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壹個又壹個高聳的煙囪直指雲霄，噴吐著黑色的煙霧。
　　這裏就是大明最大的兵工廠，清河兵工廠盡管它名義上叫皇家兵工廠，但人們依然會用另壹個名字稱呼它，畢竟那是工廠最早的名稱，甚至現在它位於揚州，也不妨礙別人這麽稱呼它。當年因為黃河每到冬天就會凍結，所以兵工廠才會整體搬動揚州。
　　曾幾何時，在揚州的江邊，壹個個高大的水車為兵工廠提供著動力。而此時這些水車已經被拆除了，只留下水車的基座，十數臺蒸汽機為工廠提供了充足的動力。
　　最近壹段時間，清河兵工廠的生產並不怎麽順利，因為全面改造線膛銃帶來的諸多問題，直接影響到了兵工廠的生產，但這也僅僅局限於制造步兵銃的分廠，其它各廠的生產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尤其是生產蒸汽機的車間內，定單都已經積累到了興乾八年。
　　畢竟，蒸汽機的優點，是世人無法忽視的，那些嗅覺靈敏的商人，幾乎在第壹時間看到了其中的財富，在他們紛紛將工廠改造為蒸汽工廠的時候，蒸汽機自然也就供不應求了。
　　作為大明最早生產蒸汽機的工廠，清河兵工廠的產品又是其中的名牌。自然受到商人的歡迎。
　　“不是我們不願意生產，而是我們現在手頭已經積壓足足367臺各種功率的蒸汽機，這麽多機器，那怕到是到興乾八年四月，都不壹定能完成，即便是我們增加設備，提高產量，至少今年，是不可能排到妳的機器，而且，妳的這個機器，似乎還需要進行壹些改進，很抱歉，至少今年不行，如果妳願意等的話，可以等到明年……”
　　等到明年？
　　喬安東當然不願意也不可能等到明年，按照與泰昌達成的協議，他必須要在壹年內制造出樣車。
　　其實銀行給他的條件非常優惠，只要解決生產問題，兩個月內，就能夠制造出樣車。但問題是，誰來制造？
　　生產訂單已經排到兩年後的清河兵工廠拒絕了。
　　那麽還有誰能生產？
　　“去廣州？或者去東北？”
　　就喬安東所知，目前能制造蒸汽機的也就是這麽幾家兵工廠，因為只有他們才有生產蒸汽機所需要的設備。比如膛汽缸的臥式膛床，只有兵工廠才有這樣的設備，也只有他們具備加工大型金屬部件的能力。
　　“妳可以去海州試試，那裏有海軍的兵工廠。”
　　在愁眉不展的時候，聶遠鵬的建議，讓喬安東來到了海州，相比於陸軍的兵工廠，海軍的兵工廠並沒有什麽名氣，這也難怪，畢竟它們的產品大都應用於海上。但是當喬安東來到海州的軍工廠時，他才知道，相比於清河兵工廠，海軍兵工廠最擅長的就是制造火炮，自然也更擅長制造汽缸等蒸汽機所需要的部件。
　　“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喬安東剛壹挑明來意，他就被直接請到了海軍兵工廠總辦的辦公室中，面對這少年，王亞山顯得極為熱情。
　　“壹個月，只要妳的圖紙沒有問題，壹個月內，我保證可以制造出原型車，不過，我們還需要審核壹下圖紙。”
　　喬安東並不知道，自己來的正是時候，因為海軍兵工廠同樣眼紅著陸軍兵工廠制造蒸汽機獲得的利潤，畢竟，武器的利潤是有限的。而蒸汽機的利潤，甚至可以達到壹倍。對於有心進入蒸汽機市場的王亞山自然對主動找上門來的客戶，雙手加以歡迎。
　　在隨後的壹個月中，喬安東壹直吃住在海軍兵工廠內，和那些兵工廠的技術人員壹同完善著蒸汽車，甚至也正是在他們的提醒下，他才發現壹些自己所忽視的問題。也正因如此，蒸汽車制造壹直被推遲著，直到興乾七年正月過完之後，工廠才開始生產蒸汽車。
　　蒸汽機盡管借鑒了清河兵工廠制造12馬力蒸汽機，但是在海軍兵工廠的員工努力下，他還是成功把功率提高到了15馬力。車架是用櫟木與鐵梁制成的，至於車輪以及車軸是由兵工廠自行生產。
　　興乾七年二月十九，當世界上第壹輛蒸汽機車在海軍兵工廠的車間中被建造出來的時候，車間內所有人都看著它，他們的神情是各異的，激動中帶著壹絲驕傲。
　　“它可真漂亮！”
　　其實，蒸汽機車的外觀看起來，根本就談不上漂亮，但是其中貯藏著的機械所特有的美感，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它……真的能在鐵路上走嗎？”
　　即便是作為工廠的總辦，王亞山仍然有些懷疑，雖然在此之前，他曾看到模型是如何在軌道上行駛的，盡管那個模型是需要人用手去轉動的，但這是蒸汽機，它……太重了。
　　“王總辦，不管妳們相不相信，我相信，它壹定能開得起來，而且，它甚至會改變壹切！”
　　它到底會改變什麽？
　　沒有人知道，至少在興乾七年二月十九這天，沒有任何人知道，唯壹可以肯定的壹點是，因為海州並沒有鐵路，所以在蒸汽機車並不能在海州進行試車，所謂的試車也只是車身懸空，車輪不接觸軌道的空轉。
　　蒸汽機車想要上路進行試驗，就必須要運到中都，只有那裏才有鐵路。在蒸汽機車被裝上船，準備運往中都的時候，喬安東已經回到了清河，這時候他已經錯過了今年的入學考試，不過對於他來說，最近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這些問題，他整個人都沈浸於蒸汽機車的試驗中。
　　相比於制造蒸汽機車的幾經周折，讓蒸汽機上路是更為困難的，幾乎是在他剛到鐵路公司表明來意的時候，就被對方直接拒絕了，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見經理。
　　“麻煩您，可不可以通傳壹聲，我的這個發明，真的非常重要！”
　　又壹次，當喬安東來到鐵路公司的時候，在求見公司經理的時候，被對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說，妳這個人可真是的，經理沒有時間見妳，而且也不會見妳！”
　　當喬安東試圖說服對方給自己壹個機會的時候，他最後甚至是被直接轟出了門來。
　　“為什麽會這樣？”
　　看著鐵路公司那高達三層的樓宇，喬安東的目中盡是不解，他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這麽果斷的拒絕了他，甚至壓根就不聽他解釋。
　　而是現在蒸汽機車已經運到了碼頭，還停放在倉庫之中，每天都需要支付租金。眼見上路試驗因為得到不批準，變得的遙遙無期，這邊喬安東就越來越焦慮了，他完全就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甚至在此期間，他還通過銀行方面去和對方接觸，也被婉拒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三月初的天氣，盡管淮河上的冰面已經消融，但是天氣依然有點冷，可喬安東仍然在鐵路公司的門外等著，他在等著鐵路公司下班，壹直等到下午六點的時候，鐵路公司的樓內才開始有職員陸續走出來，他們大部分都穿著厚實的大衣，他們之所以喜歡穿大衣，是因為室內有暖氣，頭戴帽子手拿皮包，大衣的顏色也大都是黑色、灰色或者藍灰色。
　　在人群中看到那個“熟人”後，喬安東便悄悄的跟上去，壹開始他並沒有冒失的走過去，而是壹直跟著，直到跟著那個人走了幾個街口，在他和同事們告辭之後，他才主動跟過去。
　　“王科長。”
　　看著出現在身邊的青年，王明之先是壹楞，認出他之後，眉頭微微緊皺。然後說道。
　　“是妳啊，我不是和妳說過了嗎？經理最近壹段時間很忙，是不可能有時間見妳的。”
　　對於這個青年，王明之並不陌生，但也談不上熟悉，因為是同學介紹的關系，所以他也曾為其引薦過壹次，但是他的引薦並沒有任何作用，經理根本就不願意見他，甚至他還因此遭到訓斥。
　　“我知道，不過，王科長，我想知道的是，經理是因為忙沒有時間見我，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見我？”
　　同樣的不見，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原因，這也是喬安東想要知道的，盡管他只有十九歲，但是他也能猜出來，鐵路公司這邊對他的冷淡肯定是有原因的。
　　盯著面前的這個青年，王明之打量了壹下他，然後好壹會之後，才說道。
　　“如果我要是說，是因為不願意見妳呢？”
　　不知道為什麽王明之並沒有隱瞞他的意思，而是直接告訴他，經理是不願意見他。
　　“那總有原因吧！”
　　盡管早就猜出了這個答案，但是喬安東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怎麽會這樣？我又沒有得罪過他，他為什麽不願意見我？”
　　“妳確定，妳想知道原因嗎？”
　　看來，肯定是有原因了，盡管王明之還沒有說出原因，但是喬安東隱約能夠猜得出來，這個原因肯定是蒸汽機車不能上路的關鍵所在。
　　“妳知道，鐵路公司是家什麽公司嗎？”
　　王明之並沒有直接道出原因，而是直接問出了另壹個問題。
　　“是朝廷的官辦公司，所以，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去推測，其實妳這件事，最根本原因是……”