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鴨綠江畔

　　鴨綠江是壹條大河，特別是在下遊特別是出海口附近，有五千米寬，這就是為什麽？大軍不在出海口吞並，反而以鳳凰衛作為後勤輜重所在，因為越往下遊，就越難以渡過鴨綠江。
　　而鴨綠江上遊，更是山高林密，不適合大軍行動。
　　也就鳳凰城以東這壹段，比較狹窄，容易渡河。而且這壹帶河中多島，將河流分割成好幾段，最窄之處，不過壹二百米。
　　雖然而今是春季，冰雪融化引起鴨綠江水漲，但是總體上來說，鴨綠江天險，比不過長江，黃河等天險。
　　正統十九年四月，大軍已經在這裏屯駐了。
　　曹義對這裏並不陌生，甚至很熟悉。
　　當年與也先大戰的時候，也是與對面李瑈並肩作戰的。
　　曹義帶著數百護衛在鴨綠江西岸遠遠的眺望對面，卻見朝鮮各軍，陣勢嚴謹，層層疊疊，數百裏江面之間，烽火相連，大軍封鎖，就好像是銅墻鐵壁壹般。
　　細細看，營寨之中火銃手與火炮的數量也是占壹定比例的。
　　畢竟曹義幾年與李瑈聯手大戰也先的時候，沒有少用火銃，李瑈也不是傻子，自然會大量使用。
　　而且這東西，對於朝鮮來說，並沒有什麽技術上的難題。
　　火器對防守壹方帶來極大的便利。
　　所以，朝鮮在鴨綠江對面豎立著堅固的營盤。李瑈並沒有給曹義留下壹絲破綻。
　　曹義知道，這壹次根本沒有什麽僥幸可言。
　　不過，曹義也沒有想過僥幸。
　　於是在曹義壹聲令下，總攻開始了。
　　首先打響的不是，鴨綠江兩面，而是在鴨綠江出海口，山東登萊水師與朝鮮水師開戰了。
　　畢竟鴨綠江下遊雖然寬闊，真因為開闊，也能擺開水師。如果明軍水師再這裏取得控制權，那麽就可以直接從下遊渡河了。
　　曹義不想在這裏進攻，就是因為即便是在鴨綠江下遊達成突破，也不可能順利的，畢竟朝鮮多山。尤其是朝鮮北部，尤其多山。
　　鴨綠江東岸雖然也有壹點狹長的沿海平地，但是距離平原還遠，壹路打過去，實在有太多可以防守的地方了。
　　除非過了平壤，才壹馬平川。但仍舊是河流險阻，而平原也不多。
　　朝鮮本地有句話，說，將朝鮮半島給攤平了，就和中原壹樣大了。
　　雖然有些狂妄，以為我大中華沒有山壹樣。但卻也表明了朝鮮的地形特色。
　　這才是，曹義壹心想要從兩側迂回的原因。
　　不得不說朝鮮水師與登萊水師之間的戰鬥力，雖然有些差距，但差距並沒有大到雙方決出勝負的地步。
　　朝鮮世宗大王時期，乃是朝鮮武功最強盛的時候，當時北擊女真，東征倭寇。而今這位世宗大王才死去不過三四年時間，故而朝鮮上層所有有些混亂，但是放在朝鮮軍隊上而言，也是往幾百年之間，最能打的時候。
　　登萊水師的遮掩船，載重不大，火炮稀少，多用火器投擲，登船肉搏，雙方打得半斤八兩。
　　而在這個時候，中遊也打響了。
　　首先發言的是神機營。
　　在朱祁鎮的規劃之下，神機營就是壹個炮營。
　　五千神機營中，總共有幾百門大炮。
　　每壹個尊火炮，小於五百斤的。
　　這些鑄炮技術雖然沒有達到大明後期的標準，而且都是鐵炮。但是足夠打出壹裏多的射程。
　　也就在鴨綠江邊立下陣地，可以直接轟擊江中小島。
　　打到李瑈的第壹道防線之上。
　　鴨綠江中的小島，是明朝兩國之間爭議區域。
　　而且這壹帶山巒起伏，唯獨這些小島大小不壹，卻是河中沖擊出來的易與耕種。故而百姓聚集在這裏，在明中期朝廷專門派使臣來劃界。
　　只是而今卻還沒有發展到那種地步。
　　因為朱祁鎮開辟海西鎮，各種流民與移民，都要先遷移到海西去，故而鳳凰衛這壹點就有壹下疏忽了。
　　鳳凰衛不過是壹個衛所而已，滿城士卒加上百姓家眷，也不過數萬人，已經是這壹帶最大的城池了，故而被當做後勤要地，囤積大量的輜重。
　　此刻江中島嶼自然沒有人。卻是李瑈的防線。
　　李瑈對明朝是壹邊打壹邊求和。
　　故而表現出來的戰術上，就是不敢越鴨綠江壹步。
　　說句實話，鳳凰城周邊的丁口，說明了這壹帶，乃是大明的邊邊角角的，人丁稀少，有大量未開發地帶。
　　故而戰爭的大量物資都要從關內運輸過來的，運輸線很長，但是對朝鮮卻不壹樣了，鴨綠江距離漢城，可比鴨綠江距離北京要近多了。
　　鴨綠江以西很多地方都是荒地，根本沒有鎮守，最近大軍都在鳳凰城。這也是從陸路進攻朝鮮另外壹個艱難之處，後勤線的艱難。
　　而朝鮮如果先搶先進攻，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他卻不敢，同時也沒有用，他就是趁著大軍未到，先壹步攻下鳳凰城有怎麽樣？
　　這壹點優勢在面對朝廷大軍的時候，也是沒有壹點用處的，甚至還會更壹步在道義上被動，讓這壹場戰爭更不容易結束。
　　只能等著對面大軍雲集，先壹步進攻。
　　只是李瑈也萬萬沒有想到，但神機營壹發威，他的第壹道防線，立即不堪壹擊。
　　壹枚枚炮彈越過河面砸在江心洲，但是砸的木屑亂飛，大量朝鮮士卒還沒有見到明軍長什麽樣子，就已經死在炮火之下了。
　　還有壹些射不準，砸在鴨綠江之中，打得壹道道水柱沖天而起，就好像壹瞬間進入了由水柱構成的森林壹般。
　　雖然都是實心炮彈，殺傷力沒有開花彈那麽打的，但大大小小幾百門大炮，壹起發威，卻也是少見之極。
　　本來壹兩百步的寬面之上，壹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這個效果，讓雙方都很吃驚。
　　曹義也很吃驚。
　　想想就知道，這個將大炮單獨編組的想法，是出自於朱祁鎮，甚至三千，五軍，羽林，勇衛，神機，射聲六營的組建想法，都是來自於朱祁鎮。
　　因為在大明是壹個兵貴雜的時代。
　　發展到戚繼光時代，已經出現的鴛鴦陣。
　　在每壹個衛所也秉承馬三步七這個標準，即便是單獨的步卒之中，有有火器兵，與奇兵隊，而單單是冷兵器兵種之中，長槍，刀盾，弓箭，都是混編的。
　　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中，無數長槍如林，覆蓋整個平原。緩緩前向，就好像整個天地在動的想法。
　　所以，朱祁鎮提出的純兵編組，其實被很多大將心中不看好，畢竟京營操練的大陣，壹直是馬步混合的。
　　其實如果成國公沒有將步卒丟在後面，即便是被突然伏擊，也是站穩腳跟的。
　　當然了，純兵與雜兵誰優誰劣，這是壹個扯不清的問題。即便放在現在也是壹個軍事話題，比如坦克單獨編組，還是與裝甲車編組在壹起，最低沈的步兵班，所用槍械也不是壹樣的。
　　這是壹個大命題，很難說這些將領都是錯的，而朱祁鎮是對的。
　　大明軍隊的而今的陣法編組，乃是從太祖太宗年代壹代代打出來的。
　　只是皇帝就是皇帝，區區三萬人馬，又不是京營都這麽來。大臣們也不會拼死阻攔的。
　　對於神機營很多人都還覺得可惜。
　　之前是壹個當打的營頭，能夠硬頂瓦刺騎兵沖鋒的老營，結果變成了五千連長兵器都沒有，只會放跑的士卒，根本不能單獨使用，必須被人保護。
　　只是今天壹看，讓曹義立即感到吃驚不已，似乎壹個嶄新的時代正在緩緩的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