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淩煙閣

　　半日後，寧辰也向掌櫃辭行了，臨行，掌櫃特意送上壹枚小元寶，權當路上的盤纏。
　　寧辰看著手中的銀子，頓時樂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把清晨的傷感拋的壹幹二凈。
　　謝過掌櫃，寧辰笑著上路，沒有說將去哪裏，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為防被長孫抓回去，離開皇城是最好的選擇，寧辰權衡之後，終下決定，不過在之前，他要再去壹趟淩煙閣，還清兩杯茶錢。
　　繁華的街道，到處都是叫賣聲，寧辰這還是第壹次有心情四處逛逛，看到這個好奇，那個也稀罕。
　　這麽看起來穿個越也不錯嘛，等出了城，做點小生意，娶個溫柔的姑娘，生幾個娃，只要不被長孫抓到，日子還是很美好的。
　　就在寧辰幻想著今後美好日子的時候，街道尾，突然鑼鳴鐘響，馬蹄聲中，壹隊衣著華麗卻有些奇怪的隊伍自不遠處走來，前方行人攤位紛紛讓開，以防擋住前路。
　　“這真極國的使者好大的排場。”
　　人群中，議論紛紛，多數帶著不忿之情，顯然對這真極國的使者沒有什麽好感。
　　寧辰多少對這真極國有些了解，真極國位於大夏東北方向，國土不大，卻屁事壹堆，整天吆喝著自己天下第壹，挑事不斷，大夏開國後第三代明主忍的厭煩了，直接揮兵東北方，打的真極國數百年屁都不敢放壹個。
　　然而，這些年來，大夏出於和平之念對真極國的政策寬松了壹些，反倒令真極國認為大夏軟弱好欺，壹再挑釁，坐鎮東北的布衣侯已經不是壹次請旨出兵了，卻被當今夏皇強行壓了下來。
　　寧辰站在人群中看著馬車上的使者，擡起右手，旋即狠狠地比了壹個中指，順便問候了壹下後者全家。
　　短暫的風波，寧辰收拾心情繼續朝淩煙閣走去，至於使者的事情，就讓長孫她們頭疼去吧。
　　淩煙閣前，依然如昨日壹般冷清，不過也正常，他來的時候都是臨近正午，這個時候，誰還會在煙花之地停留。
　　寧辰走來，看向華麗的大堂中，只見壹抹涵衣靜坐，仿若在等他上門。
　　“公子來了。”寧辰走入後，月涵衣起身，巧笑嫣然道。
　　“我來還錢。”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還是面對壹個嬌媚的女子，但心中的惡感讓寧辰始終笑不出來，把換好的壹兩碎銀子往桌子壹拍，囂張的撂下壹句¤“不用找了¤”旋即轉身便走。
　　“公子請慢。”月涵衣伸手攔住寧辰的去路，依然面帶笑意道。
　　“嗯？”寧辰眉頭壹皺，“兩杯茶壹兩銀子，夠了。”
　　月涵衣淡淡壹笑，開口道，“公子當真貴人多忘事，兩杯茶壹兩銀子足以，但公子打碎的桌椅茶具可遠非壹兩銀子能夠償還。”
　　“……”
　　寧辰楞了，當即有些心虛，他還真把這事給忽略了。
　　看著寧辰的表情，月涵衣心中感到十分解氣，繼續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淩煙閣中的桌椅均是上好的天楠木所制，茶具亦是出自皇城中的名家之手，小女子已替公子算過，除卻方才已還的茶錢，公子還差壹百壹十兩銀子，不過看在公子這麽痛快的過來還錢，就給公子取個整數，還壹百兩即可。”
　　“壹百……兩。”寧辰伸出壹個手指，結結巴巴道。
　　月涵衣點了點頭，笑的越發嫵媚了，叫妳囂張，叫妳猖狂。
　　寧辰顫抖著伸手從懷裏把所有家當都拿了出來，結巴道：“可……我身上只剩下不到四兩銀子。”
　　掌櫃給了他壹個五兩的小元寶，他買了個燒餅，花了兩文，剩下的都在這了，以為能用上很久，哪能想到要還壹百兩這麽巨大的債務。
　　“公子可以回家去取，小女子會在這裏恭候。”月涵衣笑著，¤“好心¤”提醒道。
　　“回不去了。”寧辰無比沮喪，他要是能回家就好了。
　　“真沒錢了？”月涵衣嘴角壹挑，問道。
　　“真沒錢了。”寧辰點頭，嘆道。
　　月涵衣臉上的笑容當即消失，淡淡道：“那就留在這裏打雜還債吧。”
　　“梨兒，帶他回後堂給姑娘們浣洗衣服。”
　　“是。”話聲落，壹位約莫十二三歲的俏麗小姑娘走出，扯著還沒回過神來的寧辰便朝後堂走去。
　　“我……我……”
　　被小姑娘扯著袖子，寧辰邊走邊回頭，不想跟著進去，這算怎麽回事，他還著急跑路呢。
　　“我什麽我，妳欠衣姐姐的錢還敢那麽囂張，衣姐姐等妳好久了。”梨兒哪容得寧辰掙紮，兩手拉著後者的衣袖，連扯帶拽將其帶到後堂。
　　“柳姨，趙姨，妳們先歇著吧，這些衣服都交給他洗了。”
　　壹進後堂大院，便看到兩位婦人坐在壹大堆衣衫旁忙碌，梨兒上前交代了兩句，旋即看著呆木的寧辰，嬌聲喝道。
　　“這麽多！”
　　看到摞的跟小山似的衣衫，寧辰差點沒蹦起來，伸出手指顫巍巍道。
　　這要洗到什麽時候，而且……而且還沒有洗衣機……
　　“快點，要不晚上沒妳飯吃。”梨兒壹叉腰，兇巴巴道。
　　“洗就洗，兇什麽兇。”
　　寧辰嘀咕了壹句，磨磨蹭蹭的走在衣服旁，壹邊還在心裏安慰自己，好男不跟惡女鬥。
　　坐下之後，寧辰正準備開工，可是左看看又翻翻，總覺得少點什麽。
　　“梨兒，沒有肥皂嗎？”
　　寧辰找了半天，總算發現少了什麽，擡起頭問道。
　　梨兒柳眉壹豎，道：“肥皂？什麽肥皂，妳是說皂角嗎，那是富貴人家用來洗手的，誰舍得用來洗衣服啊！”
　　“那怎麽洗？”寧辰頭大了，看著小丫頭，疑惑道，都什麽時代了，肥皂怎麽還沒有出來！
　　“笨死了。”梨兒嘟囔了壹句，走上前拿過衣服旁的棒子，用力的捶打著木板上的衣服，“看見沒，就這麽洗！”
　　“我……蠻力解決壹切？”寧辰感覺自己被鎮住了，要是這樣洗完衣服，他基本就廢了。
　　“好好洗，天黑前我會過來檢查。”梨兒撂下壹句話，旋即哼著小曲離開了。
　　寧辰看著堆得小山壹般的衣服，輕嘆壹聲，道，“早知道就繼續當太監了，出了狼口又入虎口，看來還是要找機會跑路，頭大啊！”
　　驕陽西行，寧辰身邊的小山也越來越少，終於，在夕陽落盡之前，最後壹件衣衫也洗好晾上，壹起身，渾身劇痛，頭暈眼花，差點壹頭栽到地上。
　　“洗完了？還挺快的嘛。”
　　梨兒準時過來查看，看著滿院飄揚的衣服，滿意地點了點頭，嬌聲道：“馬馬虎虎。”
　　“走吧，我帶妳去吃飯。”
　　梨兒說了壹句，正準備走，卻發現寧辰站在那裏，壹動不動，當即小腰壹叉，“我說話妳沒聽到嗎？”
　　這個時候，寧辰哪還管得了小丫頭的心情，擡了擡手，招呼道：“梨兒，過來扶我壹下，腿麻。”
　　“真的假的。”梨兒半信半疑地走了過來，嘴中說道：“妳不會是想占我便宜吧。”
　　“……”
　　寧辰差點被小丫頭的話給噎死，眼睛下意識瞥了壹眼後者的胸口，還別說，不算太平。
　　“色狼。”見到寧辰的目光，梨兒小臉壹紅，擡腳狠狠踩了寧辰壹下，然而紅著臉走了。
　　“呲！”
　　被踩了壹腳，寧辰呲著牙，倒吸了幾口冷氣，倒不是小丫頭踩得狠了，主要的腿麻的時候被踩壹下，這滋味著實不好受。
　　“等等我啊！”
　　眼見梨兒真沒攙他的意思，寧辰自己壹瘸壹拐地跟著走去。
　　進入廚房，已經沒有人在，隨便拿了兩個饅頭端了壹盤青菜回到院子中，坐在小石凳旁，默默吃了起來。
　　梨兒看了不忍，走到跟前，小手碰了碰寧辰肩膀，好心道：“餵，妳還是向衣姐姐道個歉吧，衣姐姐很好說話的。”
　　寧辰擡頭呲牙壹笑，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妳。”
　　梨兒氣極，伸手指著眼前人，真沒見過這麽不識好歹的。
　　“梨兒，妳父母呢？”寧辰並沒在意小丫頭氣鼓鼓的樣子，而是輕聲問道。
　　“父母？”聞言，梨兒壹楞，對她們而言，這是多麽遙遠而又陌生的稱呼。
　　看著梨兒漸漸黯淡的臉色，寧辰心中壹嘆，起身輕輕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在他的世界，像梨兒這麽大的女孩子還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而在這裏卻要為了生計為奴為婢，甚至連自身清白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
　　想到這裏，寧辰對月涵衣厭惡越發深重了，連這麽小的女孩都不放過，當真狼心狗肺，心如蛇蠍，人面獸心。
　　“梨兒，妳想不想離開這裏。”寧辰試著問道，他知曉自己能力有限，不可能幫助所有人，但他相信若是盡力而為的話，救壹個小丫頭還是有希望的。
　　梨兒想了想，許久，輕輕搖了搖頭，情緒低沈道，“不想。”
　　她從小在淩煙閣長大，已把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家，即便她能離開這裏又能怎麽樣，如何生活，更何況，她是奴籍，走到哪裏都無法擺脫這個事實。
　　寧辰看著梨兒的神色，仔細壹推敲，便知曉怎麽回事，歉意道：“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不礙事，妳快些吃飯吧，壹會我帶妳去妳的住處。”梨兒稍微整理了壹下心情，故作歡顏道。
　　寧辰不再多言，繼續吃著手中的飯菜，心中打定主意，壹定要給這個心地善良的小丫頭找壹個好的歸宿。
　　吃過飯，寧辰跟著梨兒來到自己的屋子，還好，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糟糕，除了小了些，倒是沒有其他的不方便。
　　梨兒離開後，寧辰這才把貼身保存的金色紙張拿了出來，對於這號稱能¤“強身健體¤”的心法，他心中也甚至好奇。
　　“生之卷？好大眾的名字。”
　　看著紙張開口頭的卷名，寧辰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繼續向下看去，好在他容身的這具身軀記憶中是認字的，少了他不少麻煩。
　　十息之後，寧辰沈默……
　　壹刻鐘之後，寧辰繼續沈默……
　　半個時辰後，寧辰依然沈默……
　　壹個時辰後，房間中壹聲抓狂的呼喊響起，“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