娘娘和我撿入未央宮時，簡單善良，壹眼便能看個透徹，後來，妳改變了許多，不過，那只是多了壹些面具而已，壹直以來，妳其實並沒有太大改變，壹樣的不喜歡戰爭，壹樣的厭惡殺人。”
　　“我是魔。”寧辰壓制住心中不該有的悸動，接過茶水，緩緩道。
　　“妳只是有魔的力量和身體，還沒有完全失去人性，否則，妳也不會受魔劫所困，不是嗎？”青檸應道。
　　“我不能有人性，它會毀了我。”寧辰將茶水壹飲而盡，沈聲道。
　　“妳的劍呢？”青檸輕聲道。
　　寧辰面露不解，卻還是喚出了赤練劍。
　　青檸移過前者手中的劍，將劍鋒對準自己的心口，道，“刺下去，妳的魔劫，便過了。”
　　寧辰見狀，猛地起身將劍甩到壹旁，神色陰沈之極，厲聲道，“我不需要這樣的方法，魔劫，我自己能過。”
　　“太傻。”
　　青檸擡起手，撫過眼前年輕人的臉頰，秀美的容顏上露出壹抹溫柔的微笑，道，“若有壹天，妳需要力量，不必心軟，在這個世間，妳是青檸姐唯壹關心的人，只有妳，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再說壹遍，魔劫，我自己能過，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寧辰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沈聲道。
　　“嗯，不提了。”
　　青檸微笑著收回手，轉身朝著壹旁的房間走去，道，“音兒呢？”
　　“應該還在睡覺，昨晚太危險，就沒有帶她。”寧辰平復下心情，回答道。
　　“今天帶她四處處轉轉吧，天天拽著人家小姑娘跑，總要給點補償。”青檸輕笑道。
　　“恩。”
　　寧辰點了點頭，應下。
　　吱呀壹聲，房門被推開，青檸走入小丫頭的房間，看到床上還在呼呼大睡的音兒，不禁無奈地笑了笑，怪不得這丫頭壹出來，就再不說回去，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起床。
　　“音兒，起來了。”青檸走上前，輕聲喚道。
　　還在熟睡中的小丫頭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立刻把被子扯了上去，蓋住小腦袋，繼續睡。
　　“叫不醒的。”
　　寧辰走來，說道，每次叫這丫頭起床，都是老大難問題。
　　“都是妳太縱容她了。”
　　青檸輕聲斥道，從明月到熾兒再到這小丫頭，哪壹個都被這家夥養的和祖宗壹般。
　　“我只是根據鳳身的習慣模仿，改變太多，會被人懷疑。”寧辰淡淡道。
　　青檸也懶得與其爭辯，把被子拉開，好說歹說，把小丫頭哄了起來。
　　“音兒，今年多大了。”青檸壹邊幫小丫頭穿衣服，壹邊問道。
　　“十二歲半。”音兒揉著眼睛，回答道。
　　“許人家了嗎？”青檸輕聲道。
　　音兒小臉當時壹紅，趕忙搖了搖頭，道，“沒有。”
　　“她壹個小孩子，許哪門子人家。”壹旁，寧辰插話道。
　　“妳懂什麽。”
　　青檸擡頭瞪了前者壹眼，道，“十二歲，不小了，而且，按照禮數，妳現在就不該呆在這裏，從前在宮中教妳的東西，妳都記住多少？”
　　寧辰不敢再說了，宮中的繁文縟節，男女之防，還有大大小小的規矩，多的數不勝數，估計背都要背壹天。
　　真讓他記下這些規矩，還不如讓他和那位天相再較量壹局。
　　青檸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輕聲道，“音兒，妳寧大哥不在乎什麽規矩，但是，這個世間，對女子畢竟比男子要苛刻許多，以後壹些規矩還是要註意的，比如，二更入眠，五更起床，再比如，妳寧大哥再隨便進妳的房間，就把他打出去。”
　　音兒壹聽，大眼睛猛地壹亮，使勁點了點頭，道，“好。”
　　寧辰在旁邊聽著，壹句話也不說。
　　衣衫穿好，青檸又幫音兒梳洗了壹翻，麻花辮上紮了兩個漂亮的蝴蝶結，讓本來就秀氣的小丫頭看起來更加可愛。
　　音兒開著鏡中的身影，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了，走吧。”青檸牽起小丫頭的手，微笑道。
　　音兒從凳子上跳下，看了壹眼等在壹旁的某人，撅著嘴道，“今天不許再拽著我到處跑。”
　　“嗯，今天不到處跑，妳說去哪便去哪。”
　　寧辰點頭道，確實該補償壹下這丫頭，這些天東奔西走，把這小丫頭也折騰的不輕。
　　三人壹同出門，沒有再理會什麽戰事，大手牽小手朝著城中走去。
　　眾尊殿前，離山尊看著兩人之間的音兒，眉頭微微皺起，不知為何，他中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盟尊，軍師為什麽總是帶著那個鑄劍山莊的小女孩，就連上次議和這樣重要的事情，這個小女孩都被帶在身邊。”離山尊開口問道。
　　“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將誰帶在身邊，是軍師的自由，若是因為這些小事上惹得軍師不快，對所有人都不是好事。”趙流蘇沈聲警告道。
　　“吾明白，只是好奇壹問而已，不會在軍師面前提及。”離山尊應道。
　　趙流蘇點頭，繼續道，“讓其他人也都註意點，不要因為壹場大勝就得意忘形又在軍師面前擺出壹教至尊的架子，中州是贏了這壹陣不假，但是，現在兩方的力量，不過是拉平而已，我不想看到競鋒城成為第二個萬興關，明白嗎！”
　　“是。”離山尊恭敬道。
　　城中，繁華的街道上，青檸牽扯音兒在前面走，寧辰抱著東西在後面跟著。
　　女子逛起街來，其恐怖的程度，從古至今已有無數人深有體會，寧辰不是第壹個，也不是最後壹個。
　　青檸，他惹不起，不管本體，鳳身，還是魔身都是壹樣，至於音兒，這小丫頭在青檸身邊時，他也惹不起。
　　街道另壹邊，出去辦事方才回來的席飄絮和看到三人，嘴角微微彎起，道，“師姐，下山以來，小師妹的修為進境越來越慢了。”
　　“不許亂來，知命侯不是大惡之人，又於人間有大功德，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妳對他出手，都有違山上規矩。”白淩淩再壹次警告道。
　　“大惡？要看以什麽為標準了，壹己之力將萬興關化為人間禁地，這若不算大惡，就真的沒有大惡了。”席飄絮輕笑道。
　　“兩境戰爭，他不這樣做，這場戰爭就會無休止打下去，這不是妳對他出手的理由。”白淩淩沈聲道。
　　“師姐，是什麽理由，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小師妹此生能不能踏入至尊境，知命侯活著，這個可能便不存在。”席飄絮臉上笑容斂去，平靜道。
　　“小師妹和我們不同，塵緣不是說斷就斷，強行斬去，不壹定會發生什麽變數，千萬不可亂來。”白淩淩正色道。
　　“此……”
　　席飄絮剛要再說話，突然，遠方天地間，壹股強大至極的氣息出現，恐怖的威壓，讓整個人間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